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黄昏时分,师公道在警察局食堂吃过晚饭,驱车下班。从警察局回宿舍有一段偏僻的路道,尚未安上路灯,本来开车走完这段路只需要两分钟,师公道因为无事,所以慢慢地开。
蓦然,一阵小孩的哭泣声传入师公道耳中,师公道心里一酸:这哭声好凄恻。
他打开车门,只见在一棵南方大叶林下面,一个小孩蹲在人行道上,双手抱膝而哭。师公道走上前去,问他:“小朋友,你怎么不回家去?”
小孩抬头看着师公道,抽抽噎噎地说:“我忘记了回家的路。”
师公道大吃一惊,这小孩的脸色怎么如此苍白?
“小朋友,看你穿着校服,你读几年级了?”
“六年级。”
“喔,六年级的学生,是个大孩子了,怎么会忘记回家的路呢?告诉叔叔你家的门牌号码,叔叔送你回家。”
“你真的送我回家?”
“当然是真的。老师没有教你吗?有困难,找警察嘛!”
小孩住了哭,一纵身上了车。师公道心尖一颤:车门未开,这小孩一纵便上了车,可见他已做了鬼,小小年纪就做了鬼,怪不得他如此悲伤。
师公道打开车门上车,小孩在后座上说:“直往前开。”
师公道依言往前开,到了第一个岔口,小孩又说:“往右。”
车越来越往偏僻处行,很快来到一片简易楼前。这片简易楼地处城乡结合部,大多是当地村民建好后出租给打工仔的,所以设备相当简陋,只能满足最基本的生活需求。
车上的小孩蓦然不见了。师公道下了车,只见小孩正站在一座简易楼前向他招手。师公道跟过去,简易楼楼梯并无灯火,一阵鸡皮疙瘩从师公道的手臂迅速弥漫全身,稍一犹豫,小孩在前面无声地向他招手。
师公道掏出手枪,跟着上楼。
小孩消失在三楼右边的住户。
师公道吸了一口气,伸手敲门。
“谁?”里面有人喝问了一声。
“警察。快开门。”
无人开门。
“再不开门,我踹进去啦!”
没有应答。
师公道飞起一脚,踩在门上,无动于衷,再一脚,大门洞然开了。
这是一间典型的出租屋。一个长得颇秀气的小伙子坐在床上,神色既惶恐又绝望。
“举起手来,面壁。”
小伙子照做。
师公道掀起盖住的被子,赫然一条童尸在内。
2
与此同时,XX小区毛局长家中,灯火通明,数名警察把他家的茶几改装成临时通讯追踪处,不论从何处打来的电话,都能在一分钟之内确认它的具体位置。
毛家客厅颇大,墙壁上挂着一幅傅抱石山水真迹,是他成熟时期的代表作,可惜没人顾得上看上一眼。客厅正中的沙发上坐着毛局长,他的右手和夫人封宛清的左手握在一起,神情木然。两名密友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低声安慰着他们。
“如果你真的需要理由,一万个够不够……”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警察头目向毛局长扬了扬眉头,示意他听电话。毛局长颤抖着伸出手去,拿起话筒:“喂。”
“毛局长嘛!100万元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了。”
“把它送到XX路第二十个垃圾桶。给你二十分钟。”
“能不能让小凡听电话?”
“记住,一个人来,如果你报警,我就撕票。叭!”
“嘭!”毛局长甩了电话,猛然失控:“这算什么绑匪?电视电影里的绑匪不是都让人质和家属通电话的么?连说句话都不行,谁知道人质是不是还活着?”
封宛清哭了:“都怪你,整天不在家,叫你派司机接小凡上学、放学,你怕影响不好,偏偏让他去搭三轮车……”
毛局长叹了一口气:“我不也是想煅炼小凡的独立能力么。想当年,我十三岁已经上山下乡……”
“想当年想当年,你干吗不提红军当年过草地爬雪山?现在的小孩和你那会儿能比吗?”
“你有理你有理,你的工作不是清闲么?怎么不去接小凡上学、放学?”
封宛清抱头哭泣了起来。
一位密友劝毛局长:“毛局长,你少说两句吧!封大姐不是有病么,你要多体谅。”
毛局长叹了口气,抓起早已备好的皮袋,冲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