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雅娟眼睛也已经哭红了,毕竟老爷子向来身强体壮,这身子很少令家人担忧。可是最近,他好像突然间衰老了许多,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连饭量都比以前少了。
窦雅娟紧紧握住她的手,暗哑的声音回道,“我们几个在家吃饭,老爷子吃了几口说吃不下,让我送他回房,可还没走进房间,他突然就晕了过去。你大舅小舅已经在赶过来,你二舅还在外地,正准备往回赶。”
安暖站在手术室外面,双手合十,闭着眼睛祈祷。
沈辰风和沈辰鹏也赶了过来,人越多,气氛显得越紧张。
等了好一会儿,抢救室的门打开,医生从里头走出来,表情有些凝重。
所有人都围了上去,着急的询问情况。
“老爷子这是鼻癌引起的头痛发晕。”
鼻癌两个字,让安暖脑袋‘轰——’的一声,整个人倒了下去,若不是莫仲晖长臂紧紧扣着她的腰,她已经瘫软在地。
“老爷子鼻癌已经到了晚期,手术治疗有很大的风险,成功率不到一成。不治疗最多还能活两年,不过也有人存活了五年。”
安暖捂着嘴哭了出来,她不敢让自己哭出声音,眼泪水汹涌的流了下来。当年在牢里,听到父亲去世的消息,她也是这般难受,仿佛头顶的天都黑了,再也不会有亮光。
莫仲晖搂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亲吻着她的头发安慰,“不会有事的,我们请国外最好的医生,一定不会有事的。”
任凭他怎么安慰,安暖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好不容易找到的家人,老天爷怎么可以让她这么快失去。
大舅小舅赶了过来,看到安暖和三个舅妈哭成那样,两人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医生把具体的情况告诉了他们。
沈亦博神情凝重,低低的说道,“做不做手术,等二哥回来再说吧。”
老爷子转到了高级病房,现在还很虚弱,需要输各种营养液。老人家醒来以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要见暖暖。”
当医生把这话传达给家属,安暖哭得怎么也收不住。她推开莫仲晖,一个人蹲在墙角,歇斯底里的哭着,却又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即便当年看到莫仲晖和何思琪翻滚,她也没觉得这般难受。
沈亦沛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低沉的声音安慰,“暖暖,你现在必须坚强,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老爷子需要你。”
安暖哭着摇头,双手紧紧抱着自己,却仍觉得寒冷。和当年在牢里一样无助,想出去见父亲最后一眼,可是出不去,那种煎熬她几乎快要承受不住。
“暖暖,老爷子现在想见你,你必须收拾好情绪去见他,你忍心让他失望吗?”
安暖沙哑的声音哭着,“我不能去见他,我会控制不住,我好难受。”
沈亦沛无奈的摇了摇头,走过去拍了拍莫仲晖的肩膀,“你去搞定吧,她这样子只会让老人家更难受,我们还得隐瞒他实情。”
莫仲晖有些沉重的点了点头。
在安暖身边蹲了下来,心疼的轻抚着她的头发。想要安慰,可是保证的话他一句也不敢说,忽然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再多的钱,也无法去跟死神斗争。
“安暖,躺在里面的那个老人,他一定很想你,睁开眼睛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你,他现在一定眼巴巴的望着门,在等你去见他,你真的忍心让他难过吗?”
安暖用力抹着眼泪,可是抹掉了还会有新的,她怎么都控制不住。
他握住她的手,深色的眼眸注视着她,仿佛在给她力量和鼓励。
“暖暖,你必须坚强!”
安暖用了好长时间,才暂时平复了心情。
走进病房,老爷子果然睁着大眼睛在盼望。
安暖跑过去紧紧握住了他的手,眼泪有些控制不住,可她还是强忍着,努力不让它掉下。
“外公,你吓死我了。”
老人家脸色异常的苍白,他笑了笑,道,“我就知道把你吓坏了,没事,外公命硬得很,死不了,我还要看你穿婚纱走进婚礼殿堂呢。”
“外公,你以后不准再这么吓人了。”
“好。”
安暖在医院陪了老爷子一整夜,一步也不愿离开。老爷子后来都发火了,她还是不肯走。
最后,谁都没有办法,老人家就让她睡在了病床上,自己的身边。
“大姑娘了,还跟我这个老人睡,也不害臊。”
安暖笑嘻嘻的,“再是大姑娘,也是您的孙女。”
老爷子紧紧握着她的手,表情有些复杂。
“暖暖,你知道吗,你母亲小时候也总是跟我撒娇。那时候我很忙,在家的时间很少,每次回家,她都缠着要跟我睡。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总是做梦梦到她,我梦到她在怪我,我也一直在后悔,当年我不该放她走。她和你二舅彼此相爱,我明明知道他们没有血缘,却偏偏没告诉他们,倘若他们一早知道没有血缘关系,大概谁也阻止不了他们在一起。我是残忍的,也是有私心的,我总觉得你二舅可以走得更远,不该被感情牵绊。他是我老战友的儿子,我花了很多的心思栽培他,在你大舅小舅身上都没花这么多的心思,甚至还牺牲了你母亲的爱情。”
安暖紧紧握住了老爷子的手,安慰道,“外公,您不要自责,您想想,倘若我妈妈真的跟二舅在一起,就没有我了。”
老爷子眼珠子闪烁了一下,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也没能说出口。
“外公,您好好休息,以后只要我有时间,我会每天都陪着您。”
有了安暖这句话,老爷子就知足了。
沈亦铭第二天一早才赶回来,安暖正坐在床头喂老爷子吃早餐。
看着沈亦铭风尘仆仆的样子,老人家叹了口气,有些自责的说道,“我就晕了一下,你们一个个都放下工作跑回来看我,这不是存心让我难过吗?”
沈亦铭上前紧紧握住了老爷子的手,声音因担忧而有些沙哑,“老爷子,您千万别这么说,对我们每个人来说,您的身体比每个人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