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押孔悝的那伙人知道子路十分勇猛,害怕他真的放火,就派了两个武士去抵挡子路。子路仗着一股勇气,拿着宝剑跟他们打上了。一个人终究力量单薄,打了一会儿,子路就支持不住,身上受了重伤,帽缨也掉了。他真不愧是孔子的好学生,临死的时候还不忘老师教导的礼节,说:“君子就是死去,帽子也不能丢掉。”子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结好帽缨,戴好帽子,才从容地闭上眼睛死去。
卫国发生内乱的时候,孔子就替子路担心。他叹息说:“子羔大约还能回来,子路恐怕要死了。”因为孔子知道子羔遇事能从大处着想,善于保全自己,而子路比较莽撞,容易闹出乱子。果然,几天之后子路的死讯传来了。年过70的孔子得知心爱的学生惨死,再也受不了这样沉重的打击,不久就去世了。这是公元前479年4月的事。
誓志图强
每年农历五月初五日,是中华民族传统的端午节。这一天,我国许多地方,有一个风俗,那就是家家户户包粽子吃;江南一些水乡还要热闹,成千上万的人敲锣打鼓,赛划龙舟。这个延续了一二千年的传统风俗,为的是纪念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
屈原是战国后期的楚国贵族。当时的战国七雄中最强大的是西方的秦国,其次就是南方的楚国和东方的齐国。楚国地跨长江、淮河流域,疆土广袤,物产丰饶。可是,在屈原出生前后的十多年里,楚国政治腐败,国势衰弱,一年不如一年。屈原热爱自己的祖国,瞧着既心痛又焦急,他一边用功读书,注意治理国家的学问,探索富国强兵的方法,一边期待着有朝一日能献身报国,使楚国富强起来,进而统一天下。
大约在屈原二十三四岁时,楚国的国君楚怀王把这个学问渊博、能言善辩的人才召进宫去,问:“寡人常常在想,凭咱楚国连绵不断的江山,兵多将广的军队,天下应该说没有什么敌手。可现在呢,倒是老挨秦国的打,连巴蜀(今四川省中部和东部)都被秦军占了去。你说说,寡人要怎么做,才能进取天下呢?”
屈原对于楚怀王提出的问题,早就深思熟虑,胸有成竹,立即因势利导地回答说:“大王要进攻天下,那自然好。可是,进取天下是目标,国家富强才是根本。国家如果贫弱,老挨强国的打,还谈得上什么进取呢!”
“这倒也是,”楚怀王仿佛有所省悟,“那又怎样使楚国富强起来呢?”
“要使楚国富强,必须严明法纪,举贤任能。”
“你说详细点儿。”
“好,我打个比方。法纪就好比骑手的缰绳,船夫的桨篙。要是骑着快马在旷野里疾驰,手中不握住缰绳;乘着竹筏在激流中冲荡,筏上却没有桨篙。大王试想一下,这该多危险啊!”
“恐怕没那么严重吧。”
“怎么没有?眼下大王左右,就有一班奸佞小人,把楚国往黑暗危险的路上推。难怪有人说,在我们国家里,常常弄到米要比玉贵,柴要比桂贵;老百姓怕大臣仿佛怕鬼神,见大王难如见天帝!”
“这话我也听说过——不过,我就不信那些奸佞小人就在我左右!”
屈原心里想,你身边的宠姬郑袖,郑袖所生的你的幼子子兰,令尹(宰相)子椒,大臣靳尚,上官大夫……不就是这样一流东西吗?可是,此刻他还不能直截了当点破,只好从侧面把话稍说明白点:“大王还记得吧,当年齐桓公大胆提拔放牛出身的宁戚,将国家大事托付给他;齐穆公用5张羊皮为奴隶百里奚赎身,然后拜为大夫加以重用。这两位国君,依靠他们手下贤明能干的大臣,先后做了诸侯霸主。如今大王要富强国家,进取天下,除了严明法纪,重要的就是远斥奸佞小人,像齐桓公、秦穆公那样,做到举贤任能。”
楚怀王听了屈原的话,说:“你讲的严明法纪,举贤任能,秦国早就在注意着实行了。只怕楚国还没富强起来,秦国就先已得了北方,那时,这天下——唉!”
