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呢,这个昏君总不至于马上就完蛋吧,怎么说也能撑它几年吧。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自己养好伤要紧,还是古人那话说得在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公子,你刚刚醒来,身子还很虚弱,还是在这儿好好地躺着,等养好身子再说别的吧,我这就给你准备饭去。”秦珥柔声道。
“秦珥,别公子公子的叫我了,你就叫我张峻,或者二哥都行,家里比我年纪小的妹妹都这么叫我。”张峻冲着她一笑。
“嗯…好,我前世的哥,那你好好的休息,我去忙了。”秦珥脸蛋一红,从他的大手中挣脱,像只小兔子似的,娇羞地走出了房间。
“呼——”张峻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缓缓闭上眼,一会儿竟睡着了。
次日凌晨,他一早就醒了过来,觉得自己身体里又有了一个成年男子的精力,甚至能够使出几手攻击、防御的拳脚动作。这是一个乱世,如果自己作为一个男人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他还真不敢随便走出去了。
只要再给自己足够的时间,他相信很快能恢复到以前那样。只要恢复到过去那样,不是他自负,即使再遇上几个盗匪,他还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张峻从床上坐起,将那件秦珥已洗得干干净净的浅色长袍随意的披在身上,推门走出了房间。这是这么多天以来,张峻第一次出屋。别说,这儿的天空,和自己家里还真不一样,这时候的天真的很蓝,没有一点儿污染,一切让张峻感到一种最为原始的自然气息。
张峻四处打量起来。这是一座小院落,三间小屋紧紧相连在一起,院子中鸡鸭欢快地跑来跑去,一道点缀着树叶的木栅栏,将整个院落围住在里面。空气中吹过来的阵阵清风,带来了一股绿色植物的芬芳。
“哗哗!”一阵阵流水声传入了张峻耳中,原来在院落的不远处,有一条小溪。秦珥此刻准在那儿,因为从小溪边传来了一阵阵动人的歌声,张峻抬头一笑,顺着歌声走向了小溪。
就在这个小院中,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她精心照料的同时,与她耳鬓厮磨了多少个日子啦。这么多天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让他早就习惯了这个新的环境,他真想在这儿再待下去,多久也愿意。但是有一件事,已悄悄地摆上了他的下一步行程,却又没法拒绝。他与王岸章此行还有另一个目的,从京城动身前曾受父亲之命,要他们去法门寺叩拜,祈求佛祖拯救当今已日渐衰弱的大唐皇朝。
对他父亲来说,这是一种非常强烈的意愿,因此临行前他要张峻一定要帮他完成这个心愿,以后才可以扪心无愧地告慰列祖列宗——他已尽了自己的微薄之力,为大唐皇朝求得了佛祖的庇护……
所以当王岸章身体慢慢恢复后,终于向他提起了这件事。
“你说得对,是该去一趟法门寺,完成我父亲的这个心愿了。事不宜迟,说什么也得尽快离开这儿了!”身体既已恢复得差不多了,张峻终于不再迟疑,让王岸章服完了这个疗程的药后,如果自己觉得身上已无甚大碍的话,便尽快离开这里。
一听这话,王岸章想都没想便点头答应。随后,他还从自己的随身行囊中拿出了一个黄色的纸卷说道:“二公子,这是夫人交给我的,里面是小姐的生辰八字,嘱咐我去法门寺时不要忘了求佛祖,保佑张家尽快能找到十年之前那个失去的女儿……”
“啊!”王岸章的话,像是一记重锤往张峻脑中击去。我真混,怎么就没想到!记得当年妹妹就是在这一带丢失的,我怎么就将她忘得一干二净了呢?妹妹要真是还在这儿的话,自己这次出来是不是也不是偶然的?
