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妃的嫡母递了拜帖要过来看望生病的庶女,浅夏作为正妃理应与王爷一道招待,因而便待柳拾叶她们过来请完安之后,嘱咐了筱蓝去交待大厨房准备午膳,自己等着卿墨下朝。
只不过,浅夏没有等到萧卿墨下朝回来,就已经等来了丞相夫人和——吕皓冥?
他怎么也跟着来了?
不是心虚,只是隐隐之中,觉得他的出现似乎不是件太好的事情。她可是没有忘记他连番数次的戏弄了自己,还害得她那一次被萧卿墨狠狠的折腾了一番,在众皇子和皇子妃们的面前出了丑了。
作为一品的诰命夫人,丞相夫人可说是雍容华贵又得体大方的。深邃的眼眸,即便已经禁不住岁月的研磨,在眼角的部位出现了少许的细纹,但光洁的脸颊还是彰显着她平日里对自己皮肤的极度爱护和保养。
妆容适宜,端庄贤淑,表面看着应当是一个尊夫爱子的贤德之人。
只不过,眉目流转间,总还是能够嗅出一点儿犀利的味道。
那吕皓冥面容生的有五六分的像这位丞相夫人,只不过,没有半分阴柔,且更多几分男子气概。此时,他娘亲在身旁,他倒是一改往日的邪肆轻佻,稳重之下平添十分威严和英气。
客气的寒暄了几句,这位丞相夫人似乎有些着急,也不等萧卿墨回府,便与浅夏说要先去看望了呂微澜,不然放心不下。
似乎看到了吕皓冥脸上闪过的不以为然,浅夏摸不清他是何意思,又见丞相夫人这般挂心着呂微澜,便尽着主人之谊,领了他们前去翠微苑。
一路上,丞相夫人并不言语,浅夏自觉与她不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便也不曾开口。
倒是那吕皓冥在经过清畅园,看见那一片快要凋谢的蔷薇花,忽然感叹道:“唉~春事花了,开得再美再艳的花儿,总也抵不过季节的更替啊!”
不明所以,浅夏不知他缘何冒出这么一句。
他娘亲丞相夫人却似乎略有所动的侧头看了一眼碧绿的花叶间,已经所剩无几的零零落落数十朵开得有些残败的蔷薇,细长的柳叶眉微微蹙了蹙,但随后便又没有任何表情的收回了视线。
接触到浅夏狐疑的视线,吕皓冥忽然淡淡一笑,又自住口不再言语了。
暗自耸了耸肩,浅夏也不再深究他那似乎含有某种意义的一句话,心里只是期望着萧卿墨赶紧的回来。不然,她还真是会觉得不知道该如何招待好这位丞相夫人呢。
似乎是各怀着心思的来到了翠微苑,正在院中监管着洒扫丫头清扫地面的雪漫,听到筱蓝的通话一转身便看见了丞相夫人和吕皓冥。
虽然昨夜便已经知道夫人会来,但还是不由得瑟索了一下身子,赶紧迎上前来行礼。
“雪漫见过王妃娘娘!夫人!大公子!”
“你家主子今儿身子可好些了?”向来不屑做这些表面功夫,但当着丞相夫人的面,浅夏还是不得不做这些表面的功夫。
她呂微澜的身子好不好,都与她无关。而且,依她猜想,这几日断然是好不了的。
因为,昨夜待萧卿墨陪着呂微澜用过晚膳后,便又回到了水菡院。今儿一早又是直接从水菡院去上朝的,那呂微澜定然是气怒攻心,越发的心里难受,那心悸之症会就这样好了起来才是怪事了。
“回王妃娘娘的话,侧妃的身子是越发的虚弱了些了!”这是真话,可是,雪漫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是偷偷的看着丞相夫人的。
“这样啊!那本妃待会儿等王爷下朝之后,请他去宫中重新请个御医进府为侧妃看诊吧,不然这心悸之症拖得越久,就越难医治了呢!”假模假样的关切着,浅夏却细细的观察着雪漫与丞相夫人的视线交流。
呵呵!有意思,这嫡母与庶女还有丫鬟之间,似乎关系非同寻常啊!
只不过,那个吕皓冥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又是什么意思。方才还觉得他有他娘亲在正经了许多,只是这会儿这眼神中的揶揄那样的明显,倒是让浅夏不由的心声警觉了。
“王妃娘娘,不用麻烦王爷再另请御医了,命妇此次前来正是带着家传的可治心悸之症的秘方。只要待会儿献给侧妃,不出半月,侧妃的心悸之症便会痊愈了!”此时,丞相夫人才说明了今日前来的目的。
原来是为了呂微澜的心悸之症而来,还带着可以治愈的秘方呀!
看来,这一对嫡母庶女之间可不是一般的关系呢!
心中冷笑,浅夏表面却是一脸的喜悦:“真的吗?吕夫人?那可是太好了!王爷正愁着侧妃姐姐身子弱,他日夜担心着呢。这下可好了,王爷终于可以放心了!”
“那命妇这就先进去看看澜儿,娘娘您……”再不赶紧进去,萧卿墨就要回府了,丞相夫人略带焦急的道。
这个意思是不让她跟着一起进去么?
