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一轮圆月,静静的照在远去女子曼妙的身姿上,仿若被拢上了一层淡辉,秀美出尘,男子眯了眯眼,想了片刻之后,从藏身处一旋,身子翩然落地,他走到女子刻字的地方,凝神一瞧,只见上面刻着几个秀气的蝇头小楷:花狐狸,88!
看着刻在树干上,简单而可爱的笑脸,花满天不由抿唇一笑,他歪头沉吟片刻之后,还是悄然跟了上去。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一路朝南走去,天蒙蒙亮时,遇到几个砍柴的樵夫,小谷问了问路,才知道自己一晚上竟然走了几十里路,现在才觉得双腿又麻又疼,一步也走不动了,只好挪到旁边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歇歇脚。
一个菜农模样的年轻小伙子,拉了一骡车的大白菜,经过小谷身边时,好心地招呼:“姑娘,进城吗?上来我载你一程吧?!”
“那怎么好意思?”小谷有些心动,可是看菜农那么辛苦,又不愿意给他添麻烦。
那菜农约莫二十岁上下,用一块毛巾包住了头发,脸庞虽然黝黑,五官却极其耐看,他咧了咧嘴,露出一口洁白健康的牙齿,淳朴一笑:“哎呀,出门靠朋友嘛,这算得上什么?快坐上来,瞧你累的!这里离着京城还有好远一段路呢,再说了,这条路最近几年不大太平,尤其是你一个年轻姑娘,更加危险,还是有个伴安全一些。”
小谷瞧着他,只觉得莫名的亲切,又见他说得诚恳,当下也不再客气,几步跑过去,纵身一跃,斜坐在骡车一侧,大大方方的笑道:“这位大哥,谢啦!”
“坐好!”男人扭头嘱咐了一句,随即一抖缰绳,清脆的吆喝了一声,骡子立刻轱辘轱辘的在石板路上飞奔了起来,骡子脖儿上挂了一串小铃铛,洒下一路铃声,欢快悦耳。
在这清凉的早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听着悦耳的铃铛声,小谷的心情一时间开阔了起来,只觉得一夜的困顿疲乏一扫而去,四肢百骸都轻松舒爽了起来。
“姑娘,看你风尘仆仆,赶了一夜的路吧?”
“嗯。”
“你这是要去哪里?”
“进城见一个人。”
“什么人,心上人吗?”
小谷微微一笑,没有答话,只是一双眸子轻轻完成了上弦月,眼神温柔仿若月光,小扇子一般浓密的睫毛又长又黑,上下翕动,像是蝴蝶的翅膀,想到轩辕漠,她的心,便温柔的可以滴出水。男子瞧着她完美立体的侧脸,一时有些走神,还是小谷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将他召回现实。
“姑娘,冷吗?”瞥了一眼小谷发红的鼻尖,男人脱下身上的大袄,扔给小谷:“虽然早过了立春,这天啊,一早一晚,还是冷的很,春捂秋冻,还是多穿点吧,小心着凉。”
小谷和男人一路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家常,不时发出开心的笑声,不知不觉之中,距离皇城已经很近了,巍峨绵延的城墙,已经隐约映入眼帘,小谷伸展双臂,迎着新升的朝阳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一阵雀跃欢喜,忍不住随着叮叮的铃铛声,轻哼起欢快的“JingleBells”,两条腿也随着节奏前后轻晃。
她哼了一段之后,男子开心的鼓掌喝彩:“姑娘,这是什么歌儿?真好听!”
“好听吗?那我教给你啊!”小谷眉眼轻弯,灿烂一笑,贝齿皓白如玉,“想不想学?”
男子欢喜的两眼幽亮,眉梢一挑,笑逐颜开:“那可太好不过了!”他这挑眉眯眼的神情,小谷竟然觉得和花满天如出一辙。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男子甚是聪明,只教了一遍,他竟然就可以哼了出来,小谷诧异不已,从未学过英文的古人,竟然学的这么快?大夏真是卧虎藏龙之地,一个区区的菜农,竟然聪颖至此。到达城脚时,厚重雄伟的城门依然紧紧关阖,还未到开启时间。
虽然已经到了初春,空气仍然显得冷冽,吸入鼻腔时,依然带着些许辣辣的刺激。小谷搓着手,无比耐心地坐在骡车上,随进城的背了竹篓扁担的樵夫菜农一起,静静等着。她心中雀跃,终于,快见到漠了。
朝阳终于缓缓露出笑脸,驱散了清晨薄薄的雾霭。久候的人们,鱼贯而入。
小谷和菜农男子分手后,先寻了一个郎中,为她诊脉。随后又找了一家小客栈,梳洗打扮了一下,她把花满天送她的衣服全部编结成了绳索,只留下一套自己最喜欢的淡雅衣裙,以备换洗,此时就换了这一套。藕色轻纱织锦小袄,配着一袭粉色百褶长裙,裙摆上绣着一朵一朵精致的碎花,华美精致却又不显张扬,与她简单挽起的发髻相得益彰,愈发衬得她亭亭玉立,曼妙婀娜,水灵灵的宛若出水芙蓉,走在街上,颇为引人注目。
市集上热闹非凡,赶早集的人流如潮水一般挤来挤去,卖菜卖柴卖早点的小商贩,一个比一个叫得响亮,招揽着生意,大夏的早晨,生机勃勃。
“前面贴的什么?”
