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活快速的做完,才上前接了过来,回身朝着璞玉道:“姑娘过来净净面吧,马四家的刚才过来传话,说是半个时辰后在梅花厅开饭呢。”
璞玉点了点头,让冉红和冉霜伺候着净了手和面,然后才坐到了梳妆台前等着冉霜给她梳头。
冉红催着冉霜动手,自己端了面盆出去,还没等脚步迈出去,小路儿就上前接了过去,笑道:“小路儿在门口候着呢,姐姐以后只管喊了小路儿就是。”
冉红瞧着小丫头机灵的背影,笑了笑,回身进了屋子去收拾璞玉书桌上的东西。
岳夫人心细,挨着窗子给璞玉摆了一张黄花梨的书桌,这会冉红收起璞玉写的东西,一抬手,看着纸上写的满满的《九张机》,随口念道:
一张机,采桑陌上试春衣。风晴日暖慵无力,桃花枝上,啼莺言语,不肯放人归。
两张机,行人立马意迟迟。深心未忍轻分付,回头一笑,花间归去,只恐被花知。
三张机,吴蚕已老燕雏飞。东风宴罢长洲苑,轻绡催趁,馆娃宫女,要换舞时衣。
……
待念完,有些心疼的看着璞玉。心理一叹,姑娘到底还是没放下啊!
璞玉虽说听到了冉红的念声,也没去阻止,自己刚才睡不着,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这首词,以前她看到的时候还说这首词写的太凄凉呢。
太子哥哥当时也说一定不让自己做这词里的人。可是现在物事人非事事休。
冉霜见璞玉心情不好,特意对着冉红道:“冉红姐姐,我记得姑娘来的时候带的贵重首饰都是姐姐给收着的,这会快找出来,一会我给姑娘挑两件带上。”
冉红一听忙把手里的纸张收好,就去另一间屋子翻找。
璞玉失笑道:“哪里用带那些,只是一般的家宴,咱们还是更随意些才好。”
冉红正好端了首饰盒子进来,不赞同道:“姑娘可莫要小看家宴,咱们在京里的时候,别说是这样的家宴,就是京里姑娘们的小宴,哪个不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就是那时兴的首饰,也要比个高下的,别说是姑娘们,就是姑娘身边的丫头也都一个个的赛着劲的比,姑娘在京里什么时候输过,如今到了褚州咱们自是不能让人比下去。”
璞玉无奈道:“咱们现在又不是在京里,干吗把自己搞的这么累。”
冉红一听也是,刚想说听姑娘的,冉霜就上前捧走了首饰盒,嘟嚷道:“之前刚让一府的人见了我的手艺,回头在姑娘这我要是丢了丑,那可是丢人丢在发了。”
说到这,有些可怜的看着璞玉道:“姑娘就当是可怜可怜奴婢,也给奴婢一个长脸的机会不行吗?”
璞玉无法,只得点头任着丫头折腾。
冉霜快手快脚的给璞玉梳好了发,在耳朵上戴了赤金镶红宝石石榴耳坠,头上因着璞玉一直不喜欢罗嗦的东西太多,便寻了一只赤金拔丝丹凤口衔四颗明珠宝结,随着头部的晃动而微微的动着,很是好看。
璞玉却是嫌太贵重了,摇了摇头,自己拔了下来,道:“咱们是来客居的,又不是来示威的。”
冉红也赞同这话,想了想,上前挑了个金蝶蝶须嵌珍珠蜂恋花金顶簪别在了璞玉的头上,笑道:“姑娘,这个可是再推不得了,这是姑娘这些首饰里面最保守的了。”
璞玉低头一看,二人拿来的首饰,真是样样都好,大红描金海棠花妆奁匣子里装着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赤金镶翡翠色猫眼石坠子、赤金银杏叶的耳坠、赤金璎珞圈、赤金坠万事如意金锁的项圈、垂银丝流苏翡翠七金簪子、丹砂点翠朝阳挂珠钗、点翠祥云镶金串珠凤尾簪、和田玉雕的水仙花簪子、蝴蝶图案镶蓝宝石花钿簪、卷须翅三尾点翠衔单滴流苏凤钗、鎏金花托包镶橄榄形阳绿翡翠长簪、烧蓝玻璃掐丝珐琅的簪子、坠珍珠流苏金玉步摇簪、繁花累累镶红宝银项圈、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等十几二十样的首饰。
璞玉有些不大满意道:“怎么把这些都带出来了?”
这些首饰里面还有太子哥哥以前给她的,再说就算不是太子哥哥的,单就她自己的,那也样样都是精品,以后自己只怕是没有机会戴这些东西了,何必一块带来。
冉红却是辩道:“这可是夏嬷嬷叮嘱奴婢给姑娘带的呢,说是姑娘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戴上呢,再说就算是不带,也能换了银子,让姑娘解燃眉之急用呢!”
