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切磋一边看着自家幺弟那张丰富多彩的脸,看着他不着痕迹的逗着自己高兴,薄削的唇淡淡一勾,顾聿森总算是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
他这方是总算笑了,宁艨那一端,却简直快哭了!
没有他的消息,她给顾亦城打完电话,依旧是半分他的踪迹都没有寻到,其实她知道顾亦城说的是对的,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回来了,不仅自己没有见到他,他的父亲母亲,他的爷爷,那么大的顾家,都没有见到他,肯定是要回去一趟的。
但是为什么,就总是她被撇下?
他高中毕业时候是,他去军营的时候也是,现在又是,总是这样,闷不吭声的把她撇在身后,要她去追,去拼尽全力累到虚脱的追。
心里好难过。
她知道这一次两个人之间所发生的,并非那样简单,是牵涉到情感的事情,可是,她是真的不知所措,一直认定的亲人,突然要用爱情的水去灌溉,她慌了。
她怕,不是怕自己给不起,而是怕,她……要不起!
宁艨从来都没有说过,顾聿森是她的氧气,离了他,她是不可能生存的。
这话太肉麻,饶是厚脸皮惯了的她,都不敢说,但,这是事实。
她本就是个无根的浮萍,若是没有他,她合该在这个世间飘零荡漾,无依无靠,最终在没有人关心的角落里面,凄凄死去,带着对这个世界的怨恨,可是却遇见了他。
他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神,将她从苦难世界拯救而出,用他的一双手,牵着她走进极乐世界,由他铸造的天堂。
在那里面,她活的自由自在,简单快乐,她的心思真的好简单,只要有他就行,不要多少,只要一点点的陪伴就好,这十一年的岁月,于她而言简直就像是偷来的,她看着没心没肺,实际上每一步都走的胆战心惊,所以才会在他离开去奔赴前程的时候,都要紧紧跟随着。
因为她怕啊,她怕会被丢下,又变成一个人!
这偷来的日子,越过她越没办法舍弃,既然连作为亲情的陪伴都让她胆战心惊,那么,爱情呢?
亲人变成了爱人,哥哥变成了男友,这般身份的转换,简直天翻地覆!
她这样小小的一个世界,有点……承受不起。
实在不敢!
实在怕,怕要不起,怕要了之后,尝到了甜头,就该被打回原形了,那她会死的,她一定会死的!
没有经历过苦难的人是永远都不可能体会到,她这种死死抓住救命稻草不放的心情的,进退都不敢,有着太多的顾虑和担忧,活的其实一点都不轻松,好悲哀。
耷拉着脑袋,拖着一双沉重的脚步,宁艨特意去将京中为数不多的那几个顾聿森会去的地方都晃了一遍,都没有看到人。
拿起手机,她再一次拨了通电话给顾聿森,还是没有人接。
抬起头,两眼无神的盯着前方天空瞧,宁艨披着夜色在街道上站了好一会,忽而,深吸口气!
看样子,她只有去那儿找他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定要执着着今晚就找到他,她只知道,有些情,拖不得,尤其她这种人,更是……拖不起!
缓缓的把手机塞进口袋,宁艨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就赶去了顾宅,愣了一秒,顾聿森的下属这才重新踩下油门追了上去。
宁小姐方才都一直由他载着去到处找人的,怎的这会子,突然……
思前想后的,下属最终决定打破他一直遵守的准则――违背大少命令,主动联系了他。
大少原是嘱咐,无论今晚宁小姐做什么,他都只要跟着就好,只要确保她别出事,反正她累了自会回去的,但是少将,您应该没有想到,宁小姐竟会执着到这种程度,大半夜的在全京城找您吧?
确实足够执着,否则宁艨也不至于跑到顾宅来找顾聿森了。
但她很清楚,自己不能引起注意,更不可以给顾聿森添麻烦,所以她并没有去惊动顾家门卫,而是站在顾宅对面那棵树下,远远的看着。
她是想守在这,等到明天一早,顾聿森若是出来了,她就能看见了,坚决不让他溜走!
纤瘦的身影披露着月色,宁艨站姿挺立眼神坚定,眼眸一眨不眨,清蓝色的光,普照着前方那个点,那个她认定的点。
顾聿森一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这场景,一如当年,他从营中走出,她在老树下,守着他,任它瓢泼大雨泼上身!
心,猛然一窒!站在树下,月光穿透树叶打照在脸上,宁艨于那银光浮动之中看到男人正拿着手机贴在耳边,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四处看,应该是在找谁,而且他应该出来的很急……
因为他身上只随意套了一件衬衫,莫说袖口,就连衣领前襟都是大敞开的,只堪堪扣了下面两颗而已,像他那种锻炼多年的人,条理性早已铸进了骨子里面,几时衣衫不整过?
这般的凌乱,胸膛在大敞着的衬衫底下若隐若现,散发着蜜蜡色的光泽,被银色的月光打照着,活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更显得他狂野有力,再搭配着那样一张脸,简直俊的不似人间会有的,生生画中才俊,天降神祗,勾的女子不要命也要他!
