十五章过头税
在铜铁铺孟良开始了锻铜打铁的学徒生活,他的第二份工作。劳累苦闷是少不了的,但是总比以前好些。起得不用那么早,睡得没有那么晚,偶尔搬铁运铜什么的也不会受多大罪。毕竟里面有个铸造炉,炉膛内火光熊熊,时时燃烧,炙烤的铺子暖暖和和的。在冬天,这绝对是份不错的工作。何况老板心还不黑,对孟良照顾有加。这次他交了好运。
一天增加一个多时辰的睡眠,对孟良无疑是大补。他开始缓慢恢复,精神的,肉体的,还有那奄奄一息的梦想。孟良心情不错,一切开始向好。
铜铁锻打的叮当不停,炉火白中发紫,铺子里热闹暖和像个可爱暖房。孟良感觉自己要享福了,铸铁敲铜十分来劲。
激情持续不减,孟良兴奋依旧。在这种快乐气氛笼罩下,日子过得飞快。除夕前一天,,老板停下手中活计,宣布放假,初六上班。工钱随即发放,孟良得到一百二十文,非常满意,才几天呀。心中暗自庆幸遇到了明主。的确如此,自开始老板就毫不犹豫地让他搬进铺子住。里面可是摆放了不少铁器,若是搜刮走了,够孟良数年的工钱;对老板同样是一笔不小的财产。老板对孟良的喜欢、照顾可见一斑。不过,老板没有闺女可嫁,又有儿子撑家,对孟良厚道,出之本性,发之内心,深植于骨髓;是人人所具有的怜悯之心,仁爱之心的激发与体现;是社会和谐醇厚的根本与原动力。一朝激发,慈善尽显。受尽痛苦的孟良怎能不感激涕零,他眼神中充满了激动和幸福,浑身洋溢着无比快乐的气息。老板明显感受到了孟良内心的波动,善良得到回报,快慰立即涌上心头。恩情如此建立,一个施恩,一个回报,互相增益,关系日益紧密。
“邓老板,提前恭贺新年了。”金铁般锐利的声音打断了了温馨一刻。
看到一个胖冬瓜挪进店铺,老板眼神中明显流露出恶心和惊恐神色,也只是一瞬间,马上又藏进眼底。连忙招呼,“牛大人驾到,有失远迎。”
“客气了,邓老板。我也是身不由己,吃皇粮,办公事,还请邓老板见谅。你知道,此番收税......”
“收税!什么税?不是已经缴清了吗?”;老板显然不爽,语气有些急促。小本生意,能赚几个钱!不是税,就是费,要么是义工、劳役,捐款、捐物;一年到头累死累活,省不下几个钱,吃不上几顿好饭;过年都不让人消停。公人就像茅厕中的蝇蛆,走一拨来一拨,纷纷攘攘,没完没结,讨厌的要命,恶心的要死。不过最多也只能腹诽几句,他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句话不当,被视为黑恶,接着是罚款,入狱,家破人亡,一环环接踵而至;生死也不过首领一句话而已。他无论如何也担待不起。不过对主政的张柔大帅,他是由衷的赞叹,事情坏就坏在他手下个个根深苗红,势力恐怖,又多是些豺狼成性,敲骨吸髓的扒皮户。若非碍于张大帅的威严,不知有多少穷老百姓早就被这些扒皮户搜刮的流离失所,迫害的家破人亡。叫他一声老板,那是高看。踹门硬来,那又如何!老板心里清楚得很。语气自是软化不少,“是附加税吗?”忙问。
“过头税,就是今年收明年的税。”
“过头税,真会起名。官人就是官人,名字都起的富有韵味。”邓老板一阵无语。这叫什么事儿呀,明年开不开张都两说,钱税就预付。还有天道么?他心里对张柔大帅更是感激不尽,若非是他老人家罩着穷苦百姓,不知扒皮户会弄出多少税花样,就不仅仅是收过头税这样简单。
见邓老板不语,吃得如同胖冬瓜的牛大人面露不屑,“我们也是迫不得已。这么多公人,年底总要发点奖励,要不谁肯卖力,拖家带口不容易那。刀、勺、铲、叉,那个不要花钱,是不是?体谅体谅吧。”说着有意瞅了瞅墙壁上挂着的一溜厨具。
邓老板自是明白,多少回交易了,否则人家牛大人会好言以对。他识相得很,赶忙取下一套上好厨具,包裹利索递到牛大人手上,顺便塞了一串铜钱。“小本生意,有赖牛大人时时照拂,不成敬意。还请大人笑纳。”
“客气了,老朋友,理应如此。话不多说了,我出去之后,马上闭户,谁叫都不开。今日随后有三波继续,明日更甚,还请多加小心。那些人可不好相与。赶紧了!”说完匆忙离开。
关门落闩之后,老板一阵破口大骂。也仅仅发发牢骚而已,面对官人又能如何。
孟良长了见识,当官还兴这个!第一次亲眼目睹权钱交易,难免产生些好奇。“有意思,老板欺压雇工,官人欺压老板,上官欺压下官,高官欺压上官。这情形跟野兽畜生真有一比,层层欺压——小兽欺弱兽,大兽欺小兽,猛兽欺大兽。人难道是畜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