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霞的父母昨夜凌晨又大吵了一架。一大清早,母亲又收拾好东西打算回娘家,冲着在沙发上打盹的曾庆舟骂了几句:“你玩女人就算了,那狐狸精看上去跟女儿差不多大,你这个贱男人会遭报应的!”然后摔门而走。
曾庆舟身体蜷缩着,眼睛一直闭着,用手揉了揉鼻子,跟着又打起呼噜。
曾霞从厕所出来后正好看到这幕,冷冷地笑了笑,心里还骂母亲:这样还不离婚真不知道谁更贱。然后又诅咒沙发上的父亲:怎么不早点去死,最好染上一身的艾滋病,两口子一起去死吧!早点死了自己就不用再受罪了,还可以早点接手酒吧,然后自由自在,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回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心里不断抱怨,都怪早上学校打来的破电话,星期天一大早突然叫集合,她才不会去,星期天是属于自己的“freetime”。冷静下来想一想,这件事会不会跟警方有关呢?警察昨天就上门来找过她,还去过酒吧找到了哥哥曾鸣,今早的集会会不会是警方搞的鬼呢?
曾霞再也睡不着了,给“姐妹帮”的其他三人逐一打电话,询问早上临时集会的内容,打了一轮电话,才得知另外几人都没去。原本没把警察上门找自己这事放眼里,甚至还当做玩猫和老鼠的游戏,觉得挺刺激,直到昨晚遇到那个怪人,才意识到这件事可能比自己想的要更复杂和严重。
曾霞又拨打了“姐妹帮”,几个人约好中午在她家酒吧见面,挂电话之前,分别嘱咐另外三人,说的都是同一番话:
“周五晚上的事千万不要说出去!”
午后阳光灿烂,“老城记酒吧”内窗户紧闭,窗帘也都关着,室内只开了两盏小灯,显得有些阴暗。
“姐妹帮”聚在一起,曾霞把昨天警察上门找她,以及有个怪人找上门惊吓她的事原封不动讲述了一遍,其他三人也将各自知道的信息汇总。上午的集会——从别的同学那里打听到是警方逐一问话时,四个问题少女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警方说那个病秧子周五晚离家出走了?”曾霞眼珠子左右闪烁,“怎么会这样?昨天那个怪人问我周五晚在做什么,难道……”
“别难道了,感紧想办法吧!”另一名女生焦急地说。
这时候,酒吧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姐妹帮”不约而同被惊吓到打了个冷颤。
“曾霞,我知道你在里边,赶紧给我开门,快开门!”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语气很急躁。
“原来是我哥那个二货!”曾霞松了口气,满不在乎的样子。
曾霞起身走到大门口,拔掉了欧式木门上的门闩,打开门的一瞬间,曾鸣一个酿跄朝她扑来,差点摔倒在地上。她冷笑了一下,正准备骂他二货时,才发现曾鸣身后还站着两个男人。
曾霞抬头看了看,其中一个男人,不到四十岁,皮肤黝黑,身强力壮,另一个身材矮胖,但两个男人的眼神都跟学校老师不一样,尤其是皮肤黝黑的那个男人,眼神犀利如刀。
曾鸣拉开窗帘,打开了酒吧所有的窗户,随着阳光一起进来的还有新鲜空气,瞬间调和了一下酒吧内的霉味和烟臭味。
曾霞睨视着“叛徒”哥哥,样子想要吃人。她出门时找曾鸣拿的酒吧钥匙。刑警叫曾鸣暂时离开了酒吧,随后四个问题少同时接受询问。大白天两个大男人跟四个浓妆少女面对面坐在酒吧里,不知情的人从窗外看一定会产生遐想。
付燕青看了看曾霞及其他三人,她们的眼神都空洞迷茫,神韵中虽有一种超越同年人的早熟,但这种早熟绝非是在正常的成长轨迹上累积的经验,她们都表现出一种过分的以自我为中心的漫不经心。
开场白和自我介绍完了以后,付燕青问了两个问题。第一,上周五下午在学校,曾霞几个是不是勒索过贺玲;第二,上周五晚十一点三十分——凌晨十二点三十分之间,曾霞“姐妹帮”的行踪。
曾霞几个人承认了勒索,但是勒索的数量为八百元,跟贺国文说的,贺玲电话里问他要八千元,数字上有冲突。曾霞几人一口咬死只勒索八百元,付燕青跟罗志文面面相觑,这当中是不是另有隐情?
问及曾霞四人上周五晚的行踪时,各个都称在家睡觉,但说话时支支吾吾,眼神飘忽,显然是在撒谎。罗志文凶神恶煞地追问,四个女生依然一口咬定自己没有撒谎。
付燕青问曾霞在家睡觉,她父母能否证明时,她回答说那个和时间点父母都不在家。母亲每晚都在酒吧陪客人喝酒聊天,父亲每晚几乎都跟狐朋狗友赌钱,询问其他三人,其中有两人说能父母能为她们证明,但说话时支支吾吾,显然是认为父母能帮她们一起撒谎。还有一人说她跟爷爷奶奶一起住,老两口睡得很早,说话也是含含糊糊。
付燕青对四个问题女生产生了怀疑,同时又对她们的成长环境感到惋惜。他跟罗志文各点燃一支香烟后,离开了酒吧。
两位刑警随后再度去了曾霞家附近,跟邻居打听这家人的情况。先前上门时只见到了曾鸣,听他说父母吵了架,母亲回外地的娘家了,父亲估计又跑到哪个小三的家去了,当时付燕青就发现了这家人都已经偏离了正常的生活轨道。
这次向邻居打听后又得知了一些情况。这家人在邻居的口碑中很差,曾霞的父亲曾经有过聚众斗殴伤人的前科还坐过牢。而曾霞经常伙同社会上一些青年在小区内绿化带喝酒,还跟物管保安多次发生冲突。在小区内也闹过事,还殴打过老太太。
“老付,用螺丝刀卸掉左手,我看八成是心理有问题,我看头号疑犯就是这些高中生——”
罗志文跟着长篇大论起来。
“这些半大的孩子,恐怖片看多了,心智跟身体发育不成正比,内心完全没有负罪感和内疚感。”
“当务之急是查清楚案发当晚她们几个的行踪。”
付燕青一边说,一边像在思考。如果她们几个是凶手,杀人动机是什么呢?小小年纪怎么能干出螺丝刀卸掉左手这种残忍的事呢?付燕青眉宇之间多了两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