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今日,或者是连他自己都无法衡量的深刻。
他其实还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而已,不是吗?
认准了就出手,管她是何等身份什么年纪如何出身外界的眼光是怎样!
然而,顾聿森确实还是在担心,他唯一担心的,是宁艨会因此而疏远了他,觉得他不对!
到底,这在正常人眼中,不是不对还能是什么?
可是,他是真的爱她,绝对的用心用情……
之所以会一直按兵不动,只不过是在等着她长大,等到她能够真正的接纳男人,他就出手,将她一举拿下,绝绝对对的囊中之物,绝不会允许旁的男的有任何的机会!
如果,顾聿森想,如果他把这样的事实都告诉她,把他夜晚梦里面的那个绮思对象,他的旖旎之梦……一一告知于她,那么,她是不是更加会被吓到?
不过一个亲吻,就变的如此生疏了,那再进一步……
“丫头。”
再度开口,顾聿森启着薄唇,喉头沙哑。
彼此都还是在客厅里面,顾聿森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开灯,其实这是他不着痕迹的用心了,怕一开灯她更加不自在了,唯有在这种完全可以隐藏一切的黑暗之中,人的情绪,才能不加防备,肆无忌惮的宣泄。
而他,狙击手出身的眼,是极尖的,好似鹰的眼,即便是没有一丝光透进来的夜,都是可以看的真切的!
可也真是这样一种真切,更加刺他的心,毫无防备,她当真是毫无防备,把一切情绪都展现在了脸蛋上面。
睁着一双清眸看着自己,大大的,却没有以往的灵气,甚至略略有一些空洞了,她看着是在看他,实际上完全走神了,他竟完全看不出她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还有她脸上的那种茫然和无措,毫无商量余地的在他面前展露,可真刺心!
“丫头。”
第三声了,顾聿森薄唇微微启着,这一次,他并没有再给宁艨任何等待转圜的机会,而是在开口之后,直接就向着她低了过去,以吻,封唇。
“唔……”
宁艨总算出了声,一直空洞洞的眼睛里面也透出了一丝光,只不过这光,是暗光,并不怎么明亮。
顾聿森一直都在看着她,被她这等眼神弄的心都是一暗,凝眸也跟着深深……
他并没有加深那个吻,只是简单的贴着她,薄削的唇,用着世间人与人之间最为亲密的方式,在描绘,她的唇形。
“艨艨。”
“唔……”
又是一声嘤咛溢出,清蓝色的眼底一丝惊诧飞闪而过,宁艨猛地抬起手。
她是想要去推顾聿森的,可是掌心在贴合在他月匈月堂上的那一刹,那种雄性的气势和力度,直叫她猛地又往回收,就好像前方是岩浆铸成的壁,不用碰触都会熔化成灰烬。
“顾……”
“先不要拒绝。”
嗓子暗哑,某顾大少喉间震颤出低低的话语,他说――先不要拒绝,再试试,或者你能接受。
一向狂傲只让人听从的顾大少,在这一刻竟然用着这般,低沉到近乎渴求的语气在跟自己说话,这让见惯了他意气风发的宁艨心头都是一酸,眼睫毛颤了一颤,看着那近在咫尺的鹰眸,那眸底的深刻,澄净的蓝眸,决然的光芒一闪而过,宁艨猛地闭上了眼睛,脑袋,昂起……
那原本是打算将顾聿森推开又后退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抓上了顾聿森的衣服,攥的紧紧的,就连手背指节都要泛出青白了,眼睫毛也颤抖的厉害,足见她有多紧张。
看,真正脑子清醒了,平常的胆大包天就全部没有了,变成了只宁小怂包。
与方才的英勇无敌豪迈小奔放实在是太大的反差了!
顾聿森心里头当然是有落差的,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将宁艨抱紧。
“叔……”
“顾聿森。”
低沉带着点沙哑的话语将宁艨那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打断,提醒着她,不要再乱喊,他是顾聿森,只是顾聿森,一个男人,一个追求女子的男人,而非其他。
长而卷曲的眼睫毛继续颤抖,宁艨依旧是紧紧闭着双眼的,她一向胆子大,这会子却是当真不敢睁开,就怕一看到他,就会从他的眼睛里面看到完全不一样的深意……
那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她多年以来对跟他感情的认知。
一贯大大咧咧咋咋呼呼,无法无天到简直都能爬到自己头上的蠢小孩竟然如此娇涩,这实在是破天荒的头一遭,顾聿森的心里头是既自豪又担心……
自豪的是,只有他才能够让这小精灵产生这种娇羞,专属于女子的娇羞;
担心的则是,她在紧张过后,再度的清醒便又是对他的抗拒了。
不,他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绝不!
于是,他终于开始进击!
良久……
“会后悔么?”
