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逸轩与翟俊鹏等一行人在潇澜绣庄与苏州知府尚维持汇合,了结了万隆绸缎庄东家骆晏海遇刺一案。此案又牵涉出十六年前的另一桩命案,以及涉案诸多人互相交结的诸多恩怨。结案时并未处置杀人者以及瞒报者,只因此案涉案诸人均有各自的不得已,彭逸轩力主不予追究,知府尚维持几经权衡,也是网开一面,重情明理,法外开恩。结案后,彭逸轩、翟俊鹏诸人又直奔龙泉镇,寻找当年打造五大神兵的李鬼手李樽的后人,探究五大神兵背后的秘密。
话说众人离开苏州府后,够奔龙泉镇而去,沿途并无周折,走的十分顺利,不几日便到了龙泉镇。经过打听,众人抵达李家锻造工坊。经过几代人苦心经营,李家的锻造工坊以成江南一带最大的兵器工坊,专为江浙驻防官兵打造兵器。工坊在一处大院之内,大院门口立一牌楼,牌楼正中挂一红底金字大匾,上书“大丰号”三个大字。牌楼两侧有官兵把守。见此阵势,彭逸轩有些嘀咕,毕竟沈家姐妹和杨飞雪不便在官府面前抛头露面,之前在苏州见尚维持,只是因崔邵阳与之熟络,现今不知何人把守大丰号,贸然探访,恐生事端,翟俊鹏亦是踌躇不前。
崔邵阳出身戎武,见此阵仗并不发怵,径直走向守军抱拳问道:“有劳兄弟向里传个话,就说崔邵阳在门口求见。”守卫士兵打量崔邵阳一番后,与旁边另一人耳语几句,转身走大院,不多时走出一人,身后跟着报信的守军。来人老远看见崔邵阳,快步上前抱拳道:“崔将军大驾光临,恕小的怠慢了。”说着便要单膝跪地。崔邵阳一把扶起,道:“我已辞官,再不是什么崔将军了。您是这里的守备管事吗?”来人道:“正是,小的薛贵,是大丰号的守备把总。不知崔将军来大丰号所为何事?”崔邵阳道:“其实没什么大事,只是想来大丰号寻几件趁手的兵刃,还请薛把总行个方便。”说着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塞到薛贵手中。薛贵掂量着银锭,应该是二两银子,满面堆笑道:“崔将军见外了!”然后又看看翟俊鹏等人,问道:“这几位?”崔邵阳道:“这几位是我的结拜弟兄,那个”崔邵阳指指沈月影道:“那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旁边是她姐姐和表妹。”薛贵笑道:“崔将军好艳福,恭喜恭喜!改日成婚,一定请兄弟我喝喜酒。”言罢,招呼一个士兵,言语了几句,回头对崔邵阳道:“小的有公务在身,不方便走动,崔将军跟着他进去吧,熟不奉陪,请!”崔邵阳回头示意众人跟上,随后一群人跟着士兵朝大丰号院内走去。
沈月影一边走一边和沈月娇嘀咕:“刚才崔邵阳那家伙和那兵头说了些什么?怎么两个人还回头朝我们笑啊?”沈月娇道:“他肯定说你是他媳妇,问那当兵的漂亮不!”沈月影气道:“这家伙,看我去收拾他。”说着就要往前走。杨飞雪一把拉住,小声到道:“月影姐,这里毕竟有官军把守,别太张扬的好!”沈月娇笑道:“就是,你也给你男人留点面子,要不是他,我们没这么容易进来!”沈月影道:“诶!你们两个人啊,他占了我便宜,你们反倒向着他!你们站哪边的?”沈月娇道:“这不算占便宜,反正你迟早是他的人,说不定你现在心里美着呢!”杨飞雪听沈月娇如此说,掩面笑而不语,只是一直拉住沈月影。沈月影嗔道:“好你们两个敌友不分的小女人,不理你们了!”
