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魂引灯幽淡的灯光,荷双双顺利认出靠在东方鹤肩上打瞌睡的暖小问。
拦下东方鹤的马,荷双双指指他的背后:“你后面那位是我徒弟。”
东方鹤点点头,“你叫醒她吧。”
“嗯。”
荷双双拔下头簪,一管半尺长的四孔蛊笛。
她横笛在唇,吹出一个短促的音阶。
街边的房顶上,一只黑蜘蛛吐着丝,缓缓地落在暖小问白皙光洁的脖颈上。
黑暗中,有细碎的声响,很小,几乎听不见,然而逃不过东方鹤的耳力。那像是无数蜘蛛在爬行,房顶上、墙角处,前、后、左、右,从四面将他包围。
东方鹤不动声色地盯着荷双双。
毒医,以笛驭虫,以虫治人。
这个“治”,不光是医治的治,也是整治的治。
三医之中,巫医性温,不善武,即使练武,也很难有所成就。毒医正好相反,性毒,他们本身不具备攻击力,全仰仗驾驭在手的毒虫,毒虫可医人,可杀人,全看毒医的喜好。
荷双双一动不动地盯着东方鹤。
自从带着暖小问流浪到望城,她已经很久没有一次召唤如此之多的毒虫,就因为暖小问在东方鹤的马背上。她紧张,十六年来,她把暖小问养得毫无存在感,最怕陌生人注意暖小问。
她不认识东方鹤。
这种气场内敛的人,见过一次她就不会忘记,所以她也没在望城见过他,显然是最近刚到望城的,这使她更紧张。
为什么问儿睡在他的马背上?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是意外昏迷,还是他下得毒手?他又为什么对问儿下手?他在问儿身上看见什么了吗?
一连串的疑问,促使荷双双不得不防着东方鹤,也只是防着。她并不想引起注意,如果东方鹤与暖小问是偶遇,或者只是载暖小问一程,那么她会撤走毒虫,继续做那个不起眼的望城平民。
黑蜘蛛在暖小问的颈项处爬了一会儿,不见暖小问醒来,它突然狠狠地咬一口。
“啊!”暖小问痛醒,飞快用手拍掉黑蜘蛛。
黑蜘蛛被拍飞出去,吐出丝线,黏住荷双双的手指,晃晃悠悠地爬上荷双双的手背。
暖小问摸摸颈项,不满地道:“大师父,你又叫小黑咬我。”
“快过来,你怎么能麻烦人家载你回家呢?”荷双双故意这么说,“我们家穷,没钱回报人家。”
暖小问滑下马背,奔到荷双双面前,小声说道:“大师父,他是我在绿野坡发现的,是医师!漂亮的医师!你快看!”
荷双双从一开始就防着东方鹤,光注意他身上的气息,没仔细看他的脸。听了暖小问的话,借着魂引灯的光,她细细打量,脱口说道:
“果然漂亮!这次眼光不错,比紫焰好,光气质就不是紫焰能比的。”
“我也觉得,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暖小问激动道。当初喜欢紫焰,她被大师父鄙视了一番,说她怎么会看上一只绣花枕头?这次大师父总算和她观点一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