那个与丢失的妹妹的事联系在一起的黄色纸卷,怎么会在母亲未竟实现的心愿中,又和法门寺联系上……
“啪啪!”溪水边,秦珥正在捶打着衣服,一边洗,一边哼唱着。两条修长浑圆的玉腿,从长裙中露出,让张峻感到有一种霎时会心跳加快、脸红耳赤的诱惑。
“你怎么早就来这儿洗衣服?”张峻走上前去俯下身子,轻拭去她沾染在发际上的水珠。
秦珥皱了一下眉,心里显然不满他此类轻佻的举动,“你只是我偶然遇到的一个病人,我不需要你这样的一种感激方式。”
“我岂会只是你的一个病人?”他坚定的回答仿佛在向她作出某种内心告白。和她相处已有几个月的时间,她的聪慧大方、她的温婉贤淑、她的蕙质兰心,处处让他心动不已。离别在即,他有太多情意想对她倾诉。
“别躲着我!”他高声地说道,伸手想握住她的手腕。
“我从来也没有躲过你,我没有必要躲你呀!”秦珥闪身避开了他,丢下洗好后的一盆衣服在原地,人却往远处的一处小山坡走去。
背过身来发现他跟随在身后,她不由自嘲地一笑,她现在不正是在躲他吗!自己这是怎么啦?
“我要去看一下师父种植在那儿的药草,你对它们不会感兴趣吧。”见他仍执意跟在身后,她不悦地问道。
“对与你有关的一切事情,我都很感兴趣!”张峻跟着她来到了一处用石头垒墙后围了起来的药地里,秦珥摘下了一种果子,放到嘴内咬了一下。
“你老实告诉我,在你眼里,我与你的其他病人,真的都一样吗?”他站到她的面前,拉住了她的一只手,好奇地向她提问道。
“你只是一个我治疗过的病人。”她若无其事地推开了他,只当他是爱开玩笑罢了。她在自己心里坚持只把他当作生命中一个匆匆走过的过客,却不敢面对与他单独在一起时那种又惊又喜、喜忧参半的矛盾心情。
“我说过,我不会只是你曾经救助过的一个病人。”张峻又一次牵过她的手,贪婪地盯着她清纯、妩媚的脸。
“我与各种身份的病人都打过交道,还不曾有人对我如此另眼相看过。”她想挣脱他的手,他却就是不放。
这一下可把她真惹恼了,抬眼瞪视着他,却被他眼中露骨的爱意刺红了双颊,心中不由抱怨道:这个男人也太不收敛了,一点都不懂得含蓄,简直让人受不了。
她侧过身子看向远处,不经意地叹息道:“像你这么霸气的男人,和我师姐站在一起那才抢眼呢……
“你师姐长得是很美,爱她的男人应当不会少,但我却对她有一种本能的排斥,不会把她放在心上。但我却对你一见钟情,早已将你放在了自己心里。”张峻真情流露,再一次对她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坦诚而热烈的目光直追到她面前。
秦珥一愣,因他真情而大胆的回答所惊慌,她不过是随便说了一句而已。
“你身体已无大碍,打算什么时候走?”她轻声问道。心中仿佛平静的水面上投入了一块大石头,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你希望我走吗?”张峻看着她澄澈的双眸,想从中找到自己想要的正确答案。
“王大哥与我谈起过你所料理的事业,长安城内的许多高楼听说就是你盖起来的,你在这儿能久住吗?”她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说完话将目光投向了别处,有意避开他炯炯逼人的目光,害怕他总是亲昵的与她拉得太近。
“没错!有实力将大宗生意扩展到凤翔来的,也只有我们了。”他脸上的笑是自信的,他能有今天的局面,凭的不是父亲的权势,而是自己的努力。
“那就希望你能为凤翔这地方带来一些好运,这里像跟着师父走过的大多数地方一样,民风纯朴,但老百姓却都过着苦日子。你们如果能在这里多投点钱,生意做大了,来往货物多了,这里的老百姓还怕没钱赚吗?”
“我原来就想在这里设个商号,没想到却差一点送了性命,我本以为这里会有商机,没想到遇到的却是杀机。”一提往事,他不悦地闭上了嘴唇。
“你不是没死,你遇到了我,不是吗?所以……”她劝慰道,却被正揽上了她腰间的一双大手一惊,忘了自己正要说的话。
“是啊,我遇到了你,也不枉我在此遭人暗算后又能奇迹般地死里逃生。”张峻轻易地抱住了她想挣脱的身子,将又羞又怕的她紧箝在了自己的胸前。
她全身的神经此刻仿佛都绷紧在一起,紧张的双眸掀起了不悦的神情,不由怒视着他喊道:“放开!”