众人经守卫士兵指引,来到大丰号锻造场,场院内立有高棚,棚下两侧并排分列着二十座钢炉,钢炉形制不一,分别在锻造钢刀、枪头、箭头和火铳弹丸。场中有一人来回游走,反复观察炉温和火候,大约四十上下,一身短打扮,筋肉健硕,十分干练。士兵引着崔邵阳到此人面前,对崔邵阳道:“这便是李老爷了,大丰号现在由他掌管。”回头又对此人道:“李老爷,这位是前余大猷将军帐下信武将军崔邵阳,崔将军。崔将军说想找李老爷打造几件兵刃。”说完,向二人鞠了一躬,转身走开了。
这位李老爷对崔邵阳抱拳道:“有礼了崔将军,在下李殊同。不知有什么能为崔将军做的?”崔邵阳道:“李老爷多礼了,在下早已不是什么信武将军了,现在一介草民而已。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这里太过嘈杂,我们一行还有女眷,您的伙计又不太在意衣着,不方便!”李殊同常年在锻造场,没在意过,崔邵阳这一提,才注意到伙计们一个个尽是仅着短裤,都光着膀子,再看沈月影和杨飞雪都已掩过面去,不敢抬头。李殊同忙道:“怠慢了,请随我来,我们后边说话。”言罢,将众人引至客厅,又安排下人上茶。
坐定后,李殊同问崔邵阳:“崔将军既已不在军中,那想要什么兵刃呢?”崔邵阳指指翟俊鹏等人道:“这是我结拜大哥翟俊鹏,二哥王远山,四弟张宝亮,这位是今年武林大会魁首,铁笛仙彭逸轩。我们来不仅是为求兵刃,主要还是想问问李老爷有关断龙锏和四方神兵的事。”李殊同道:“原来几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直隶四杰和铁笛仙啊,江湖中都在传诸位在武林大会上叱诧风云,今日得见,三生有幸!不过若为挑几件兵刃,倒是不难,可关于五大神兵,在下的确不清楚。”
翟俊鹏问道:“不会吧,五大神兵不是李家祖上李樽先生所铸吗,阁下不清楚?”
李殊同道:“在下只知道先有有断龙锏,再有青龙刀,而后白虎双刃,再后朱雀剑,最后是玄武棍,其他一概不知,可以说连江湖上的传言,都未必知道的比几位多。不过诸位要是真是感兴趣,可以去'沭仁斋',那是我李家的另一支,就是我叔祖李樽的后人。在龙泉镇,大丰号虽名气最大,但若论兵刃做工,谁都不敢说比得过沭仁斋。”
翟俊鹏问道:“噢!原来如此,那有劳李老爷代为引荐,我们想去拜访一下。”
李殊同道:“好说,我给诸位写张帖子,你们拿去就行。”说着,招呼下人铺纸磨墨,廖廖数笔,写了一封信,又在结尾处扣了随身图章,将信放在信封中,双手奉于翟俊鹏手中,道:“一会我会叫伙计带各位去沭仁斋,拿着帖子各位即可进去。沭仁斋现在的东家叫李牧,按辈分算我得叫叔叔,为人随和,不过还是有些怪。你们问他的问题他不一定都会回答,他若不说,最好就别再追问,问也不会答。”翟俊鹏点头称是,接过门贴,揣进怀中,抱拳再谢李殊同。众人也都起身,一同谢过李殊同后,随伙计退出客厅,离开大丰号。
大丰号伙计引着一众人辗转来到沭仁斋前,只见此处就几间瓦房,几间茅草棚,根本没有院墙,四周只围了一道篱笆,倒是篱笆尽头用木桩搭建了一个小牌楼,牌楼匾额上书“沭仁斋”三个字。大丰号伙计道:“诸位大侠,沭仁斋到了,有我家老爷的门贴你们可以不用通报,直接进去就行,小的告辞了。
这沭仁斋所处十分偏僻,周围是一片竹林,不远处有一条溪流潺潺而过,方圆五里以内再无人家,环境十分清幽,只是生活多有不便。翟俊鹏问彭逸轩:“彭兄弟,你可想好待会如何开口询问了吗?”彭逸轩道:“还真问住我了,寻找断龙锏是目的,但又不能直言,确实不好开口啊!”张宝亮插嘴道:“要我说直接了当问,怕什么?”翟俊鹏道:“四弟莫要乱讲,若是能问,又何必避讳官府和雷威。”
正说话间,忽听瓦房内有人说话:“既然来了,就进来吧,屋里有茶。”众人寻声望去,当中的瓦房房门已经洞开,屋内摆着一张茶案,茶案后坐着一位老者。老者虽然衣着朴素,但气度不凡,很是超脱。众人见主人已经知晓,便不再盘算,进屋去了。
