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如何知道我便是沈千雄”人皮面具被剥落,露出一张惨白的脸。俊秀的眉目间流动着隐隐的霸气,刚毅的脸部线条无情得冷硬异常。
夺命无痕凌飞雨,那个今晨大着嗓门唤洛珏去斋堂的人,此刻深沉锐利得就如栖息山崖的鹰隼。
“把六岁大的孩童安插在本宫身边,怎么能不亲自督导,而且还要在时机成熟时喂他服下忘心丹。更何况,当日本宫逃亡,总会有人随后追到。那时候被我赤银蛇毒死的人是在一刻钟后毒发身亡的。如果不是习武之人只需眨眼间便会丧命”
“那也不能证明我便是沈千雄”
“的确,当时本宫只是怀疑有人叛门,直到云南舞家的人出现。你大概认为死了的人生前的一切就都随之湮灭,再查不出什么吧。可是我的娘曾告诉我,如果没有你的召唤,云南舞家的人是不会出现的。
当所有人都惊讶下山没有几次的小四居然会和舞家人如此熟识,唯独你半点吃惊都没有。你当然不吃惊,因为信是你传出去的,为的就是让本宫识破小四的身份对吧。
一直跟在我爹爹身边的你自然是知道本宫只传了研雪十八式中的十式给小四,而得了研雪剑的你却始终都无法开启剑中秘籍,你便只习得我传给小四的那十式。
所以传了黄子惜前三式来引本宫出手,也让你看看小四在本宫心里的分量够不够你威胁本宫交出研雪十八式的心法口诀。”
“既然早就识破本座的身份,为何还要对你舅舅出手”沈千雄不得不承认,他这个外孙比他那个女婿狠得多也无情得多。而且还多了他女婿没有的残忍冷酷。
“呵呵,自然是想外公明白,珏儿是个六亲不认的人罢了”轻笑一声,洛珏冷冷答道。既然是同样的人,为何还要问这种让他觉得可笑的问题。
“如今你想如何”沈千雄抱臂在胸悠然问道。岿然的气度竟不比洛珏孤傲的泰然少半分气势。难为了这年为人下属如何将野心掩饰的滴水不漏。
“本宫要带走他,至于你的人头,看在小舅舅的面子上今日便不取了”反手指了指一旁惊呆了的沈微玉,洛珏对上沈千雄的眼睛慢慢说道。口气却坚决得不容反驳,而他也却是有这个本事让人无法反驳。
“洛宫主应该记得与在下的赌约吧”沈微玉缩紧****的身体将自己抱做一团。始终面无表情的脸上居然挂着笑容。
谁都知道,唯独他不知道。他这个棋子在两个人的棋局里被撕裂的支离破碎。他无心无情,可是终究是个人,哪怕在别人眼中只是枚棋子,他也都还有自己的梦。
如今这梦被他可以说是至亲的人一人一剑斩得粉碎。从来不知道痛的心,这一次疼得让他无法喘息。果然,这才是最痛的。
“你听到了,我家玉儿是不会同你走的,不过,如果你将心法口诀给本座的话,本座便将他送给你”
沈千雄得意的挑起眉压低声音说道。他一向不会挑错棋子,就算是死他们也都要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如他的女儿沈璧游。
“你凭什么觉得本宫会给你。你以为本宫因何要带走他,男宠而已……”
“珏儿,够了!”洛珏字字如刀的话被一个温暖清透的声音打断。慕容清快步跑上高台对洛珏喝斥道。
有些心疼的看着洛珏倔强的别过头去不再言语,转身把自己的外袍披在了沈微玉身上。轻轻给他理了理凌乱的发,带着歉意的把他拥进怀里。
本来自己应该阻止珏儿做这种残忍的事情,但是太过震撼的真相让自己一直回不过神来。不过是个孩子而已,却被两个至亲的人伤得体无完肤,要他情何以堪。
“走开”挣开慕容清的怀抱,把披在身上的外袍扔到地上他僵硬的说道。
沈微玉一直把头埋在抱住膝头的双臂间,对于洛珏和沈千雄的话没有任何反应。直到冰冷的身子落入一具宽厚温暖的胸膛时,他才从又抬起头。没有眼泪,没有愤恨,就只是空茫冷漠的表情。
“小四,珏儿他其实……”
“沈盟主,这是研雪十八式的口诀心法。今后他便是本宫的人,你若敢碰他一根指头,本宫定然会将你挫骨扬灰。净之,我们走”
慕容清的话被洛珏打断,由怀里摸出一卷羊皮扔给沈千雄后洛珏展臂抱起慕容清,脚尖点地横掠出去,身影转瞬消失的无影无踪。奔雷几个看了一眼一脸自若的沈千雄也紧随小主人而去。
“小黑,咱们也走吧。”白初云跳上黑幕然的背紧紧搂住他的颈项轻叹了一声说道。
或许成大事的人当真都需要非一般的忍耐力。但是如果以感情为代价是否真的值得?将脸贴在厚实的脊背上感受着肌肤透过衣衫传来的炙热。白初云闭上眼睛笑了,小黑,这辈子咱们就只做个第三好了。
夜色渐已四合,一轮圆月挂于东天。在沉沉的暮色里若隐若现俯看世间,也将达摩院内的空冷高台映射得忽明忽暗,武林大会已然散了多时。
不管沈千雄与洛珏的对话让人如何震惊,众人心中或存鄙夷,或存厌恶又或存不屑,但洛珏扔出那卷羊皮和他同沈千雄的关系,都让这些人高高兴兴的拥着他们的武林盟主共商大事去了。
当月光再次由云层中移出来时,高台的一角有团黑影动了动,寂寥的院落中除了那团影子便只有无人会去掩埋的尸体与冷清的月光相伴。影子在地上摸索着什么,细微的呼吸声轻缓而蔓延,如一种流失的岁月让人留不下一丝痕迹。
“小四哥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高台下,空旷中站着一抹纤细的身影不住的颤抖。仿佛一株正被狂风摧折的娇美花朵,渐渐飘零枯萎。
看着台上的人拾起脏破的衣衫裹住满身的伤痕,慢慢站起身蹒跚走下高台。泪水流下模糊了视线,使那人的身影看起来脆弱的一碰即碎。
“小舞,我不怪你,这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不过是颗棋子而已”黑色的影子慢慢朝她走过来,脚步倦怠的仿佛每走一步都累得心力交瘁。
他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清脆欢畅,嘶哑苍白得如千万只小虫在啃噬一具风干已久的尸体,像一把鲁钝的锯子在一块腐木上拉扯。惨淡的笑容像是在宣泄一种无奈的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