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后宫掌事的是皇后,并由鸢淑妃与温昭仪辅佐。柳懿贵妃与姝皇妃虽位品极高,却因贵妃才诞皇子,皇妃身子极弱,皇上体恤两位娘娘,不让协理后宫太过操劳。
子娴初进宫,对什么都不懂,又因为昨夜实在太过忙碌,慵懒着一直到第二日辰时方才从梦里幽幽转醒,听得窗外传来几许脆生生的鸟叫,好奇的起床查看,见小允子与玲衣在廊下逗两只雀儿。仔细瞧竟是极其稀有的雾鸟,赤金色相间的羽毛,嘴极其粗短,头部有一块金色的饰羽,很是漂亮。记得姥姥家中也有这样一对雾鸟,象征忠贞爱情的鸟类。
“主子吉祥!”小允子与玲衣同时屈身请安。子娴一手拢了拢肩上的牙白织绒外套,另一只手摆了摆,示意两人不必拘礼。
玲衣才十一岁,才进宫半年,当真是天真烂漫,见子娴温柔亲近也不再拘束:“主子快过来瞧瞧,这鸟儿好生漂亮!”
子娴仰望偌大鸟笼中休闲栖息的鸟儿,思绪不定,淡淡的问道:“这鸟儿是谁送来的?”
小允子一只手指伸进笼中,一边回道:“是进事房的薛公公一大早拿过来的,说是叫雾鸟。想必该是皇上派人买了送于娘娘解闷!”
玲衣喋喋不休:“皇上对我们家主子真好,我小时候听奶奶讲过,这种雾鸟是极其罕见的鸟儿,生活在大山深处,不用说捉住饲养,就连见上一面都会好运三年!”
小允子不服,回嘴道:“你又在乱讲什么了,什么见上一次好运三年,要是我每日照顾它们岂不是一辈子都会走好运了?”撇了撇嘴,似想起什么洋洋得意道:“不过我们家主子定是会好运一辈子,方才薛公公临行前说主子缺什么只管找他要,万不能委屈了自己。”
小允子也是十五六岁光景,虽然自幼入宫,可一直在御膳房等地做工,不曾伺候过主子,个性颇为爽朗。
玲衣对小允子冷哼一声:“哼,不信就算了,懒得和你讲。那个薛公公还真是好人,知道对我们家主子好,不像帘音阁的潘公公,倚老卖老。”
子娴淡淡听着两人的对话,记起绉桓与卿墨到芍药谷那日便是独在廊下与雾鸟玩耍,是姥爷带他们进的府中。那时正值春天,天气微凉微风习习,子娴只顾瞧着绉桓、卿墨不觉手中手中娟子被风吹了出去,一时着急一时也顾不得形象翻身越过身前的长栏杆跳到院中,还因此崴了左脚。
丫头扶自己回屋时经过绉桓身旁,只瞧见他面上浅浅的笑意,与上次在陶府见到的一模一样,温润又偏偏气度。
“主子来坐会,这两只鸟儿可好玩了,你也瞧瞧。”
玲衣的话打断子娴的会回忆,转头瞧见玲衣丝帕擦了擦手掌,再试了试木凳,搀着子娴坐下。
子娴并不多加理会,一味瞧着两只雾鸟上蹦下跳欢快的不得了。背后传来月童熟悉的声音:“小姐怎么坐在回廊底下,这样早的天,雾还没散,小心着身子!”
子娴再次紧了紧衣裳,廊下有风袭过还真有些凉意,这才回头望见月童手中拖住漱盂、巾帕等洗漱用具,直对小允子两人喝道:“你们俩是怎么回事,竟知道玩雀儿,也不知道为主子填件衣裳。玲衣快去把早膳端过来,梳洗过后,用过早膳还要去向柳懿贵妃请安。”
子娴瞧着,只淡淡一笑,用过早膳,领了倚臻与玲衣便要出了门去,忽见窗前水曲柳质的高脚桌上摆着一只香囊,那是离家头几日母亲亲自绣的,紫色芍药花瓣清新雅致,犹如初开落地带着鲜艳的香味。轻轻拿了放到腰间,顿时一股熟悉的浓烈气息扑鼻而来,令人陶醉。
今日的天气是极好的,太阳缕缕金线四射,照到整片御花园山水花鸟绚烂夺目。
柳懿贵妃的瑰暇宫处在皇宫东面,与皇上的正殿乾和殿只有一墙之隔。
子娴且行且走,至瑰暇宫时已是午时。远远瞧见宫门上头使红色小篆体清清楚楚写着‘瑰暇宫’,下头门敞开,两边各站了三个着黄色衣裳的侍卫,手持长刀笔直而立目不斜视。本以为只有乾和殿才有卫兵把手,原来此处也有,皇上对柳懿贵妃当很的好的不得了。
倚臻上前屈身道:“劳烦将军通报一声,卫才人前来向柳懿贵妃请安!”
一位士兵领了命把着长刀向着殿内跑了去,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一位姑姑打扮的宫女迎了出来,面带笑靥:“奴婢定瑶见过卫才人,里边请!”伸手做出请的手势,很是恭敬。
子娴忙屈身回礼:“姑姑多礼了!”
进了瑰暇宫的大门只有一条长长的青石板路,两旁佳木翠绿而生,俏丽花姿逶迤垂横,高山细水涓涓慢增。行了几十步绕过假山,前方飞楼穿插,雕栏绣纸,十几间正房错落别致。楼檐顶端有一匾,绣着‘娄金阁’三个大字,该是柳仪贵妃的住处了。
再行几步远远飘来一阵焚香的味道,子娴笑问:“定瑶姑姑,不知殿内焚的什么香,这样好的味道?”
定瑶沉重道:“娘娘自诞下三阿哥后身子就不好,偶尔还会腹痛,御医说焚香可以减轻痛楚,这才每日焚甘松粉,还加了几滴精油,味道浓烈。”
子娴疑惑:“腹痛?那日在神武门瞧见贵妃身子康泰……”
话未毕,定瑶打断:“卫才人有所不知,娘娘之所以会去神武门全是为了你。娘娘说她幼时就只与你亲近。因为许多年不曾见过,忍着疼痛都要去见你一面,奴婢们劝都劝不住!”
子娴错愕,不觉暗想:秀女进宫当日柳仪贵妃是当真瞧自己而去,还是为了给众秀女一个下马威?面上不露痕迹,关切道:“贵妃现在可有好些了?”
定瑶摇了摇头,依旧满脸忧色:“这两月来不曾断过药物,每日进食极少。还好有皇上的疼惜疼惜,平日里不让她操劳,只静心调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