“怎么,你还不知道呢?咱们大夏皇帝,新纳了贵妃娘娘,贴公文昭告天下呢!”
“哎哟,这可得看看!”
大夏皇帝新纳贵妃?
小谷怔了一怔,大感不解,一把拉住刚才对话的要离开的男子的衣袖,问道:“这位大哥,要纳妃的皇帝,是哪个皇帝?”
那人被她莫名其妙的话问的一愣,抬手一指前方人多的地方,不耐烦的说了一句:“大夏还有第二个皇帝吗?前面贴着呢,自己过去瞧瞧不就明白了!”
人群纷乱,大批围观的百姓聚集在大红的告示之前,不停的指指点点,更有一名蓄着山羊胡子,穿着灰衣长袍的老先生,将其中一段摇头晃脑的念出声:“刘氏知书达理,秀外慧中,恭顺谦和。特下此谕,晋封为贵妃娘娘”他苍老的声音瞬时被围观者的议论声掩盖,更有人躲在一旁,趁机窃窃私语:“这位刘家小姐,听说才艺双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尤其是对军事,更是精通。皇上将她纳入后宫,说不准,有了统一天下之心了……”
“哎,不谈政事,不谈政事!”
小谷眉头缓缓皱起,只觉得脑子里有无数的小蜜蜂,在嗡嗡乱响。她一时想不明白,轩辕漠怎么就纳了妃子呢?
不知道怎么回到的客栈,小谷行尸走肉一般,径直走到椅子上坐下,隐约间觉得心脏跳得很厉害,砰砰砰砰的响,那昭告天下的每一个文字,都在心间晃来晃去,扰得她心神不安,一时间仿若没了魂。
她有那么一瞬大脑一片空白,木偶一般呆呆坐着,无意识的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放久了变得冰凉的茶水顺着燥热的嗓子咽下去,却不能浇熄心底的那抹无端端的恐慌。
漠竟然册后纳妃了?
他曾经问她,愿不愿意做大夏的皇后,难道只是他的信口开河?
不行,一定要当面问个清楚!
小谷“腾”的一下子站起身,起身的幅度过大,将厚重的椅子也带的“咚”一声翻倒在地,她也顾不上回身去扶,火急火燎的匆匆跑出门直奔皇宫,连随身的衣物也忘记了收拾。
阳光甚好,远远望去,一座富丽堂皇连连绵绵的宫阙坐落在皇城心脏之地,一派锦绣。
小谷深吸了一口气,理了理发丝,挺胸朝拱门走去,轩辕漠曾经说过,只要她愿意,皇宫之门永远为她敞开。可是她刚刚靠近宫门,那守门的侍卫铁枪一横,将小谷拦住,不容她向前半步,小谷蹙了蹙眉,忽然想到,对哦,侍卫又没见过她,自然不会放人,当下清了清嗓子,柔媚笑道:“这位大哥,我叫慕容妩,是轩辕漠的朋友,麻烦你行个方便……”
“放肆,竟然敢直称皇帝名讳!看你一介女子,不想为难于你,快快走开吧,不要自讨苦吃!”那小侍卫一瞪眼,长枪直指小谷鼻尖,声厉色荏,逼她离得远一些。
小谷漫无目的的溜达,抬眸无意一瞧,前方一座精雕小石桥通向另一条路,小谷凝神一想,猛然记起,过了这座桥,正是侯爷府邸。
略一沉吟,便悄悄过了桥,走了不一会儿,果然看到侯府的大铁门,雄伟的门紧紧关阂,门外虽然亦有士兵把守,但比起皇宫的森严,却是小巫见大巫,小谷这次多了一个心眼,并没有走正门,而是绕着高墙慢慢走,希望能寻到什么偏门,混到里面去。
“喵”小谷正在皱眉发愁,一声猫叫蓦然响起,吓了她一跳,侧目一看,一只肥猫从一簇四季常青的冬青丛里钻了出来,朝远处奔去。小谷心中一动,急忙过去,俯身扒开冬青瞧了瞧,只见一个墙洞隐在丛后,恰可容身。哈,真是天助我也!小谷嘿嘿一乐,低了低头,猫腰钻了进去。
大夏侯府,乃是有建筑神匠之称的老头子得意手笔,依山傍水,占地极广。幽深的庭院,九曲的回廊虽然精致优美,却让人如进迷宫,小谷虽然在侯爷生日那天进过府邸,却是有人引领,这时自己偷偷闯入,走了没多少路,便迷了道。稀里糊涂的,竟然进了侯爷宠妾的香闺院落香菲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