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中有谁不知道洛鎏宫主剑法无匹,可其实珏儿最厉害的不是剑。他唯一一次见珏儿用枪是三年前,金灿灿的枪尖炸开的万顷金光,瞬间便灭了整个南宫世家,尸横遍野,无一生还。
为此他曾半月没有同珏儿说话,珏儿也再没用过那杆枪。想不到今日珏儿会把它拿出来,而他想多说一句都不能够。
“此间有什么是慕容公子的东西?”偏过头眨了眨眼睛,洛珏十分不解的问道。
清澈的眸子里流转着明媚而柔和的光却在波光闪动间带出一闪即逝的嘲讽。短短的一霎那但足够让慕容清看得清清楚楚。
“呵,没有了。在下一时忘记了而已。洛宫主,珍重”有些窘迫的低声说完后慌忙转身朝外走,被用力咬住的唇有血腥的味道顺着舌尖蔓延,苦苦的,涩涩的。
他遇见洛珏时身无常物但却什么都不缺,其实他从来都不是个贪心的人,但此刻却真的希望可以带走一样东西,那便是他胸口里以缺少的东西。
“慢走,不送”淡淡的话语随着在他身后阖上的门一起响起。然后四周的一切都在那刻变得死寂般沉静。
他再听不到别的声音,只有轻柔的话语在空气里时隐时现。“本宫无字,但准净之你以后唤我珏儿”“净之,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准离开本宫身边三步”“本宫就是喜欢你,就是不放了你,你又能耐本宫如何”“其实本宫真的很喜欢净之你”。
再踏出一步时泪已湿襟——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情浓时。
窗外人声渐喧,凡尘碌碌如蝼蚁奔忙,窗内风卷珠帘,如碎玉落盘声动梁尘。洛珏站在窗前,青丝披散流泻,洒一室芳华烁烁。明媚黑眸眯成细细一线,俯看那道透着忧伤落寞的身影隐没人群中。轻暖的风迎面吹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潮湿的腥咸,似是有人泪已成海,卷万顷碧波飞溅。
“洛宫主,与在下同饮一杯如何?”柔腻的声音由门口传来,一听便知是谁。只是这一回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而他身边那个大黑塔也不见踪迹。白初云轻倚着门扉斜眼看着窗前那个孤傲的身影,轻叹了口气后开口邀约。
“本宫不善饮酒,免了”洛珏回首淡淡一笑后又转头专心的看着窗外。太阳已经升得很高,明晃晃的挂在天上尽它所能的普照大地光耀世间,但是唯独照不到洛珏的黑衣上。夜一般萧索的身影同热切的阳光格格不入。
“洛珏,你知道不知道有时候太过压抑情感会让人变态!”白初云被洛珏的笑容给激怒了,大步走过去扳过洛珏的肩把他给扯向自己并且狠狠的说道。
“嗯,所以我早就变态了。怎么样”挥开白初云的手臂,洛珏静静的看了他好一会才出声。
依旧还是浅浅的笑,就如盛开的白莲洁净不染凡尘,平静无波的眼却比夜色还要深,邪气的让人心头发寒。少了慕容清在身边,洛珏身上的黑暗益发的明显。
“你难道非要用这种方式去保护一个人?你有没有问过他想不想离开?”白初云忽然觉得很无力,面对这样一个对自己都冷酷到底的人他还能说什么?只不过除了气愤外,更多的是心疼。为一个永远不会得到幸福的朋友心疼。
“不需要”洛珏扬起尖尖的下巴傲然回道。谁来规定他必须去顾及别人的感受,他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就算因此错过什么亦不悔。
“你——哼哼,不知道我把小黑招回来后你是不是还会这么自信”懒得跟他发脾气了,对着一块冰什么火气都灭了。白初云拨了拨头发,懒懒的说道。斜睨着洛珏的眼睛似笑非笑,眼神却非常严肃,明白的告诉他不是在说笑。
“与我何干?”洛珏轻笑出声,偏头看向白初云,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便跟着呼扇了两下。这幅样子真的是非常——讨打!自信得让人很想把他精致的脸孔打的粉碎。
“算你厉害!”这个男子吃定他心之所向了是吧,早知道他洛宫主是如此赖皮之人,当初断不会一头栽下去。如今想抽身却难了,义气二字岂是儿戏。
白初云一甩袖子大步走出去,哼,就算你憋屈的要死,也休想本阁主再陪你借酒消愁。
看着白初云气冲冲走出去的背影洛珏无声的笑了,知己知己,知他如自己。倘若白初云的友情不值看重那自己也断不会把净之托付于他。而一旦被这个男人视为至亲,纵是自己不开口,他也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春末时节百花竞放,秦淮岸边,绿柳飞莺。江湖上凡是有点名气的人都赶到金陵,为的是不同以往的武林大会。
自三年前江湖中几大名门正派一月内被人挑山平寨后,不少新的门派趁机冒出了头。虽然仍有正邪之分,可实际上少有人再去计较。毕竟自顾尚且不暇,谁有时间再去声讨那些与己无关的门派。
因此今年的武林大会改头换面变成了英雄大会。换了两个字而已,却是定下了强者便为王的规矩。
火红的地毯铺设在楠木的擂台上,所谓英雄的剑客刀客棍客棒客等等什么客的纷纷接踵而至,络绎不绝,不一会便把台下站了个水泄不通。
“慕容公子,还是回去吧。你担心也是白担心,他那个人要做的事谁拦得住啊”人群中,一个黑铁塔护着一个文弱儒雅的人。豹子眼四下扫了一圈后无奈的说道。
“黑公子,难道你不想见到白阁主吗?”慕容清笑笑继续往前挤。就算那人眼中再看不到他,还是希望可以离那人近些。
“原来慕容公子也是个狡猾的人”黑幕然不情不愿的嘟囔了一句,寸步不离的跟在慕容清身后伸长脖子在人群里搜寻他家阁主的身影。
虽然阁主再三叮嘱他不要让慕容清出现在英雄大会上,但是死穴被点中的他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再说了,看看那张清秀脸庞上的疲惫,和那两只淡淡的黑眼圈,他还真不忍心就把人这么给拖回去。
脚步忽然顿住,让身后的黑幕然差点趴到他身上。慕容清直直的看着台下左侧站着的人。
艳红的锦袍喜庆的扎人眼睛,但穿在那人身上衬着陶瓷般细腻的肌肤便只觉得妖艳冶媚勾得人移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