那挽了起来的袖口,露出劲瘦的腕骨,搭在手机壳上的手指,优雅而不失力量,真恨不得把那手机抢下来换上自己的手,让他牵着,在他的掌心里面揉来蹭去,然后顺势往上攀……
或者,这真的就是雄性的魅力所在吧?
男人一旦男人味到一种境界,是绝对让人飞蛾扑火的诱惑力!
他的寻找极具目的性,只在顾宅大门口四处翻查了眼,他眼光就甩向了前方,直勾勾的对上对方那如泼了墨般黑的眼,宁艨忽然一个晃神……
如此男子,竟然是陪伴了她十一年,保护了她十一年的他?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从男孩变成了男人?
一晃眼,竟就是十余年了,依稀他少年身形都好似昨日,但是这一刻,却绝对的男人,那样的丰神俊朗,身姿挺拔,屹立在月光之下,竟是比松柏还要更加让人心安!?
不过因为他看人总是带着一丝冷意,让人颇有压力,但现在,宁艨的心里面,却无端涌上了一丝奇异的感觉,但是具体她又说不清楚,因为她很懊恼地发现,自己竟然又开始觉得局促了……
明明是这世上与她最亲密之人,是她一直的家所在,为什么现在只不过一见到他,就会局促?
心里面砰砰乱跳着,好紧张呢,那一直想着找到他之后要狠狠闹腾他的注意力,也于瞬间被转移了,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只专注于他这个人……
宁艨近些年其实已经见过不少大人物了,并不再是当初乡下那个毫无见识的小丫头片子,但是,这么多年了,却没有一个人会像顾聿森一样,仅是站在那,就有一种特别的存在感,让人心生压力,就连呼吸,都不自觉的屏了起来。
从她的这个角度看过去,顾聿森他……
麻蛋太帅了好么!
她家暴暴叔实在是帅的太过分了一点好么?这还让不让别的男人活命女人喘息了?!
心里近乎抓狂,宁艨简直不能再更欣赏顾聿森了,被迷的要命,她的小急脾气一个没按捺住,才顾不上他正在对面与她两两相望着,拎着裙摆踩着莲步就向着他直线冲了去……
冲,真就是冲,看的出来她是真急了,明明心里那样欢喜,好不容易见着他了,又那样的帅,她脑子里面都想着应该喊一句他喜欢听的“哥哥”再说两句好听的,可是结果呢?
她一张口……
“大叔”
大!叔!
顾聿森原本直勾勾的看着她,隔着一条街道将她一切纳入眼底,看她那可怜兮兮的小样儿,他心都要软了,甚至还在感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当年那个瘦削纤弱,青涩稚嫩的小丫头,竟变得如此这般的风姿绰约,楚楚动人?
尤其就着这朦胧的月色,她胜过这世间所有美好,就像是繁花,在他眼前绽放,夺去他一切眼球注意力……
这不再是一个女孩儿,而是女人了,纵使依旧天真无邪,但是她女人的韵味,却体现出来了。
更难得的是让他觉得,跟她之间总算有了点起色,她不再傻乎乎的只很纯真的眼眸瞅着自己,好歹是带上了点……小心思。
那小心思他在别的女人那里见到过,是女对男的那种,欣赏、赞叹、喜欢!
好不容易旖旎了点吧,就连两两相望之间都要透出一丝丝的暧昧了,可结果呢?
宁艨是扯着嗓门喊的,那样两个字,经由空气震荡到顾聿森的耳膜,嘴角一抽,他的面瘫脸难得的黑了几分……
这小屁孩!活该被他欺负冷落!
都晾了她一天了,竟然还不学乖?
大叔?
他简直不知道这小家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就那样喜欢用这称呼来喊他?
专属于两个人之间的小乐趣么?
连他的亲热都会躲开的熊孩子,懂什么叫两个人的小乐趣?!
冷哼一声,原本还想着大步走过去迎接宁艨的顾聿森停了下来,将心头那一份欣喜按捺住,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几乎是在斜着眼睛看宁艨,居高临下……
双手还插着兜,好一副君王老大的做派,宁艨就好比那小喽 ,活该主动送上门挨揍!
但是宁艨可不管,她心思一向就不够细腻,心宽的很,一点不会注意这种细枝末节,一般人都会生气的事情她却能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她现在只知道啊,她终于见到顾聿森了,太高兴了,她直接就冲了过去……
“大叔!”
又是这样一声,宁艨跑到顾聿森面前,就连停都没停稳,就直接从原地一跃而起,弹跳性非常好的精准扑进了顾聿森的怀中,她紧紧搂着他,用小鼻子去往他脸上蹭,狗狗幼崽跟主人撒娇那般,亲亲热热的喊:“顾聿森!顾聿森我可算见到你啦!”
犯了错的家伙,可休想让顾聿森去接住她,这男人心眼有的时候是真小,再加上年龄差距本来就是他的忌讳,她越这样喊就越是在提醒他,自己比她大了将近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