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傍晚时分,只见不远处有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匆匆忙忙走过来,他先鬼鬼祟祟的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才“喵喵”学了两声猫叫,片刻之后,“吱呀”一声门响,偏殿小门慢慢打开一条缝隙,一个宫装女子探出身子,看到男人,她双眼一亮,三步并作两步,慌慌张张的上前,将手里的小包袱塞到男人怀里,小声道:“羊脂玉瓶,卖了银子可不能去逛窑子!”
小谷大吃一惊,这个女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将宫中珍品偷出来卖?!好啊,你丫的,偷漠的宝贝,不就是偷老娘的宝贝吗!
男人兴奋的双眼放光,在女子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嘿嘿,不去,不去!小芷,你真好!”
小芷?她叫小芷?小谷眼睛转了几转,心里有了主意。
“你快走吧,被人发现可是死罪!”女子着急的推男人走。
确定男子安全的离开,宫装女子才转身,准备原路返回。
“小芷”小谷从藏身处出来,轻轻唤了一声。宫装女子做贼心虚,吓得脸色蜡黄,急忙扭头去看,说时迟那时快,小谷冲上去,扬手在她侧颈狠狠一击,女子哼都没哼,顿时软软倒下。
“哼哼,让你偷!”小谷在小芷身上轻轻踢了几下,又将她拖入旁边的花丛,剥下她的衣服,换在了自己身上,灵活的身子一闪,迅速进了偏殿小门。
不知偏殿通向什么宫,一路上假山流水小桥花树,雕梁画栋宫阙楼台皆是连绵起伏,重重叠叠,红墙碧瓦金碧辉煌,璀璨得有些晃眼。小谷对路不是很熟络,上次进宫,就住了一晚,并没有四处逛,此时只能凭着直觉乱闯,她索性挑了一条景色秀美的路,岂料几个迂回拨弄之下,竟是分不清东西南北,迷失了方向。
小谷正站在一处假山旁边,仔细的分辨方向,突然有人喊:“小芷?小芷?”
小谷一惊,要是被人认出来不是小芷,可就糟糕了,她急忙垂下头,仿若未闻,随便找了一条小路,急匆匆的向前走,可是没走几步,便被人拦了下来,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搁着一只精致的雕花酒壶和一对同色的玉色酒盅,酒香四溢。
“你这死丫头,耳朵聋了?姑姑喊你,没听见吗?”柳姑姑和端华妃沾了点亲,素来对人就是颐指气使,但是此时她没有时间冲小谷发脾气,将托盘朝小谷怀里一送,急道:“你快把这些梅花酿送到御花园!我有事要办。”
小谷一懵,她连御花园在哪都不知道,怎么送?
看她愣着不动,柳姑姑不耐烦的推搡她一把:“还不快去?!”
小谷自始至终都使劲垂着头,再加上天色昏暗,柳姑姑也没有心思瞧她,竟然没有看穿。皇帝在御花园赏舞,柳姑姑急着去给端华妃通风报信,让端华妃过来陪皇上,讨皇上欢心。只要端华妃一人受宠,刘氏家族便会跟着显赫荣耀。
小谷没辄,只好接过托盘,点了点头,硬着头皮转身就走。可是绕来绕去,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最后又绕回了假山旁边。
小谷累得双腿都疼了,又渴又饿,索性拎起酒壶,朝嘴巴里倒了一点儿酒。嗯,好喝!她咂吧咂吧小嘴,满口香醇,忍不住又喝了一口。不知不觉之中,将一壶酒喝了个干净,就在这时,假山另一侧突然响起脚步声,下一秒,只听环佩叮当,香气袭人,一众宫娥侍蜱簇拥着一个华贵女子,一身绚丽的锦绣华服,面色倨傲的向这边走来。
躲避已经来不及,小谷赶紧低头。
端华妃视线撇到了小谷,初时并没怎么在意,她从小谷身边经过时,鼻翼轻轻一动,脚步骤然停下,目光停在小谷脸上,仔细看了两眼突然浑身一惊,她眉头顿时皱起,随即冷哼一声沉声说道:“怪不得香气如此熟悉,原来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语气中的惊愕很是明显,上次听皇上身边的公公说起,那个侍寝的女人已经暴毙,现在怎么又好端端的出现在这里?