众人进屋后,发现茶案并不大,便缓步走到两侧,老者招呼童子,又安排了一张茶案,接着道:“各位请坐,老夫不知各位是什么关系,就不安排主次了,诸位随意。”翟俊鹏、彭逸轩,坐在老者对面,其他诸人则坐在另外一张茶案边。还未等彭逸轩和翟俊鹏开口,老者便道:“老夫看见诸位由大丰号的伙计引来至此,还是有劳各位拿门贴看看吧。”翟俊鹏从崔邵阳处接过门贴,转交给老者,老者看过后,问道:“恐怕诸位并不是为索要兵刃而来吧?关心五大神兵的,想来手中已有的兵器也不会差。”
翟俊鹏道:“想必阁下便是李牧前辈了,不满前辈说,我们的确只是想搞清楚五大神兵到底有什么秘密。”
李牧道:“五大神兵有秘密不错,不过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知道的。老夫虽隐居山林,但也不是闭塞不通,铁笛仙彭逸轩和直隶四杰的名号也都听过。既然彭少侠到了,那就请把断龙锏请出,老夫要验明真伪,如果你们身份无误,我再将你们想知道的告诉你们。”
翟俊鹏一下犯了难,他们正是为了知道断龙锏有何秘密而来,知道了才能方便寻找,如今李牧却要先看断龙锏才肯说出秘密,这可如何是好。彭逸轩顿了顿,道:“不瞒李老前辈,在下便是彭逸轩,我把断龙锏弄丢了,此来正是想请教李老前辈关于断龙锏不为人知的秘密,才好将其寻回。”此言一出,翟俊鹏为之一惊,直愣愣看着彭逸轩。
李牧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道:“断龙锏乃朝廷所赐,少侠弄丢了好像说得很轻巧嘛!”
彭逸轩道:“丢了便是丢了,罪责在我,朝廷若追究,我愿承担。但毕竟断龙锏是当朝五大神兵之首,若落入心术不正之人手中,怕会为害江湖,故而想在事态还不严重前找回,万望李老前辈赐教。”
李牧道:“有担当,是条汉子。那老夫也不难为各位,我会告诉你们断龙锏有何秘密,不过你们先要给老夫看看你们现在的兵刃,”众人不解李牧是何用意,但既然要求提了,那就只能照办。彭逸轩先抽出铁笛,放在茶案上,彭逸轩拔出狼牙护手刀,又拿出九节鞭一同放在茶案之上。王远山解下镖囊,拿出蝴蝶双刀,崔邵阳将手中利剑抽出,张宝亮将混铁棍放下,沈月娇从腰带中拔出盘龙剑,又将浸过毒的飞镖摊开,沈月影也拔出佩剑,杨飞雪只将随身的弩机拿出,摆在面前。
李牧仔细端详了一圈,道:“从兵刃看,诸位的身份不会假冒。就材质做工而言,彭少侠的铁笛最优,王兄弟的次之,崔将军的剑是典型的军队配置,不能算好,也不算差,翟大侠的刀应是他人赠予的,手柄处颜色不一,不会是一人使用所致。其他人的,也就是普通作坊的上品,不足道哉。”众人对李牧的眼力十分佩服,仅这草草几眼,便已明了各人所用兵刃做工材质了如指掌。李牧接着道:“如果各位的兵刃就如此而已,那恕老夫无可奉告。”
张宝亮听得此言,一下急了,拍案道:“你这人好生奇怪,我们有求与你不假,可看一眼我们的兵刃就不回答我们的问题,你也太过无礼了吧?”张宝亮话音刚落,翟俊鹏立刻斥责道:“四弟休得无礼,李老前辈是觉得我们的兵刃配不上我们的名声,你坐下。”
翟俊鹏接着对李牧道:“请李老前辈莫怪罪我四弟,他性子直,江湖经验浅薄,这才冲撞了前辈您。您有话不妨直说,我们都是粗人,太过隐晦恐难知晓李老前辈良苦用心。”李牧沉了片刻道:“既然翟大侠这么说,那好,请诸位随老夫来,老夫要看看诸位的缘份。”言罢,李牧起身出门,来到另一件瓦房门口。
众人不知李牧到底是何用意,但既然有求于人,也只得随着李牧来到门口。李牧看了众人一眼,又微微一笑,笑容十分诡异。随后,推开房门,伸手道:“诸位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