“大王!”屈原想,你能认识到这点就好,“秦国眼下确实比楚国富强,可是,咱楚国只要同齐、燕、赵、魏、韩5国联合起来,实行合纵,以6国之富强,敌区区1个秦国,有什么难的!这样,楚国不仅足以抵御强秦南犯,还可以借助于各国的力量,等待机会北进,争取天下一统!”
楚怀王低头想了想,觉得屈原的话实在有理,就叫他回去写一份详细的奏章,以便作全面考虑。
屈原觉得,楚怀王有糊涂的时候,可也不是什么都糊涂;想有所作为,可就是急躁浮夸,好大喜功。正好利用他这些特点,干一番事业,使楚国富强起来。所以,他把多年来对于富国强兵之道的研究,熔凝着切望楚国富强的爱国热忱,写好了那份既有长远目标又切合当前实际的奏章,呈给楚怀王。
不久,楚怀王任命屈原为左徒(相当于副丞相)。
屈原不仅有高度的文学修养,而且有出色的政治才干,当上左徒后,工作异常勤奋;朝廷中无论内政外交,如制定国策,发布政令,接待宾客,应对诸侯等等,大都由他一手办理。
为了加强合纵,特别是与东方大国齐国的联合,屈原得到楚怀王的同意,亲自出使齐国,同齐宣王交换了信符,订立了盟约。
屈原回到楚国,正值金秋季节。他眺望辽阔江天,想到自己的政治主张正在逐步实现,国家已走上富强的道路,心情很愉快。在一片结满了金黄色的累累果实的橘林面前,他下了马车,欣赏起橘树婆娑的枝叶和橘实扑鼻的清香,一边信步漫行,吟了首《橘颂》,开头几句是:
天地之间有美好的橘树,
橘树适宜于这里的泥土。
它的天性永不改变,
千秋万古生长在我南楚。
根深蒂固难移别处,
意志专一不能屈服。
绿色的叶子白色的花,
花叶缤纷令人喜悦!
……
他作《橘颂》,是以诗言志,表述自己热爱祖国的不渝忠心和坚持真理的高贵品质啊!遭谗问天
屈原出使齐国回来后不久,向楚怀王提出建议,为了富国强兵,需要制定一部《宪令》,也就是在全国普遍推行的根本大法,关系到楚国能否富强的方针指令。楚怀王不太懂得《宪令》的意义,就叫屈原先写出来再说。屈原叮嘱楚怀王,在《宪令》正式公布以前,不要对别人说这件事。然后,他回到家里,一连十多天,足不出户,身不离席,日夜辛劳赶写起了《宪令》的草本。
不料,楚国一班反动的旧贵族们,多日不见屈原,又风闻他正在起草一份重要的文件,好像芒刺在背,个个坐立不安。楚国令尹子椒、楚怀王的幼子子兰等人,都聚集在大臣靳尚的家里,推派他们的同党上官大夫去刺探消息,以便准备对策。
上官大夫来到屈原家中,鬼鬼祟祟地溜进了他的书室,看到屈原正低着头在竹简上写字。边上是一捆写满了字的竹简,卷在最外面的那一片的端头,赫然题着两个大字:宪令。
屈原正聚精会神地写着,后脖颈上忽然感到有股子热烘烘的气息,回头一瞧,是上官大夫。他又恼怒又鄙夷,马上警惕地把案几上的竹简统统翻了个面。
上官大夫好不尴尬,一边伸手去翻竹简,一边嬉皮笑脸地说:“屈大夫又写什么大作啦,让我欣赏欣赏……”
屈原一把抓住上官大夫翻竹简的那只手,将它狠狠甩开,强压住愤怒说:“我写的不是诗歌文章,不能看!”
“哎哟哟,”上官大夫指着边上那捆竹简,死皮赖脸地说:“我知道您写的是《宪令》,那反正早晚要公布的,看看有什么关系?”
“正是《宪令》,故不许任何人看。”屈原霍地站起身,义正词严地说,“《宪令》一旦公布,自然要人人知道,可现正在起草,就属于国家机密,岂能随便泄露!”
“啊呀,屈大夫干吗把我当外人?你我同朝为官,共事又不是一天两天,总得给点面子……”
“你给我出去,出去!”屈原忍无可忍,差点没说出个“滚”字。他声色俱厉地下了逐客令,并且大声喊道:“来人哪!”
