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凄凄,阴风寒骨,马蹄伤心,虫鸣悲切,有亲不能投靠,农家不敢寄宿,该向何方?该往何处?秋皓鹏内心哀凉,不禁连声苦叹。
“天无绝人之路,咱们先到南部山里躲一阵子,界时自会有出路。”秋雨落驱马前行,依然还是那般乐观。
秋皓鹏跟后,不禁叹道:“只能如此了。”
一连数日不得休息,秋皓鹏坐在马背上迷糊摇晃,似睡着,又不敢入睡,唯恐摔落到马下。穆拉娜紧抱着秋雨落的后背,鼻孔里已发出均匀的气息,业已入眠,只是两只小手依然死死抱着秋雨落。秋雨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虽有多夜未眠,仍丝毫不敢放松警惕,有幸他能调息养神,尚能勉强挺住。
东方发亮,黑暮初开,秋雨落将座骑停在道边,让他爹驱马上前引路,他这才得以闭目打盹。
“雨落,这路好多了,前面可能有许多人家。”
秋雨落听见他爹的说话声,才努力睁开眼睛,再举目四望,不禁道:“是不是到伏牛山了?怎么到处都是山?”
秋皓鹏摇头道:“不可能,没那么快。”
行不多时,已至一山丫口,山路陡然下坡,前方不远的山坳里,一大片麻乱稠密的瓦屋投入三人的眼帘。
秋雨落道:“终于有集镇了,先弄点吃的。”
秋皓鹏道:“不是镇,山窝窝里的集镇不会有这般大,肯定是某一县衙所在了。”
三人都下了马,活动了一番筋骨。秋皓鹏从怀里掏出几个碎银给秋雨落,吩咐道:“就只有这么一点银子了,你拿去换成铜钱,买些馒头回来,省着用。”
“我顺便去探一探风声,你和拉娜在这里等我回来。”
秋雨落走下山丫口,顺着小路,从陡坡蜿蜒而下,穿入了一片树林。
从树林里走出来,地势豁然开阔平坦,秋雨落步上一条不算太宽的官道,路边房屋越来越多,道上行人渐愈喧闹。秋雨落目顾两旁,但依然不见有卖馒头饱子的食店。
一群小孩在前面岔洲口玩耍,你追我赶的玩打仗游戏,叽哩呱啦的好生热闹,秋雨落不由得驻足观光。他从小只有穆拉娜一个玩伴,何曾和这么一大群孩子一起玩过,心里不由得羡慕起这群衣裳褴褛的穷娃。
路口对面站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笑盈盈的也在旁观,很特别,把秋雨落的目光吸引住了。小女孩脸上的两块黑斑竟然是画上去的,但依然没有遮住小女孩的秀丽端庄。秋雨落暗里称奇,穷僻的山窝窝里,竟然有这么一个天生丽质的美人胚子,可真是山沟沟里出了个金凤凰。
小女孩也注意到了秋雨落,甜甜的对秋雨落笑了一笑,那笑容灿烂如三月的百花盛开,笑得秋雨落的心情顿变晴朗。
然而,秋雨落感觉到一股极强的罡煞之气,他这才留意到小女孩的身后站着一位青衣老叟,但见其仙风鹤骨,目光炯锐,浑身衣袍不抖自荡。秋雨落已感觉出这人的武功修为远在穆府拳师之上。
这穷乡僻壤里竟然卧龙藏凤,非同寻常。秋雨落的心弦再度绷紧了,当下急忙绕过嘻闹的孩群,三步并作两步的逃离这位不明身份的高手。
秋雨落找到了一家卖馒头的敞棚小店,卖馒头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女人,看似面慈心善。秋雨落想打听这里的风声如何,没有相关的布告就相对安全,若有,一般布告会贴在衙门外,便问道:“大娘,您知道衙门在哪里吗?”
那女人摆头呶嘴道:“那边。”
衙门外的墙上,密密麻麻的贴满了布告及画相,全是与穆大将军龙袍案有关的,其中有穆云龙、穆拉娜和秋皓鹏的画相,但没有秋雨落的画相,毕竟他不姓穆,而且只是个小孩,还没重要到贴他的画相追捕的程度。但并不等于说他无罪无忧,只是象他这样不是重犯的人都要贴出画相,那么要贴画相的人实在太多了,没那么多的地方贴。
秋雨落放心了,没人会知道他是穆府的人,可以自由的出入章坪县,可以随时来买食物给他爹和小穆拉娜。
可是当秋雨落爬回到山丫口时,他爹和穆拉娜都不见了,两匹马也无影无踪。
秋雨落急得大叫:“爹,爹……拉娜,拉娜……”
树林里终于传出秋皓鹏的声音:“雨落,我们在这里。”
秋雨落循声奔去,见他爹和穆拉娜从树林里钻出来,便急问道:“出啥事了?”
“刚才下面爬上来几个人,我怕被认出来,就躲起来了。”
“那马呢?马被你藏到哪里去了?”
秋皓鹏急忙朝四周环顾了一番,道:“刚才还在路边,莫非被那几人牵走了?”
