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阿明明白黑狗救了自己一命。
他呆呆地看着电视屏幕，心有余悸。电视画面出现交通拯救队打捞翻车的场面，被吊起来的大巴已经失掉了模样，像玩具一样扁扁的。
阿明浮想联翩，好容易睡着了，他梦见自己赚到了钱，开着汽车来迎娶依泥。依泥一身婚纱，真是漂亮。他勇敢地抱住依泥，吻她。
哇，依泥的嘴巴忽然变大了，把他的鼻子、嘴巴一齐含在嘴里。他窒息了，猛然睁开了眼，却是黑狗在舔着他的鼻子。
“你打破了我的好梦，知道吧！小黑。”
小黑呜呜呼着，似乎在催他穿衣服。
经过白天一劫，阿明已完全信任黑狗，见黑狗叫得甚急，赶紧穿好衣服，提了行李袋随黑狗下楼。
在上弦月暗淡的光线中，可以看到门口停着一辆吉普，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式样。黑狗跑到前面，一跃上了车。阿明还有点晕头晕脑，也不怀疑车门没有打开，黑狗怎能跳上车？
他打开车门上了车，吉普立即飞驰入茫茫夜色中。
阿明发现，车后座已坐着一位绝色美女，怀里抱着黑狗。她穿着一袭红色旗袍，高贵莫名，眉眼之间，有些忧愁、有些漠然，好像在哪儿见过？阿明甚觉奇怪，她好像没有看见自己上车，只管呆呆地望着前面一个点。
司机戴着军帽，一脸严肃地望着前方。看他肩上的星星条条不少，似乎官阶不低。
吉普猛然停了下来，司机打开车门，朝路边走去。黑狗窜出了绝色美女的怀抱，滚入阿明的怀里，叫了两声，窜下车去。这次阿明看清楚了，心里一颤，赶紧拉开车门下车。
司机消失在路边的树林中，没过多久，重又出现在路边。手里提着一个皮袋，里面似乎装了沉重之物，压得他的身子有点倾斜。借着下弦月的淡光，阿明看见了司机的脸，他惊叫一声。那一张脸分明就是阿良的脸。他知道自己见了鬼，浑身颤抖。
他猛然想起，刚刚车上的绝色美妇，不正是依泥么？
阿良上了车，吉普又如飞驶去。
蓦然，枪声大作，子弹打在路上，打在树林上，打在车身上，砸出点点火花。有一颗子弹打中了车胎，车胎瘪了，吉普失去了平衡，像行驶在植物油上，根本无法控制方向，滚了几滚，滚落路边的悬崖。
阿明心惊胆颤，想起师公道教他的一首巫歌，赶紧大声念诵：
踢山山崩，踢地地陷，
踢鬼鬼回洞，踢神神归庵。
诵毕，远处隐隐然传来公鸡啼鸣，枪声没有了，吉普没有了，一切都回归正常。东方已发白。
9
阿明缓过一口气，黑狗在他脚边盘旋，然后一步一步朝谷底走去。
谷底云雾缭绕，看不清有多深。
不过只要黑狗在身边，阿明就觉得什么都不用怕。
攀着树枝走了老半天，阿明眼前飘过两个倒挂的葫芦，再一细看，竟是依泥和阿良的头。两人的身子倒扣在吉普上，只露出头部。吉普倒挂在一棵树上。
阿明受这一惊非小，跌倒在地，整张脸汗涔涔地，本能地伸手去擦汗。擦完汗，依泥不见了，阿良不见了，吉普也不见了。阳光穿过树梢，驱散了云雾。
黑狗似有所得，伸出前肢挖掘泥土。阿明见状，折下一根树枝，在黑狗划定的范围内也挖了起来。待挖到约半人深，阿明已换了三根树枝。猛然，手感告诉阿明碰到了东西，又挖了一会，露出皮袋一角，从它的花纹看，应该是阿良从树林里提出来的那个皮袋。阿明大喜，尽力扯那皮袋角，皮袋却应手而裂，看来它在地下呆的时间久了，已经腐烂了。
阿明毫不气馁，又换了一根树枝，鼓起余勇再挖。泥土里慢慢露出真容，那腐烂的皮袋中，竟然是一大堆珍珠、玛瑙、玉镯、金锞，闪耀着柔和的光波，并不因岁月的流逝而有所减损。
阿明愣了半天，才倒出行李袋的所有东西，把珠宝装上。
当他爬回公路，心头中涌动着一个念头：“依泥，现在我可以迎娶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