璞玉一听,笑道:“咱们出门的时候爹都给了银子了,哪里还用得上这些。再说就咱们几个人,能花得了多些去。”
冉红却是心疼道:“姑娘以前过的什么日子,这些东西在府里不过是随随便便的东西,可如今出门外在,夏嬷嬷交待奴婢了,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更何况以后就咱们几人一处,自然是多备些才好。”
冉红知道这丫头自打出了门,就把她看作了易碎的娃娃般,总怕她经不起摔打,内心忍不住好笑,也不去与这丫头计较。
冉霜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笑着拿起掐丝珐琅绘花鸟鱼图样的靶镜在璞玉身后比量着,让璞玉能看清整个的效果。
见璞玉满意的点了点头,冉霜对着冉红道:“冉红姐姐,你看姑娘穿哪套衣裳合适。”
冉红一乐,道:“这个我早就个准备出来了。”
说着就从西间的屋子里拿出一件滚红边白色偏襟套在了璞玉的身上,随手又递了条水影红密织金线合欢花长裙,让冉霜伺候着穿上,最后拿了一件水红撒虞美人花亮缎粉紫镶边偏襟长褙子,配着璞玉的肤色竟是衬得亮丽无比。
冉霜一见,又拿了个赤金坠万事如意金锁的项圈挂在了璞玉的脖子上,这才露出满意的眼色。
璞玉被冉红的冉霜扶着,被丫头引着进了梅花厅的时候,岳夫人已是早早在坐,今晚的岳夫人又是不一样的打扮,与日间焕然一新。
只见岳夫人瞧见璞玉进来,墨瞳淡淡潋滟氤氲、抚了抚腕间玉镯,如樱薄唇勾起一抹娆柔笑意,三月熏风拂水袖,一江烟水照花颜。
笑着朝璞玉伸手道:“快来,原是扰了你这丫头的好觉,这会正被你妹妹怨着呢。”
璞玉忙笑道:“让姑姑久等了。”
璞玉一边往前走,一边暗赞着岳大人好福气,能得这样一位娴内助,色不及倾城,却是曼曼天姿、淡妆裹面,素容却美胜任何铅华穿着一袭颜色素淡,花饰简单的淡蓝色长裙,淡雅脱俗,秀丽天成。
淡淡的蓝色丝质中衣用深兰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了一朵朵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平添了几分清冷的气质。一根素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竟让人看不出是生过孩子的样子。
外穿一件浅兰色的交颈长衣,上面又附了一层轻纱。袖口领口用蓝色丝线镶边,镂空的蝴蝶花样正好对着中衣的梅花,随着人的走动儿轻轻晃动,就像真的蝴蝶在翩翩飞舞一般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
三千烦恼丝被绾成盘丝髻,只用一只木簪装饰,有着一股淡淡的柔弱和娇媚。难怪岳大人膝下只得嫡出,虽有两位妾室,却是如同摆设,瞧着岳夫人这万种风怕,怕是岳老爷对妾室也失了兴趣。
璞玉把手递到了岳夫人的手里,岳夫人拉着她坐在了自己的左边,右边的岳梦琪笑着站起来给璞玉行了礼道:“妹妹总算明白姐姐来迟的原因了,瞧瞧姐姐这身装扮竟是让妹妹自愧不如了。”
岳梦琪的眼里没有嫉妒,只是赞美,虽说也是官家千金,却是没有京里那些官家千金的弯弯绕,说一句想十句的。
今晚的岳梦琪也是另一番装扮,用碳黑色描上了柳叶眉,更衬出皮肤白皙细腻,灵动的双眼在眼波流转之间光华显尽。施以粉色的胭脂让皮肤显得白里透红,唇上单单的抹上浅红色的唇红,娇俏可人。午风抚颜方苏醒、水红罗裙绣双蝶、珠绾青丝柳月髻、一点嫣红落眉心。妆容正,提起裙摆、素荷玉立、正应了那句出污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
璞玉喜欢她的纯正,笑道:“妹妹今晚也是可人的很,姐姐瞧着喜欢的不行呢。”
岳梦琪一听,拉着岳夫人撒娇道:“娘,你看,我就说姐姐喜欢我呢。”
岳夫人宠溺的点了点岳梦琪的小鼻子道:“好,算你厉害。”
璞玉这会才环视了一圈梅花厅,总算知道这厅名字的由来,真是与屋里的摆设相衬呢。男女分席,两边的桌子中间夹了一个五扇的大楠木屏风,每扇屏风上都以梅花为题绣了画与诗,璞玉只见第一扇屏风上那幅绣着各色的梅花,有的艳如朝霞,有的白似瑞雪,还有的绿如碧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