“这是干吗,屈大夫这是干吗……”上官大夫好不狼狈,涨红着脖子,嘴里直嚷嚷。但不管他怎么不愿意,终于被屈原和闻声赶来的家人等推出了门外。
上官大夫迅速奔到靳尚家中,向正在那儿等待着消息的靳尚、子椒和子兰等人,气急败坏地报告了一切。几个家伙感到情况不妙,连夜策划了一个恶毒的阴谋。
第二天下朝时,靳尚、上官大夫、子椒和子兰一边走,一边挤作一堆儿,七嘴八舌地说长道短开了。楚怀王见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由得心中狐疑,把他们叫回来问:“你们在说些什么?”
“说《宪令》的事儿呀。”按照预先商定的计谋,上官大夫故意轻描淡写地答道。
“什么,你们已经知道《宪令》的事儿了?”楚怀王一怔。
“当然知道。屈原奉了大王的命令起草《宪令》,可踌躇满志哩,到处向人吹嘘。现在连外头都在议论纷纷,臣等怎么会不知道!比如,《宪令》规定……”上官大夫说着,把昨天一溜眼看到的竹简上的字行,再仿照那语气胡诌了几句。
楚怀王只听屈原讲要起草《宪令》,却压根儿不知道《宪令》有些什么内容,对于上官大夫的话信以为真,勃然大怒,气呼呼地说:“还叫我别对人说呢,想不到自己竟在到处吹嘘!”
上官大夫暗暗得意,越发火上浇油,靠近楚怀王添油加醋地说:“大王还不知道,那屈大夫可自以为是、目中无人到了极点!每次朝廷发布新的法令,屈大夫总对别人说是他一个人的功劳。他还公然对人讲,比如什么事什么事,除了他咱楚国谁也干不了,办不成……”
靳尚等人见楚怀王中计,趁机煽风点火,煞有介事地证明道:“是啊,是啊,我们常常听到这样的话。外人不知道大王的英明,都以为咱楚国全靠着屈大夫一个人哩!”
楚怀王一贯妄自尊大,自以为是,对于政治改革又犹豫不决。他听了这些话,无名火直冒,当即下令免去屈原的左徒职务,贬为管理昭、景、屈三姓宗族事务和子弟教育的三闾大夫,从今以后,不得参与朝廷政事;至于《宪令》,当然也用不着写了。旨令送到屈原家中。屈原立刻把它同昨天发生的事联系了起来。他无比憎恨上官之流的恶毒陷害,万分痛惜楚怀王的轻信谗言,心里怀着愠怒,久久不发一言。
他的一个学生惴惴地问:“这会不会是天意呢?”
屈原厉声回答:“天?天知道什么好和歹!”
说着,他迸发出满腔激愤,仰望天际,连连发问。他问宇宙是怎么起源的:
远古开始的许多情况,
是何人传下来的呢?
高天和大地没有形成,
凭什么来证明它呢?
他问反复无常的“天命”,凭什么而决定一切:
上天的意志反复无常,
它根据什么来保佑和惩罚?
他联系商朝末年的腐败昏乱,比附当今楚国的情景:
那个商纣王的身心,
是被谁人弄昏乱的呢?
他为何嫌恶忠臣良辅,
而要信任谗佞奸邪?
正直的忠臣比干有什么过错?
竟惨遭剖心,饮恨黄泉!
而那奸佞小人雷开又有什么忠顺?
竟赐予厚禄,封以高官!……
这就是包含了170多个疑问和诘难的长诗《天问》,屈原在诗中也抒发了对自己遭遇的不平与愤懑。
泪吟《国殇》
自从屈原出使齐国,订立了齐楚合纵盟约,秦国的国君秦惠王就感到一种潜在的威胁。他一听说屈原被黜,觉得有了机会,便派大臣张仪出使楚国,破坏合纵,离间楚、齐。张仪是个足智多谋、能言善辩的政客。他带上金珠宝玩等贵重礼物,一到楚国,先走了靳尚的门路,又通过靳尚会见了子椒、子兰和上官大夫等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送了丰厚的礼物。靳尚之流本来就不惜卖国求荣,拿了张仪的东西,一口答应帮忙。
由靳尚引见,张仪同楚怀王一见面,就单刀直入地说:“现在天下强国,除了秦国,也就要数楚、齐两国了。秦国和东面的齐国联合,齐国就强大;和南面的楚国联合,楚国就强大。咱国君因为恼恨齐王言而无信,所以情愿将商于一带(今河南省西南部)600里土地还给楚国,并且与楚国永远结成联盟。外臣我替大王您着想,与其和齐国交好,不如同秦国订盟,况且还能得到600里的土地,试问世上还有比这再好的事儿吗!”
