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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氏家族十分兴旺,警察局一通知他们来领遗体,不到一个小时,夏尔雅的姐姐、妹妹,叔叔姑姑,堂兄堂弟,表兄表弟来了一大堆,领头的是夏尔雅的弟弟夏诗经。夏氏家族一行数十人,人人开着名车,浩浩荡荡把警察局前面半条街都占了,末尾跟着两辆大巴,车头车尾挂着大花圈。夏诗经从一辆加长凯特拉克钻出来,身着黑西装,打着白色蝴蝶呔,面带惨容。
郭法天把夏诗经拉到一边道:“这里是警察局,你们注意点影响。弄那么多人和车干吗?留下一辆大巴,把遗体运走不就行了吗?”
夏诗经居然很听话:“我和他们说说。”
夏尔雅的亲戚都钻出车来,站在路边,听了夏诗经的话,纷纷表示不满:“人死了,案还没破,还不让人迎灵,说得过去吗?”有的竟口出秽言。
夏诗经劝了几句,结果双方都做了退让:夏家同意只让两辆大巴入太平间收尸;警察局同意夏家的人在路边等。
两辆大巴开进后院,在太平间前停车,大巴上跳下十几条后生仔,取出灵柩,把“夏尔雅”和“夏尔雅妻子、女儿、儿子”的尸体装入灵柩,盖了,然后把灵柩扶上大巴。夏诗经一直在旁边站着,当灵柩从太平间抬出来时,他举手擦拭眼睛,似乎在哭。
夏尔雅的丧事办得相当隆重。夏尔雅虽然死了,夏氏集团还在,想和夏氏集团打交道的人哪个不来巴结?那一天市殡仪馆真称得上三教九流、品类繁杂。郭法天和师公道借吊唁之名,也穿了便衣来到殡仪馆。殡仪馆正中挂着夏尔雅一家的大幅照片,夏尔雅的至亲都换了孝衣,立在像前,和吊客一一握手。
在殡仪馆前,夏诗经准备了丰盛的自助餐,不少吊客送了奠银、说了节哀顺变的话后,都留下用餐,也是捧场的意思。郭法天一手执盘子,一手执刀叉,正想挑起一个大蚝,师公道碰了碰他的左肘,郭法天顺他暗示的方向望过去,一名美艳女子身着白色连衣裙,戴着墨镜,胸口挂着耀眼的金链,手上戴着钻石戒指,面无表情地站在廊柱阴影中,嘴角带着一丝讥诮。
“你认识她么?”
“好像在哪里见过。”
“如果说她是来吊唁的,她一直没上前和夏氏亲族致问,也没有上香。如果说她不是来吊唁的,像她这么美艳的女子到这儿来干什么?”
“该不是夏尔雅‘生前’的情妇吧?”
“待我过去探探口风。”
美艳女子似乎一直望着殡仪馆大门,直到师公道和她说话才转过身来。
“唉,夏先生的匆匆离世真是让人感叹!”
美艳女子看了师公道一眼,没有说话。
“您是夏先生的朋友吧!”
美艳女子冷笑一声:“朋友?什么叫朋友?把你卖掉了你还帮他算钱,这就叫朋友么?”
师公道目瞪口呆。
美艳女子忽然深吸了一口气,风情万种地朝夏尔雅一家的遗像前走去。师公道直觉可能有事,不知不觉跟了过去。
以夏诗经为首的夏氏至亲都伸出手来,想和美艳女子握手,美艳女子视而不见,径直走到夏尔雅的遗像下。夏诗经可能也感到有事发生,他紧上两步,站在美艳女子左侧,请求道:“请您在嘉宾本上留下芳名。”
美艳女子摘下眼镜,怨毒地剜了夏诗经一眼,忽然朝夏尔雅的遗像吐了一口痰。
“你干什么?”夏诗经情急之下,抓住美艳女子的右臂。
“他该唾。”美艳女子想挣开夏诗经的掌握,却不能如愿。
师公道冲了上去,拉过美艳女子,看着夏诗经道:“要不要拘捕她?”
夏诗经愣了一下,说:“让她走吧!”
美艳女子整整衣装,戴上墨镜,对着夏尔雅的遗像骂了一句:“便宜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