３
七星镇是个偏僻的小镇，月亮村在七星镇的最偏僻处，背靠青山，面对绿水，几只水牛悠闲地啃着草，风光倒是十分宜人。可惜矗立在这青山绿水间的几间民居，却异常破旧，不说和城里比，就算和南溪相比，也落后了一个时代。田间小道圪圪塔塔，根本不能行车，师公道和郭法天只好把车停在一处空地，步行前往月亮村。
刚走近月亮村，忽闻一阵叱骂声：“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赖债是要遭天谴的，你老萧想遭天谴么？”
“只要我身上有一个钱，我不拿来还，让我立即去死。”看来答话的正是老萧。
另一个人未开口先阴阳怪气地笑两声，才道：“你老萧的儿子大专毕业，女儿在工厂做工，万一他们都遭天谴死了，你做父亲造的孽让儿女承受，你会心安么？”
老萧大约气疯了，“吃，吃”了几声，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萧家外墙低矮，是石砌的，早已冒出了许多棵青草。门框安在墙中间，顶门框露在天空下，只有左右两面墙受力。让师公道和郭法天意想不到的，老萧的债主不是两人，而是七人，除了说话的两人，其余的五个人散坐在椅子上、床上，他们似乎早已说倦了，呆呆地看着老萧。
老萧见门外来了两位警官，吃了一惊，弹簧般弹起身子，眉心的红痣闪闪发亮，他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来，愚蠢得语不成句：“我不会赖债的，我正在尽全力还债……”
郭法天对那些债主道：“警察办案。你们有什么纠纷，改天再来。”
有个高高瘦瘦的债主立起身，一开口师公道便认出他是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现世报，来得快。”拍拍屁股，准备走人。其他六个债主看他起身，也跟着起身。
待那高高瘦瘦的债主经过师公道身边，师公道有意碰了碰他的手，意外的，此人虽然一心气愤，却没有一点杀气，他脑中闪过的片断，都是些平平常常的图景。
老萧等债主都走干净了，客气地请师公道和郭法天坐下。
老萧和高永福脑中闪过的那人一模一样，年近五十，肚子很大，眉心那颗红痣像一个小精灵，透露出他此时的内心异常恐惧。
师公道决定单刀直入：“高永福死了。”
“什么？”老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他了解了师公道的意思，突然双手掩面，发出一声哀嚎：“完了，完了。以前还有个指望，现在连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为什么以前有个指望，现在没指望了?”
“两年前，我儿子肃庄大专毕业。以前的人，别说大专毕业，就是师范毕业，也能找到工作。如今世道变了，我儿子竟找不到工作，整天在家里坐，也不是事。我把这事和高永福商量，想讨个主意，他是我的朋友，又在市里工作，我想他一定有办法。果然，高永福说有个单位需要人，不过要花些钱。我问他要花多少钱，他说三万元。本来为了供肃庄读书，家里已经欠了债，为了肃庄的前途，我扯开脸皮借了三万元高利贷，拜托高永福替我儿子找个工作。谁知高永福拿了钱后，一直没有动静，催他，他说在办，快有结果了。我这边债主上门，他那边不温不火，真急死个人。现在永福人都死了，工作还有指望么？噢噢噢……”老萧竟号啕大哭起来。
师公道心中恻然，待老萧一阵情绪发作过后，才说道：“高永福是让人谋杀的，背后吃了一刀。”
见老萧不语，郭法天问：“这段时间你去找过高永福么？”
“没有。怎么，你们怀疑我？我怎会害他呢，我还指望他给肃庄找工作呢……”
师公道知道他所言非虚，“你儿子肃庄在家么？”
“没有，他在城里一家电子厂打工，一个月的收入还不够他自己花费。”
“怎么才能找到他？”
“你们怀疑肃庄？”
“我们没有怀疑谁。只是出了人命案，事主又欠了你们家的钱，按例该问一问。”
“肃庄在ＸＸ电子厂打工。这是他的手机号码。”
郭法天当即拨打肃庄的手机，却没有信号，老萧说：“我们月亮村太偏僻了，手机到了
这儿都没有信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