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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亮，师公道打算上镇里买纸钱，为蔡娟超渡。刚下了楼，林忆洲在院子里做扩胸动作，两人打了招呼，林忆洲问：“你打算怎样为蔡娟超渡？”
师公道笑：“这容易。不过要买些纸锭。”
“现在就去？”
“现在就去。”
“我开车送你去。”
“好。”
高田镇约有十万人口，有许多条大街小巷。林忆洲开着一辆黑色吉普，三拐两拐来到香烛店，师公道下车买了一刀银纸，两锭金钶，一把檀香，用透明袋装着扔上车。
林忆洲等师公道重新上了车，发动了吉普，让两边的店子在车窗边缓缓退去。他忽道：“这世上真的有鬼？”
师公道微微一笑：“你不相信？”
“原先不相信，近来是半信半疑。上个月我去市局办事，晚上和两位朋友喝了点酒，步出酒店时已有了七分酒意。我招手叫来一辆三轮车，爬了上去，让三轮车佬把我拉到市局招待所。你知道，市局刚搬进北郊的新办公楼，半途有一道蓝桥，桥这边是城市，桥那边是郊区。到了桥上，三轮车忽然死火了，三轮车佬下车检查，借着醉意，我看出他是个年近五十的男人，身体很健壮。他检查了许久，终于回到座位上，抱歉地向我一笑，嘟囔了一句什么，好像是向我表示歉意。三轮车又走了起来。刚过完桥，又死火了。我不耐烦，给了他一张十元的零票，对他说：‘招待所就在前面，我走几步好了。’他再三致歉，找了钱给我。我拿了钱也没看，塞进上衣口袋，然后步行到了招待所，让服务员开了门，躺在床上睡着了。第二天，我起床后梳洗一番，无意中摸到上衣口袋，想起昨夜三轮车佬找我的钱，我想取出来把它装进钱包里。哪知道我抽出来的根本不是钱，而是一张冥币。”
虽然事隔一个月，林忆洲一提起当时的发现，还止不住脸无血色：“当时我吓坏了，好在是大白天，我才不至于太失态。我顾不上吃饭，当即到市车管处三轮车管理所了解情况。三轮车管理所的同事告诉我，前两天蓝桥出了一宗交通事故，车主当场死亡，尸体暂存局法医室太平间。我到了法医室太平间，一眼便认出昨夜载我的三轮车佬躺在尸床上，已经死得翘翘的了，他的手里紧紧捏着一张零币，正是我昨夜给他的十元钱。”
师公道笑道：“有时候鬼喜欢和人开玩笑，这也是有的。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为什么有些人能见到鬼？有些人又见不到？”
“我也不知道。按照某些江湖术士的看法，阳光大的人看不到鬼，阳光小的人能看到。”
“什么叫阳光？”
“人体上的精、气、神叫阳光。一般贵人、名人、福气重的人阳光大，贱人、福薄之人阳光小。不过，所谓贵、贱，祸、福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有些人即使贵为天子，到走背运的时候，也会见到鬼。如武则天在长安宫殿里总看到被她害死的王皇后，所以终身住在洛阳。永乐帝在南京城总是看到侄儿建文帝的鬼魂，所以坚决迁都北京。包公白天审人，夜晚审鬼，却是贵人、名人、福气重之人。”
“您看我碍事不碍事？”
“林所长，恕我直言，你可能出入烟花场所比较频繁，烟花场所乃阴气积聚之地，久处必阳光受损。以后你只要注意端正言行，我看没什么事。”
“谢谢您，我一定照你的话做。师所长。有一件事我们得商量商量。我们毕竟是派出所，是国家的警察机构，不能公开为蔡娟超渡。我们两人私下为她超渡就行了，好不好？”
“好，我也不想张扬出去。”
两人来到荒野，师公道取出蔡娟的残骸，放在银纸上面，刚点燃，蔡娟便在火上出现了，她感激地对师公道说：“谢谢法师。你是个好心人，会得到好报的。不过帮鬼帮到底，送佛送上天。求法师把我的残骸归为一处。”
“没问题。只是你的‘居室’在何处？”
“你随我来。”蔡娟往山坡上走，师公道托着蔡娟的残骸跟在后面。村村通公路工程实施之后，迁移了许多坟墓，除了有主坟外，无主坟每一具骸骨装一个金瓮，堆放在山坡上。蔡娟来到自己的金瓮前，隐身藏了进去。
师公道掀开金瓮盖子，将手中的残骸轻放进去，当即点燃祭品，为她超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