“我就是不放开。”他笑着说道。
“你这举动也未免太放肆了!”她瞥了他一眼,伸手缓缓地掠过他的脸庞。
张峻刚想得寸进尺地拥吻她,却在一刹那袭来一股椎心的疼。
秦珥迅速挪开按在他痛穴上的两指,轻易脱身站到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个性!”他开怀大笑,对她的爱慕更平添了几分。
此刻,太阳正像一个红彤彤的火球挂在头顶上空,刺人的光芒开始烤热周围的一切。她抬起手想遮掩住那刺目的光,玉镯滑露出衣袖,在阳光下恍若一道闪光。
“你手上什么东西闪?”张峻的眼睛眯了一下,并未看清她手腕上的东西。
“没什么东西。”她迅速地将它藏入了衣袖内,紧抿着嘴唇。她从不喜欢别人见到这件东西,是珍视或是顾忌着什么,她自己也并不完全明白。
“你讨厌我?”他着急地问道。
“我说过讨厌你吗?”她抬步离开,注视着另一块地上的那些药材。
“我很快要走了,你就不能多陪我一会?”张峻挡住了她的去路,心里非常不爽:难道你真的一点也没把我放在心上。
“你现在没在发烧吧,你难道想把对我的感激用这样一种男女之情的方式来报答吗?”她对他直言道,“我对任何一个病人都会这样做,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因此我不需要你任何形式的报答。”
“我不是要对你作任何形式的报答,而是要表白我对你的爱!”张峻也对她直言道,“我对你的感情是认真的,我要娶你!我期待着和你走进婚姻的殿堂,与你携手走过今生今世。”张峻话毕用手揽过她的眉头,将自己滚烫的脸庞贴了上去。
秦珥心中一惊,刚想开口就被他火热的嘴唇严实地封住了。
她杏眉怒挑,圆睁着双眼,与他灼热的双眼相对峙着,容不得他再作任何进一步的行动,然后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震得自己的手都麻了。她旋即又握紧了拳头,气恼眼前这个男人的狂妄与轻薄。
“我的这条命也是你救的,别说打我一巴掌,就是打死我也不后悔。”他还是不肯松手放开她,“我向来对女子没兴趣,直到遇见了你。”
“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你这样胆大妄为的男子。”她无奈地指责他道,“你这样的表达感情方式,我不会接受!”
“我不会绕圈子追姑娘,我实在学不会那一套把戏。我只想对你说:你是我今生唯一所爱。”他仍然紧紧握着她的手,口中重复着对她的承诺,不管她愿不愿意接受。
“已经是大白天了,我还有一些活得干。”秦珥改用商量的口气对他说,只想尽快离开他。
“我帮你去干。”他仍紧跟着她。
“你会捣药?”她笑着问道。身为京城望族的张府二公子,他真会帮我干活,说这话谁信?
“你能干的活,我也一样会干!”他十分自信地说道。
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起了“口水战”,在早晨寂静的山野、田间,声音仿佛由对抗渐渐变得默契。一对俊男美女亲密地走在一起,阳光下的两个影子交叠着向前移动。
自己对待他真有什么与众不同吗?她发着愣,因为自己内心里有一种直白在告诉她:眼前的这个男子这些日子来已经不知不觉地搅乱了她的心……
这几天,张峻形影不离地跟着她,两人有说有笑,早已超出了病人和医护人员的关系了。苗慧芳在一旁越看越不是滋味,瞅准一个机会走进药坊讥讽秦珥道:“喂,他是你的病人还是你的情人啊,我甚至怀疑他已经向你求过婚了!”
