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恢复了正常人的生活,每天早晨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安安静静的睡在一个静谧的房间,此时的杨斌已经起来上班了。我起床后穿上衣服去了菜市场,想让他下了班直接吃到最美味的晚餐。
我好像很久没有见过菜市场的繁华,这种繁华跟我看到的高楼大厦有很大的区别,这些妇女顶着松弛的肚子和蜡黄的脸,笑嘻嘻的穿梭在热闹的菜市,为了几毛钱吵得不可开交,似乎很开心,似乎很生气,或许这就是生活。
“洋葱怎么卖?”我问一个卖菜的大叔。
他伸出黑色的双手,手指跟搅火棍一样漆黑,他的眼睛盯着其他客户,看也没看就跟我比出三根手指,我立刻会意应该是三块钱。
“大叔,你们常年累月都在这里卖菜吗”我问道。
他笃定地说“我和我老婆每天早上5点起床就得去打菜,去晚了好菜都被其他贩子抢光了,呃,一般晚上11点睡觉,第二天又开始。”
这时她的老婆端着一碗米线走来。“今天你都没来得及吃早饭,先把这个吃了。”
他忙着招呼其他人,前言不搭后语的跟我讲着话。男人的头发已经长到盖住耳背,女人的身材像一只气球没有曲线可言,他们忙到只有时间去照顾子女,这种忘我的形态好像只有在我父亲身上才看得到。
生活的形态千奇百怪,这对夫妻在这个菜市足足站了十几年。或许他们已经忘了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外面的奔驰宝马已经铺撒在整个城市,他们不知道外面的华灯初上是怎样的景色。可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人人都在抢奔驰宝马,人人都在奋斗那几十平米的房子,在这个时代,多少人为了房子车子厮杀得遍体鳞伤。但是人人都在做的事情就一定是对的吗?
我提上买好的菜直奔家里,一番锅碗瓢盆交响曲后菜已经上桌,我出身于农村,做菜这种事是不会生疏的。
这时候已经是下班高峰期,大家簇拥在密集的人群中,把自己塞进公交车里,忙碌的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这天杨斌回来时已经是晚上10点了,满身酒气的他倒在沙发上嘟囔着胡言乱语,我猜应该是工作上的事情让他不顺心了,可是他好像很清醒。我把他扶回卧室时他一把将我按在沙发上,醉酒的人没有这种清澈的眼神,他的嘴里吐着热气,身体开始发抖,不知是愤怒还是激动,他使出全身的力气让自己变得坚硬挺拔,我的皮肤被他拉扯得生疼,他快到顶点时突然揪住我的头发发出嘶嘶的吼叫。几分钟后他的愤怒和不安一一排泄掉,我倒在一边不动声色。
“对不起,今晚有点醉了,早点睡吧”。
他生生的挤出一个笑容,亲了我一下,拿起衣服回到卧室。我听到“哐当”一声后,整个房间又陷入寂静之中。
桌子上的饭菜已经冰凉,我穿好衣服把它们端进冰箱一一摆好。我在心里默念着“他只是心情不好,他压力太大了......”我把房间打扫完毕后睡在了杨斌的身边,以往这个时候他已经发出鼾声了,可今晚却如此寂静。
我知道他还没有睡着,想张口问他“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他是个要强的男人,我把话吞进肚子里,两只手抱住他的后背,头挨着他的头,我感觉到了他散发的热气,这种热气会让人迸发一种暖流。我知道他的眼泪已经流到了枕头上,他不想说话,我就这样紧紧的抱着他,这样守护着他。
第二天一早还没等闹铃响起他已经穿好西服准备上班了,我们都装作昨天晚上没有发生任何事,但是他的眼睛不敢直视我,匆匆吃完早餐就出门了。
连续一周杨斌回家都特别晚,有时候甚至是凌晨三点才回家,他说干销售就是这样,要时常陪客户吃饭喝酒,早出晚归是必不可少的。我知道外面找工作不容易,尤其是对杨斌这种刚从机关出来,没有人脉又没有一技之长的人,一切都得从头开始。
星期一的早上又是交通拥挤的时候,我开上车拿着一堆资料准备面试。“进去”这么多年了,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可又想帮着杨斌减轻点负担,这些年我也存了一些钱,但这样坐吃山空不久就会把家底掏空。
我来到一家投资理财公司,想要应聘前台,我除了身材和脸蛋,其他地方几乎没有可以利用的价值。大学的那两年学的孔夫子早就派不上用场了,面试的人上下打量着我,搓了搓眼镜说“我们需要的前台学历最低是大专,你是一个高中生,讲讲我为什么要聘用你?”
一向悲观主义的我遇到这种问题会习惯性的以为他们肯定是没看上我了,我的手心开始冒汗,比第一次“做生意”还紧张,捋了捋头发说“我踏实,对企业忠诚,而且我之前是读过两年大学的,我能考上大学就说明我是有能力的,我相信自己,也相信贵公司的眼光”。
他面无表情,仿佛听多了这种回答,也看多了这种紧张的求职者。
他继续问“简历上写的是你之前是做啤酒销售,那你对销售有什么看法?”
我天生不适合做销售,我想说当初卖保险一个月都没有开张,想说卖啤酒是把自己灌得不像个人才拿到一点提成,这我根本不适合干这一行!可是我不敢这么讲,我撑开僵硬的嘴唇说道:“其实干销售最主要就是熬,熬得住就挺过去了,也没有那么难,拼的就是毅力”。
他还是不动声色,说“嗯,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回去等通知吧。”
一天面试了三个公司后,我才发现自己已经与世隔绝太久太久了。我学不会用电脑,学不会怎样正常的跟人沟通,更不习惯在太阳底下明目张胆的闲逛,仿佛我遇到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我曾是个职业“舞者”。我戴上黑色的墨镜匆忙回到自己车上,只有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我才能自由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