顾聿森再度这样问,换来的,依旧是宁艨的身躯一僵,无声又无息。
心知或者现在根本就不是个好时机,逼她逼的太紧反而会出事,顾聿森却凛着修眉,继续进击……
这跟他的性格有关系,既然出手了,哪里还容得了给她时间退缩反悔?
抬臂一拦,猛地拉开两人的距离,她直直向后面退去,昂着头,死死盯着顾聿森:“不行!不行!对、对不起……”
她竟然道歉?她竟然说对不起?
这可当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眯着眼睛,眼瞳中有点点危险的利芒在闪耀,牢牢捆缚着宁艨,顾聿森沉默片刻忽然开口:“真的这样难以接受?”
“不、不……也不是不,其实也确实有点儿难以……我、我不知道……反正、反正就是不、不……”
眼神闪闪烁烁,低着头去躲避顾聿森那鹰锐视线,宁艨的十根手指头都攥了起来,涨红着脸,她不断解释着,只是那结结巴巴的语调,还当真不如直接说――对,我确实接受不了!
支支吾吾,坑坑巴巴,想说不又怕伤了他,到底还是在顾忌着他陪她长大的恩情,这对顾聿森而言,简直是再不可能更大的伤害了!
而这一点,也正是他一直以来的隐忧所在,他就是担心这一点,所以才一直都没有出手!
就连刚才在车里,她那样热情主动他都推开过她一次,偏偏她吴侬软语般的喊着他,说着别拒绝她,别拒绝她,好似真的有多么渴求跟他在一起似的,就连那小脸蛋上面的神采,都是绝对渴求的,不带丝毫的抵触情绪!
他还真就以为,她也一样渴望着他,她其实就是喜欢他的,是女子对男子的那一种喜欢,那一刻,他欣喜若狂,无比感恩,万般庆幸,甚至还在心头咒怨自己――为什么一定要隐忍这样久,明明小家伙也不抗拒的,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还瞎操心一场!
可是现在……
哈,自己可当真可笑!
连药那玩意儿能够操控人的意志力这一茬都忘记了,偏生还当了真,以着最为真挚的诚意去投入,投放他的感情。
结果到头来,兜头一碰冰水泼下来都比这样的境况要温暖!他心都凉了!
这世上,可当真没有比这再更加讽刺的事情了,简直可笑!
“你……”
这口开的异常艰难的,从来心高气傲无往而不利的顾聿森,勾着嘴角露出极为苦涩的讥讽:“算了,你先休息。”
伴随着这句话,那具火热的胸膛就变的冰冷,熨在宁艨的肌肤上,让她的体温也跟着冷却了下来,就连心,都是一个哆嗦,冰冰凉的,她猛然抬起头,看向顾聿森:“那你……”
“我不走。”
说完就放开了她,顾聿森在心里无声的长叹一口气……
他是不走,但是丫头,你可知,这对我是多么大的煎熬?
亲眼见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在身侧,面颊绯红,情动身热,就连空气都能被那股子****点燃,偏偏他却要守在一边,什么都不能做,这何其煎熬!
世上再残忍不过,就是这了!
尤其他还很心疼……
皱着眉头,顾聿森抬起手,往宁艨的额头上探去,她明明还攥着他的衣服角,一副生怕他会走掉了的样子,偏偏他掌心探过去,她却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兔子,猛地往后缩……
你看,这就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她还当真是不负所望的帮他实现了?
可当真听他的话!
平常怎么没那么乖?
手顿在半空之中,眉头猝的一下,皱的更深了,顾聿森万千的情绪都在宁艨这瑟缩一下之间彻底冰封了,声音,也跟着立刻冷了下来:“躲什么躲!我真想做,谁拦得住!”
“我……”
“闭嘴!”
比方才还要更冷冽的一声斥,气势凛凛的,顾聿森已然决定不再给宁艨任何可开口的机会了……
反正一开口也是刺激他,莫大的讽刺,直让他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悲,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那样的桀骜狂驯,怎么可能受的了?
训完,顾聿森便不再看宁艨,掌心丝毫不受阻碍的继续往她的额头上探去,当那简直能把人都烧化的热度熨上他掌心,他眉色更冷了……
看着极狠,实则挺轻的在宁艨额头上按了一下,猝然收回手,顾聿森从兜中把手机掏了出来――“来小院,立刻!”
拨通家庭医生的电话,他冷声一令,煞气全开……
他是真躁了,呕都要呕死了!浑身的血腥肃杀因子全部被激起,直想掏出的是枪而不是手机,扛着朝着天疯狂扫射!
可到底,再是天大的怒气,都无法掩盖他内心深处那一抹真实的……难过。
这世上最可悲不过――你不过随意的应付,我却傻傻的当了真,放在心底,掏出心窝子相待。
却在最终,才知不过是――自、作、多、情!
这就是顾聿森这一刻的最真实写照,再贴切不过。
当然,他是否当真是自作多情,只有宁艨自己才知道……
但她却真顾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