“你是在担心我会离开你走了,你就从此少了一个伴,还是在担心你师妹会因此上当,被人家骗去?”秦珥瞥了她一眼。
这些日子下来,他是不是真心待她,她比谁都清楚,但远还没到要嫁他而去的地步呀。
“没办法,我总比你大几岁吧!师父不在,我怎么能对师妹的事情一概都视而不见呢?”苗慧芳说起话来还挺在理的,她对秦珥嚷道,“我从没见过任何一个来这儿求医的人,像他那样对你神魂颠倒,以前来你这儿看病后念着你的人多着哩,可也没见过你与谁有过如此纠缠呀!”
“那我真要好好谢谢师姐的关心啦!”秦珥抬眼看着她。
“谁让我们是师姐妹呀,你别听不进去,我早把他的鬼心思摸得八九不离十了。”苗慧芳见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亲热地挨着她坐下。
“秦珥。”一声叫唤后,门被“哐当”推开。
“你总是忘了先敲门!”秦珥不悦地提醒道,心想知道你一时半会也改不了,对你说了也是白搭。
“你快成凤翔府内最忙碌的人了,”他出于关心故意对秦珥嘲笑道,“我没见你有过一会儿空闲,你干吗不让自己休息一会呢,难道你不知道累吗?”说后旁若无人地用手轻轻拍去她沾在头发上的药草碎末屑。
“我师妹的这些小事怎么敢劳驾你操心呀!”苗慧芳揶揄道,“不过,也难为你对我师妹的一片感激之心,你哪一天伤全好了要离开我们时,我一定让师妹好好送你一程吧。”说完还狠狠地盯了张峻一眼。
“秦珥,你师姐对我俩还挺关照的,”张峻毫无顾忌地盯着秦珥,眼睛里面呼之欲出的火焰仿佛即刻就会燃烧起来似的,“可惜你师姐还是只说对了一半,我对你何止只会是一片感激之心?”
“哼!你也太肆无忌惮了,谈情说爱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苗慧芳恼怒地盯了张峻一眼,“那你们好好聊吧,有能耐就待在这里别走吧,以后看还能找谁陪着你聊天?”
昨天师父捎来口信,京城的不少地方眼下正在闹流行性热病,他身边的帮手太缺,因此让她俩尽快抽身去他那儿,她俩眼下已到了该离开这儿的时候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要离开这儿吗?”他抓过她的手,焦急地追问道。
秦珥恬静地回眸一笑,目光移向了窗外。四处依然是苍茫的黄土山坡,依旧是熟识的农宅院落,依旧是为生计而疲于奔命的芸芸众生……离去之前,她的心又有何不舍?她的目光重又回到他的脸上——不言自明,因为遇见了他啊!
“你还没回答我呢!”他追问道,眼中饱含着担忧和疑惑的神情。
“过些时日,我们是该走了。” 秦珥轻叹了口气,由着他那双不安分的大手掠过她娇艳的脸颊,心里起来一阵异样的快感。
张峻闻言,不知这一消息对自己是喜是忧,却好奇地问道:“你不回家去看看爹娘吗?”
“他们不用我去看了!”她黯然地望着地板,眼睛直觉地移向了左臂上的玉镯。
“那你今后的小天地里就只有我了,好啊,我一定要把你娶回家去!”他心里涌上来一阵狂喜,一把将她抱住了,然后将自己火烧似的脸庞向她贴了上去。
秦珥的脸庞霎时也染上了一抹红晕,心中涌来了一股两心相悦的热浪,此刻却是怎么也遮挡不住了。
“秦珥,我有一件东西要送你,你必须要收下!”她刚从他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他立即将胸前悬挂着的一只圆形玉佩递到她的手上,晶莹剔透的玉佩在她修长的十指间熠熠发光。
“这是什么……你为什么要送我?”秦珥看着手上的玉佩发呆。
“这是我俩感情的信物,它代表我对你永恒的爱。”他指着玉佩对她说道。
她的表情一反以往的拒绝,变得从未有过的沉静,心却不听使唤地怦怦乱跳。
“对于我这辈子所想要的心爱女子,我有过实在太多的梦想和期盼,却没想到今天来得竟是如此突然和意外。”他坦言道。
她刚想张口询问,他的手却轻轻地按住了她,然后将自己滚烫的嘴唇凑近了她,她习惯性地不由得后退,他却不由分说地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