尾微挑,浅夏猜想着,那呂微澜的心悸之症应当的确是有玄机的,因而这丞相夫人才会不等萧卿墨下朝便先行而来,又要阻隔自己跟着一起进去。
也罢,她反正早就料到呂微澜不过是行的苦肉计,约莫这几天见萧卿墨不但没有因为怜惜她而忽略了自己,反而更促进了与自己的关系,她心头焦急,才准备借着娘家人的手段来恢复身体了。
那就随她们娘俩去了,她还乐得轻松,不用进内去见呂微澜那张让自己时刻都想要扇她一巴掌的可恨的脸呢。
“本妃正好还要去厨房看一下今日为吕夫人准备的饭菜,那本妃就不进去打扰侧妃姐姐的清静了。吕夫人。吕公子,你们轻便!”大方而毫不怀疑的说着,浅夏浅笑吟吟。
浅夏顿时觉得背上一阵寒风吹过,有些阴风阵阵的感觉。
“咳咳!”可是已经走至身旁的吕皓冥似乎压根没有注意到浅夏僵直的背脊,刷的一声甩开不知什么时候冒出的一柄绘有桃花盛开的折扇,状似风流的轻扇着,道,“王妃娘娘,不介意我随着王妃娘娘一同去厨房看看吧。毕竟,我很想要吃你们王府中的某一道菜,不亲眼去看看菜色是否新鲜,我便不放心。”
菜色是否新鲜?还不放心?
浅夏忍不住毫不端庄的对着天空翻个白眼,这厮这么明目张胆的想要与自己一道,却说出这么破烂的借口,还当真是把人当小孩儿耍了。
只是,她还没出声,还真有一个孩子气的接嘴道:“世子爷,您这是怎么说话的呢?咱们王府今日要招待您与丞相夫人,自然是准备了上好的材料和新鲜的食材,你怎么能这样怀疑和污蔑咱们王府呢?”
呃~可爱又率真的的筱汐啊!她还真是只看着表面,没有透过表面看内在呢~没想到筱汐这番话讲得真是有够机灵的。
“哈哈哈!”哪知吕皓冥不但没有生气,还高兴的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没错,筱汐丫头说的好!堂堂晋卿王府当然会准备极好的食材招待客人,王妃娘娘,你也不必再跑这一趟了吧!不然,你这细皮嫩肉的要是被厨房间的灶灰、油烟醺了可怎生是好呢?”
折扇轻摇,扇面间带着的丝丝微风拂过浅夏鬓边的几缕碎发,轻飘着搔痒了她的耳朵。
可是,浅夏在意的却不是他这般轻浮的举动,而是他话中的灶灰二字!
面色微微一凛,浅夏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却只看见他不在丞相夫人身边之后,又显露出的邪肆和轻佻。
暗中又摇了摇头,心想,他只是在那一次来过王府,之后就不曾来过。而王府中戒备又比较森严,他断然不可能知道她们后宅之中的一些明争暗斗,方才那一句显然是无意提到了,一定是自己多虑了。
“本妃可不似侧妃姐姐那般娇弱,一点微不足道的黑灰与油烟伤不到本妃!”自信的扬起骄傲的下颌,优美的雪颈如天鹅高歌时曲线顺畅的伸展着。
却在见到吕皓冥蓦地一瞬间晦暗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时,顿时察觉到自己玉颈之上被萧卿墨烙下的痕迹,此时定然完全暴露在外了。
双颊蓦地一热,红晕霎时翻飞而起,浅夏立即垂下了头,避过吕皓冥忧伤的眼眸,准备逃离:“呃!那个,本妃院中还有些琐事没有安排好,世子请便,本妃先告退了!”
“王妃请留步!”虽然浅夏脖颈上的那点点红痕刺痛着吕皓冥的眼和心,但渴望多看她一眼的他还是忍不住出于本能的一手捉住了她的手臂,“我有礼物相赠!”
“世子,请自重!”隔着衣料的手臂上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他掌心的热烫,浅夏心里头微微一悸,眸色立时沉下几分。
他这是想要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吗?公然在王府中对她拉拉扯扯,是不怕下人们不去萧卿墨面前嚼舌根还是怎么的?
果然,呂微澜的大哥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同时也在两个丫头的眼中看到了责怪,筱汐更是毫不避讳他的身份,狠狠的瞪着他还握着浅夏手臂的大掌。
沉稳的筱蓝则是快速的扫视了一下四周,应当是在看有没有别的人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情况。
“对不住!”察觉到逾矩的吕皓冥立即收回了手,一脸歉意的看着满脸戒备的浅夏,不难看出她埋怨的眼眸中将自己与微澜归在了一伙之中。
虽然他很想要对她诉说很多的事情,可是,此时此地不适宜,她的身份更是不适宜听。
原本不打算看他准备送给自己的礼物是什么,但猛然想到那一次在沁醇茶楼相遇,看见他手中把玩着自己塑像的小面人儿,不由的羽眉一皱道:“你是要将那东西还我么?”
“东西?”微微一怔,随后吕皓冥便明白过来她所指为何了。于是,便从袖袋中掏呀掏的一包东西来。
“这是……”一个小面人儿做什么包裹的这般好?
浅夏心中疑惑,亲手接了过来,手中一碰一掂量,再往鼻端一放轻嗅,便知晓里面是什么了:“晨露寒翠?”
这礼物确实好,但是,她最想要的还是那个可能会引出事端的东西。
“谢谢世子的一片心意!”也不做作的推辞,就算他不送,待院中的晨露寒翠喝完以后,萧卿墨定然亦会去沁醇茶楼去买的。顺手将茶包递给了筱蓝,浅夏继续伸着手对着他道,“你快将那东西还给本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