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家父女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愣愣的互相对看了半晌,不相信洛珏真的会应承这门婚事。等听到底下人群发出一片哗然之声后,才真的确定自己刚才没听错。
舞铭扬这些天来一直吊着的心终于回到了正常的位置,虽然这门亲事会让舞家由名门正派沦为人所不齿的邪魔歪道,但是现在也顾不得许多。这个结果比他们预想得还要好。
“诸位如果敢动舞家一根指头,本宫会踏平各门各派”洛珏的身影青烟一样消失在湛蓝的天空中,声音却还盘旋在风中久久不散。
绣楼下的大侠掌门们怏怏的看了看舞家父女,极不屑的淬了口吐沫抹作鸟兽散。灭舞家很容易,但是谁也不愿拿自己的门派历代前辈掌门累积起来的基业来换。
舞铭扬垂头苦笑了一下,随即扶起女儿走进绣楼。说是不在乎什么名利,但是真的被武林同道鄙视,有苦说不出的滋味涩得人心头酸酸的。
“为什么把人都召回来!”花团锦簇的庭院里,沈千雄愤然的声音惊起枝头飞鸟,急行而来的脚步带起一阵风,吹落了满地芳华。
“沈爷何必如此焦躁,所谓某事在人,成事在天。今日时不与我,我自然要另做打算”应天仇,西域鬼族的教主。坐在花间悠哉悠哉的品了一口酒后,才撩起眼皮看了看沈千雄,不紧不慢的开口。
“哼哼,什么时不与你,分明是借口”沈千雄皮笑肉不笑的哼笑一声,凌厉的视线毫不掩饰的射向应天仇。
说是盟友不如说是相互利用,如今对方却好像事事都自作主张,这样还不如一拍两散。起码就算得不到天下,他依然还是他的武林盟主。
“沈爷,你在应某心里可一向都算得上是沉稳精明的人,怎么今日竟然会说出这种孩童般稚气的话来?”
应天仇抚额轻笑,半晌才抬起头,嘴角勾勒出的笑意还带着一丝嘲讽。怎么人总是越接近成功就越沉不住气?
“应教主见谅,是沈某一时冲动。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你却白白放过”应天仇的话让沈千雄心头一沉,压下烦躁的心绪换上一个平静的面容。
沈千雄的武功不是天下第一,但是若轮到心机城府,怕是少有人能比得上。
“沈爷,我圣教弟子有所损伤的话,对你来说未必是好事。既然不能有万全的把握,我自当另寻时机”应天仇微微一笑,仰首饮进杯中酒后看着沈千雄的眼睛淡淡回道。
阴冷的视线盯得人直发毛,像是看得透人心。今日的确是个好机会,却是对沈千雄来说的好机会。借刀杀人的伎俩他若都识不破,又怎么能够统领一个教派。不过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所以应天仇并未戳穿沈千雄的心思。
“那依应教主看来,何时才算得上是万全的时机?”沈千雄避开应天仇的眼光,垂头沉声问道,散落下来的鬓发遮住了额角滑落的冷汗。
认识应天仇的时间很长,从洛风横扫西域鬼族那天开始,到现在也有二十五年。虽然天南地北只靠书信往来谋划大事,但是也可以说得上是知己知彼。
一直认为应天仇是个阴狠歹毒,做事不择手段的人。所以今日他才会主动带领三十六高手去围剿,只要掌握好时机,到时候即便洛珏真的出手,死伤的也是西域鬼族。
这样即可以损耗了洛珏的内力,也可以铲除掉未来可能给他带来的威胁。只是没想到,洛珏出现的时候,应天仇一道教令把人都给撤了回来。
“三日后洛鎏宫主迎娶舞家小姐之时,便是我们上佳的时机了。只是到时候沈爷莫要心软才好”
应天仇站起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与沈千雄错身而过时低声笑道。平稳的呼吸擦过空气时却发出嘶嘶的破空声,像是吐信的毒蛇盯紧着猎物。
谁是谁的刀,谁又是谁的腹中餐,三日后自见分晓。
白初云觉得自从遇到洛珏、四千寻、慕容清以后,自己变得越来越没立场。虽然那三个人之间的感情纠葛他没什么质喙的余地,但也总还是不自觉的插手其中。
“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慕容公子,值得吗?”白初云看着倚栏而坐轻蹙双眉的人,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开口。
虽然有了冰魄寒蝉,四千寻的性命已是无虞。但是如果不是慕容清医术高明的话,他那身武功怕是半点也留不住。换做别人,断不会出手救治,白初云不得不再次感叹这人到底是圣人还是傻子。
“白阁主,医者父母心。不管我与洛宫主之间有何恩怨,小四总是无辜的。若是我因此去泄私愤,那我这身医术要来何用?如果不能行止无愧天地,我也枉为男儿”
慕容清看向四千寻的房间,转回首时脸上没有一丝怨恨,依旧是清风朗月一身。
“正气二字对公子来说当真需要格守一生?要知道世间本就没有真正的正义,人偶尔自私一下,算不得什么卑鄙。你这样,苦的还不是自己”
白初云不得不承认,任何时候,慕容清都洁净得让人自惭形秽,干净到让人生气。
“世间事本就没有绝对,正或邪只凭各人由自衡量。无所谓格守什么,我只是不想死的时候带着愧疚遗憾而已”微微一笑,慕容清抬头看着天边朗月悠然回道。
清秀的眉目,纤细的身影,风舞白衣的翩翩佳公子,却让人觉得比那些大侠剑客们还要英武。
“哼,恐怕到时候你遗憾的事情更多”白初云有些懊恼的甩了甩衣袖,转身走人。说出的话虽然还是一贯的毒,但是语气中透着难掩的敬佩。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慕容清虽然没有盖世的武功,但是这份气节比那些功成名就的英雄丝毫都不逊色。
白初云所指的遗憾事是什么,慕容清自是明白。看着清朗天空中交相辉映的点点繁星,怅然一笑。“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可惜,他纵是牛郎我却非织女”
如果深深爱着一个人可以爱到什么程度?爱到只要他幸福自己也就幸福是不是也算得上一种圆满?所以只要他幸福,自己也没有什么好遗憾。
“慕容公子,谢谢”不知道洛珏是什么时候站在回廊下的,依旧的一袭黑衣,墨发飞扬。冠世的容颜在清冷的月光下如玉雕琢出来的一样秀美精致,微微上挑的眼尾透着难掩的柔媚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