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德瞪了他一眼:“这话是你该说的吗?”
“明明是师傅让我说的,现在又怪我不该说,真是的。”
“你。”看着他一脸委屈的模样,长德摇了摇头出了仪福宫,这个傻徒弟当真是没长脑子。“安王殿下自然有顾氏风骨,可真正可怕的却是另有其人。”
“那人是谁?”
回答他的只有长德厚实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刑潋蔷一向有早起的习惯,皇上病重的消息在昨日离开承翔殿时便决定不再对外隐瞒,听着外面传来的消息,慢慢露出笑容。沁歆进来小声说道:“娘娘,长德公公来了。”
“哦?”刑潋蔷勾唇一笑对沁歆的话万分感兴趣。
看着跪在下面的人刑潋蔷并没有立刻叫他起来,这个人在宫里混了大半辈子了,伺候了两代帝王依旧荣宠并不衰,当真是好手段。
换上一副真挚的笑脸亲自扶起他和气的说道:“公公是皇上最亲信的人,倒是在本宫这里客气了,沁歆,还不赐座。”
“是,娘娘,公公请。”
“哎,哪里哪里,娘娘这样实在是太抬举老奴了。”对于刑潋蔷的热情长德万分惶恐。
“纵然本宫抬举,也要有人配得起才是,公公不是外人,便不要客气了。”
这话似给长德一颗定心丸,布满褶皱的脸上笑成一朵菊花,不再推脱,撩了袍子坐了下来。
“公公伺候陛下多年劳苦功高,如今太子人选已定,恐怕又要公公操持了,太子虽早已成年,可对于朝堂之事一向鲜少用心,公公责重,定要保护好身子。”
“多谢娘娘关怀,只是如今陛下卧病在床,老奴依旧是要守在仪福宫的,太子有丞相和尚书大人辅佐自然会有所建树,倒是老奴,伺候了两代帝王已是天下的福分,再不敢奢望更多,老奴岁数已大,脑子也不好使了,待祁国新皇登位,老奴也好请旨离去。”
这话说的微妙也直接,刑潋蔷弹了弹落在袖口上的茶沫,微微笑道:“公公谦虚了,陛下身子未好,可这祁国的皇帝依旧是陛下。太子一事在本宫意料之外,是陛下贤明,提早做了打算,想来本宫一个妇道人家终究是比不上圣上能未雨绸缪。”
“娘娘言重了,娘娘在做公主时便是名动天下的奇女子,这祁国二十载的荣华也有娘娘的功劳。”
这话虽是拍马屁,可由长德口中说出来倒是有令人信服的力量,刑潋蔷原本也不想与他多做计较,既然他选择了站在自己这边那便就要留着,只是若是日后生有变心,就休怪她绝不留情。
“公公的赞美本宫虽受之有愧也收下了,若不然便是拂了公公的美意了。眼下慕国形式紧张,三国动荡恐怕已是不可阻止,安王殿下还未还巢,本宫的身边就只有沁歆和长德公公了。”
“娘娘厚爱,不管三国局势如何,老奴相信娘娘定然有破解之法。”
“呵呵。”
刑潋蔷不知他哪来的自信相信自己,眼下顾君甯被封为太子,原本在安王和大皇子两边飘摇不定的人恐怕都已经选择了投靠顾君甯,这两年顾沧澜不断削弱安王和自己的势力,朝堂之上众多拥立势力已被削除大半,情势堪忧啊,不过若得长德相助,势必能搬回些胜算,毕竟是顾沧澜身边的人,就算没有一兵一卒,一银一币,也不是底下那些没有实权的大臣能够比的。
送走了长德,沁歆心里稍微安心些:“娘娘,这人当真牢靠,万一吃里扒外,那对我们可就万万不利了啊。”
“无妨,长德深得顾沧澜信任多年,这两年却大不如从前,顾沧澜表面无二,心里却怕他和安王走在一起,大皇子一向和丞相亲近,这样的他,一早就已经成了弃子。”
沁歆点了点头,她倒是没有刑潋蔷考虑的周全,不管如何,长德在人前还是皇上的身边人,这样就好,也方便她们行事。“那要不要派人去盯着以保万一。”
“不用,他脑子还好使的很呢,若是适得其反我们便失去了一颗最有利的棋子里。”
主仆二人商议了半天才作罢,沁歆出了栖凤宫去了一趟凝月楼,旁敲侧击的问了锦嫣几句便又离去,叫了十二个暗卫守护凝月楼。
是夜,原本停了的雨又淅沥沥的下起来,锦嫣站在窗边看了看,栖凤宫的大门已关,香木桌上还放着一卷佛经,黄玉笔架上的狼毫笔滴下一滴圆润夫人墨珠,旁边放的岁兰宣纸上布满娟秀的小楷。
红袖上前收了笔墨,将抄好的佛经装到盒子里,“王妃赶快休息吧,这样熬夜抄书对眼睛不好,王爷定然能安然回来的。”
“可是,我担心的是父皇,红袖,容锦慕明明就是那个刺杀我两次的少年,他居然是……”若是早知今日之事,她定然不会让他有机会伤害到容乾晟。
“陛下吉人自有天相,眼下找不到人也不是坏事,至少说明皇上还活着。”红袖只能这样安慰她。
“红袖,我总是做错事,原本是想救人,却不料害了父皇。纵然他不喜欢做皇帝,可是在天下人面前下罪己诏还是会伤害到他吧,不管容锦慕是父皇的亲生儿子还是父皇的侄子,他都不该伤害父皇。”
“王妃不要多想了,王爷会找到皇上的。”
“但愿吧。”
窗子被红袖合上,躺到床上听窗外雨打竹叶的声音,红袖和迎柳检查了一遍所有的窗子,确保都关上了才下去休息。
原本是一肚子心事睡不着的,到了后半夜不知怎么回事便觉得脑子里昏昏沉沉起来,耳朵似乎能听到刺耳的兵器摩擦声,想要气力啊一探究竟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一夜被梦靥缠绕,听到耳旁的呼喊声时终于努力了眼睛,视线渐渐清晰,看见窗前的红袖和迎柳一副焦急的样子疑惑的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眼前的光亮让锦嫣眯了眯眼睛,看了看窗外立刻惊得坐起来,“什么时辰了?”
“巳时三刻了,王妃身上可有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