秋雨落立即纵身腾跃至高高的半山腰,但依然不见马儿的踪影。
秋皓鹏却在路边的草丛里找到了两套马鞍,向秋雨落大声的道:“雨落,两匹马肯定被偷走了,鞍座都丢在这里。”
秋雨落从半山腰如燕般掠了下来,轻轻的落到秋皓鹏身前,道:“那些人会不会牵马去报官?”
“那倒不会,他们要报官就不会丢弃马鞍,分明是偷。”
“我还准备牵一匹成去卖,这下可好了,两匹马都没了。”
“天亡我也!”
银子没了,马也丢了,别说远逃,连日后的饭食都无着落,父子俩都黯然伤神。
小穆拉娜既悴憔又可怜,软怏怏的抓着秋雨落的包袱,如病猫般的弱声道:“哥哥,我饿。”
秋雨落闻声恍过神来,忙放下包袱摸出一个馒头递给穆拉娜,又递了一个给他爹,三人都坐到地上嚼馒头。
吃饱了,又歇息了许久,秋雨落满山遍野的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山洞。小洞不深,里面有一些存年枯叶,前面便是茂密的树林,较为隐蔽,洞口生了火后也无需担心会有野兽撞进来。秋雨落将他爹和穆拉娜带入洞内,三人疲惫不堪的倒在枯叶上就美美的睡了一觉。
小洞严然成了临时的家,秋雨落从山下的小城里捡来两张破席子和一些破瓦罐,洞口也生了火,暖洋洋的还算舒适。
但没有银子,每日都只敢花几个铜钱买馒头充饥,可穆拉娜从小养尊处犹,哪能过得了这种日子,其实并不算太苦的日子,就连秋皓鹏都总觉得饥肠咕噜,可拿起馒头来又难以下咽。
小穆拉娜又叫饿了,秋雨落掰了半个馒头给她,知道她吃不完一个馒头的。
小穆拉娜象吃毒药般细细的啃起来。
秋雨落怕她吞不下,忙用破瓦罐舀了点水递给她。可穆拉娜不接,反将手里的馒头丢到地上,眼泪汪汪的抽泣起来,却又不哭出声,楚楚可怜。
秋雨落捡起被丢到地上的馒头,拍去上面的灰,一口一口的嚼得有滋有味。
见秋雨落吃得香,秋皓鹏也有了食欲,可他拿起馒头才咬了一口,艰难的伸了几次脖子才吞下肚,埋怨道:“差点被噎死,叫你到哪家的鸡窝里摸几个鸡蛋来,你也不肯干,天天吃干馒头哪能受得了?”
“鸡都是穷人家喂的,偷也得偷富裕人家,今晚我去想办法。”
瓦岗寨的英雄,梁山的好汉,也都做了不少杀人打劫之事,秋雨落不比他们伟大,走投无路的时候,也只得行盗了,但他有一个原则,可劫富,但不能欺贫。
太阳尚未落山,秋雨落就下山来踩点,走街穿巷的寻找值得盗窃的目标。
秋雨落在狭窄的瓦屋间左穿右拐,不觉间已至一处幽暗的小巷内,周围空寂无声,唯见前面不远的角落里闪出两个人,一胖一瘦。秋雨落内心好奇,打自逃出长安后,一路后见到的几乎是一些瘦骨嶙峋的人,这般肥头猪脑的胖子,至此才得一见。
两人已走至跟前,秋雨落主动让道,未料那胖子横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的路。秋雨落意识到对方要找茬,转身就想溜走,哪知另外那瘦个儿又跑到他面前挡住了路。
秋雨落被挟在中间,进退不得,只得道:“敢问两位兄台有何贵干?无事就让小弟走。”
胖子道:“留下点买路钱,没人不让你走。”
果真是打劫的,秋雨落惊道:“你们这不是拦路打劫吗?”
胖子道:“本少爷家银子多得很,用不着打劫,但这路为本少爷家所开,任何人在此经过都得留下买路钱。”
“小弟身无分文,原路退回便是。”
“你小子白白嫩嫩的,敢说没钱,不识抬举。”
胖子说着就伸手向秋雨落抓来。
秋雨落使出个四两拔千斤,再支个绊脚,那胖子砰的跌倒在地上,摔得极重,良久后才哼出痛苦的呻吟。
那瘦个儿忙跑去掺扶:“少爷,少爷……”
胖子怒吼道:“快干掉这小子。”
那瘦个儿象受到主人指使的恶狗,凶狠的拔出刀子向秋雨落逼来,道:“你小子胆大胞天,我家少爷你也敢伤他,给你放点血你才知道厉害。”
秋雨落凛然静立,待白刀子逼近胸口时才骤然闪身,同时一手击对方麻拐,一手夺刀,并疾速反制。
瘦个儿瞪着大眼惊傻了,他未曾看清对方如何出手,自已的刀已落入对方的手里,反逼到自已的喉咙处。
秋雨落笑眯眯的道:“本少爷就是来打劫的,有银子便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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