商于原来就是楚国北部的战略要地,后来给秦国夺了去。既然夺了去,又怎么肯轻易归还?可楚怀王利令智昏,觉得张仪讲得不错,秦国是比齐国强大,我联合齐国还真不如联合秦国;况且,只要绝齐而交秦,还能白白得到600里土地!他问问靳尚等几个大臣,听这个说“便宜”,见那个讲“上算”,更加以为良机不可错过,当场答应了张仪。
王宫没有不透风的墙。屈原听说了这件事,一眼看穿张仪在搞离间的诡计:楚国如果与齐国绝交,不仅是背信弃义,而且是自我孤立;不仅得不到尺寸之土,而且终将遭到秦国的欺侮。他不顾自己无权再过问政事,立即闯进宫去劝阻楚怀王。
可是,楚怀王像是喝了迷魂汤,已经一边宣布同齐国毁盟断交,一边就派专使跟张仪到秦国去接收土地。他料定屈原要反对、阻挠,拒绝接见,只叫人传话给屈原说:“寡人知道你要说些什么,反正等土地到手,你就明白我拿的主意没错了!”
600里土地到手没有呢?楚国使者跟张仪到了秦国。张仪假装吃醉酒从马车上跌下来,哼哼唧唧地叫楚使先到宾馆住下。第二天楚使去见张仪,张仪叫看门人挡驾,说是腿上伤没好,不能会客。第三天,第四天……一连过了3个月,楚使也没见着张仪,只好上书给秦惠王。秦惠王答复说,如果张仪与楚王真的有这个约定,当然要算数;可听说楚国与齐国还没有彻底断交,所以割地这件事,得等张仪的伤痊愈了,才能解决。楚使于是派人回国,报信给楚怀王。楚怀王死心塌地想得到那600里土地,自己也觉得同齐国绝交还不彻底,就派人借道别国,跑到齐国边境,去把齐宣王狠狠辱骂了一通。齐宣王因为楚怀王突然宣布同齐国绝交,肚子里正没好气儿,这下更是大怒,把当初与屈原共同订立的盟约扯得粉碎,打发使者去见秦惠王,表示齐国愿意出兵,联合秦国一起夹攻楚国。
秦国拆散楚齐联盟的目的既已经达到,张仪也就露了脸儿。楚使向他索取先前说定的秦国应给楚国的600里土地。张仪故作惊讶地说:“哪有这种事!商于600里是秦国靠战争拼杀得来的土地,我讲的是我自己的6里俸地呀!”楚使据理力争,可哪里辩得过张仪。他明白楚国上了张仪的当,只得垂头丧气地回郢都,把结果报告楚怀王。
楚怀王得知了真相,气得暴跳如雷,大骂张仪不是东西,并派10万大军去攻打秦国。可是,秦惠王早有防备,一边下令迎击楚军,一边联络齐国出兵。齐宣王果然派出军队进攻楚国。由于秦军准备充分,而楚军却是仓促出战,激战中,楚兵被杀8万多人。秦军乘胜追击,占领了楚国汉中(今湖北省西北部和陕西省东南部一带)600多里战略要地。楚怀王不甘心损兵失地,恼怒地调集全国军队,自任统帅,准备同秦军决一死战。不料魏、韩两国因怨恨楚怀王撕毁合纵盟约,这时趁楚国国内空虚,也发兵攻打楚国。楚怀王见秦、齐、魏、韩都成了敌人,只得匆匆撤军,被秦军一阵追杀,又一次吃了大亏。
楚国树敌众多,处境孤立。楚怀王懊悔当初不该疏远屈原,更不该背离他积极主张的联齐抗秦政策,连忙派人把他找来,承认自己错了,要他再次出使齐国,恢复合纵盟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