端华妃对小谷作出一番打量,眉梢高挑,她愣了片刻之后,端庄的脸上突然露出温和轻笑,转身对跟在身后的那些宫婢奴才说:“你们先去前面凉亭等候,柳姑姑留下就可以了。”
看着那些人走远,端华妃慢慢走到小谷跟前,小谷心中一凛,不知她要耍什么花招,本能地朝后退了一步,没想到这个女人记忆力这么好,仅仅见了一次,就可以认出她来。
“妹妹,上次在大殿之上,你说,怀了皇上的孩子,可是事实?”端华妃笑意盈盈的拉起小谷的手,视线在小谷小腹上轻轻一扫。
看她笑容可掬,颇为友好,小谷心头的顾虑稍微缓和。
端华妃又笑道:“妹妹小腹微隆,应该是属实了。”
小谷笑了笑,正在思忖如何回答才好,一时放松了警惕,端华妃却是突然诡谲一笑,莲足蓦然抬起,竟是狠狠的一脚踢向小谷的腹部。猝不及防之下,小谷来不及闪避,被她结结实实踢中,疼得她五脏都绞到了一起,“哎唷”一声,捂着肚子跪倒在地。
“哈哈”端华妃霍地大笑,人前端庄雍容的皇妃,此刻风度全无,她笑得酣畅淋漓,面容扭曲,几乎喘不过气,良久,才忍着笑开口:“皇上宠幸过的女人,无一例外会冰冻而死,你竟然会怀上他的孩子?简直是无稽之谈,笑死人了!你记住,这天下,只有本宫侍寝之后才能安然无恙!本宫是当之无愧的大夏国母,这是无法动摇的天意!哈,天意!”
她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低下头来兴致勃勃的看着小谷,黛眉轻挑,嗤然轻笑:“你这贱人还真是命硬,侍寝之后竟然没死?!不过,今儿个遇到本宫,你的运气可就大大不妙了!”她说罢,抬脚又要狠踢。
小谷咬着牙,扶着假山,勉强躲开刘氏踢来的小脚,跌跌撞撞地朝前跑。
“柳姑姑,你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摁住她!”见小谷想逃,端华妃急忙踩住小谷的裙角,一横眉,朝柳姑姑使了个眼色。听主子下令,柳姑姑迫不及待的跑上前,抱住小谷,强迫小谷的小腹完全暴露在端华妃面前。
端华妃冷冷一笑,抬脚狠踢,她秀美的脸在小谷的眼中变得愈发狰狞。
“让你怀孩子!”
“不!”
这是漠的孩子啊!花满天把刀架在鬼医脖子上,逼迫他两日不眠不休,配出一剂药,才保住了孩子,又岂能被这丧心病狂的女人踢掉?!
每一脚都似踢在自己心窝,肝肠寸断的疼让小谷发了疯一般挥舞双臂,她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竟是猛地挣脱了柳姑姑的禁锢,她扬起冰冷带血的小手,朝端华妃的脸上狠狠甩了一个耳光,咬着牙嘶喊:“臭女人,这个孩子要是有三长两短,我让你不得好死!”
她的目光森冷而凛然,像是一只被惹怒的母狼。
端华妃还以为小谷不会再有力气抵抗,哪知这一巴掌打得极重,打得她耳朵都嗡嗡作响,一时有些发懵。小谷趁势朝假山后面躲,若是等她们主仆回过神来,她就真的在劫难逃了。
果不其然,端华妃呆滞了片刻之后,顿时勃然大怒,转身又打了柳姑姑一巴掌:“没用的奴才,你是瞎子吗?竟然让她得逞,还不快追!今天若是打不死她,你别想活!”
她和柳姑姑是远亲,也是如此不留情面。
柳姑姑平时见惯了刘氏温婉端庄的模样,乍见她如此凶神恶煞,吓得心如捣鼓,赶紧的去追小谷。小谷力气渐渐消失,幸亏有假山遮掩,这山虽是人工堆砌,却宛若天生,不管嶙峋怪石,还是悬崖峭壁,皆是栩栩如生。山洞石岩也是别有洞天,小谷一猫腰钻了进去,绕着圈子躲来躲去,才没被柳姑姑撵上。可是端华妃对这山洞竟是格外熟悉,和柳姑姑一起前后围堵,小谷迫于无奈,只能出山洞。
假山另一端,歌舞一片。因这阳春三月,天气是出奇的好,皇上一时雅兴,正在此处赏舞饮酒。
小谷突兀的从假山一角钻了出来,一个踉跄之下,恰恰撞在一个舞娘身上,杂乱的尖叫声顿时响起。
“啊,有刺客!”
旁边守护的侍卫一听,顿时呼啦啦的涌了过来,早有人围在了轩辕漠前后,“护驾!护驾!”
正在欣赏舞蹈的男人,缓缓转过头,颇为诧异的睨视过来。
男人的眼睛闪亮如星,双眉邪飞入鬓,俊绝的面庞好像是雕塑一般。他视线越过众人,眼神冷漠而平静,静静望着狼狈不堪的小谷,当他的视线触及小谷裙上的血迹时,眉头不着痕迹的皱起。
小谷捂着小腹,也望着他。
就在这一瞬,她觉得无比的委屈,眼眶酸痛之余,已经有冰凉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