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的下人看来是十分勤勉的,昨夜大摆筵席的那么多桌椅,一夜之间全部整理了干净,地面上吃喝留下的印迹也半点寻不着,干净的仿佛昨天那热闹的场景又似不存在。
宽敞明亮的正厅大厅内,纠缠着两道忘我的身影,浅夏不晓得他们是故意的,或是情到深处不克自持,还是真的自觉在自家府中,礼义廉耻都可以丢的干干净净。
淡然的看了看筱汐和筱蓝,两个丫头在看见大厅中火热的纠缠时,早已红透了脸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就连也算是宫里的老人,看多了皇上与众妃的卿卿我我的梁心月也微赧着脸避过了视线。
再看大厅中应当是呂微澜的贴身婢女,那个似乎叫雪漫的丫头,正涨红着脸背着身子不住的挍着衣袖,尴尬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犹豫着。
“嗯哼!”掩唇轻咳一声,浅夏并不避讳却也没有进内,只是扬了扬手中的绣帕,似是要挥去大厅中饱含着淫.欲奢靡的浑浊空气,大胆的挑衅道,“这一大早的,怎么就有人耐不住寂寞的起性发情了?”
起性发情!?
这种粗鄙的话,她商浅夏还真是敢说!
早已察觉到她们一行人过来的萧卿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认同了微澜想要当着她的面宣泄一下昨夜独守空房的孤寂和伤心,便没有推开她的主动。
而他,昨夜明明是有着齐人之福,却做了一夜的苦行僧,心理和生理当然都憋屈的很,因而也就放任了微澜的小小任性,却不想,那个传言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女人再次仅凭一句话就气得他牙根痒痒。
轻轻离开被自己噬咬的微微红肿的樱唇,萧卿墨示威似的亲密的搂着呂微澜柔软的腰肢,深眸微凝肃声道:“王妃,注意你的言辞!别辱没了一家之女主的威仪!”
“王爷您别生气,粗鄙的女人自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依仗着萧卿墨的疼宠,又因着昨夜雪漫半夜请人居然被哄了回来,呂微澜可说是对将萧卿墨霸占了一夜的浅夏恨之入骨。
虽然一大早,萧卿墨便来到她西厢解释了事情的原委,也保证了没有碰她分毫,但独守一夜空房的孤寂还是让她万分的不甘心。
哪知,浅夏连看都不看她一眼,视线直直的落在面色森凝的萧卿墨脸上,讥讽的水眸微扬,莹润的朱唇轻启,不慌不忙,一言一字却是字字沉重的道:“王爷,您这是在纵容吕侧妃首先坏了皇室的规矩么?小小的一个侧妃,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诱.惑王爷,秽乱府闱。又见到正妃不屑一顾,不曾行礼,反而出言不逊,诋毁正妃。这——难道就是王府的规矩?皇家的祖制?还是说,王爷您是故意的娇纵着侧妃要压上正妃的头,开大禺朝之先河,惹天下人耻笑?”
“商浅夏你……”没想到传言中娴静和善的商浅夏并不是一个好拿捏的软柿子,呂微澜的一句话换来她这么严厉的指责,当即红了眼眶伏在萧卿墨的怀中嘤嘤哭泣,“墨,她公然欺负澜儿,您一定要要为澜儿做主呀!呜呜呜,澜儿早就说过了,宁愿死也不愿意被人欺负,不愿意屈居人下做小。您却一意去求圣旨,这下好了,澜儿第一日便被欺负了。墨,你休了澜儿吧,或是直接赐一杯毒酒给澜儿算了。呜呜,澜儿宁死也不愿受辱……呜呜……”
这一哭,还真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字字句句又透露出不服输的小性子,只让萧卿墨心疼万分,不停的安抚着:“澜儿不哭,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不哭!”
一边哄着呂微澜,萧卿墨一边狠狠的瞪向让人半点都不省心的女人:“商浅夏,你倒是伶牙俐齿的很呐!那本王是不是也要治你一个藐视夫君之罪?”
“浅夏不敢!浅夏倒是要问一下王爷,浅夏做了什么事是藐视了王爷的?”羽眉轻挑,她倒要看看这个萧卿墨在呂微澜的面前是要编排她一个什么罪名了。呵呵!他总不会将昨晚的事情拿出来当着梁心月的面说吧,那她倒是要看看他有没有那个胆子说呢!
“你!”眼见她很是故意的看向梁心月的方向,嘴角挂着一缕嘲讽,萧卿墨唯有吃瘪的咽下话语,继续哄着已经哭得抽抽噎噎的呂微澜。暗暗愤恨的咬牙告诉自己,不与女人和小人计较!
啐!原来这萧卿墨还是属于自找罪受的,喜欢有点小脾气的女人,难怪前世的自己不管是如何的温婉谦让,都得不到他半点的回应,而昨夜处处针对他,反而惹了他的怜悯抱了自己上床。
哼!还真是个犯贱的男人。
懒得再看他如何的表现对呂微澜的疼宠,虽然这一出在自己意料之外,不过,似乎无意中又帮了自己一回。也不期待萧卿墨会当着她的面劝说呂微澜日后在表面还是该尊重她这个正妃,反正得不得到那个女人的尊重对她来说是一点儿都无所谓的。就让他们慢慢闹吧,她还是乖乖的早些进宫,别耽搁了时辰。
“看来,王爷一时半刻是脱不开身的了,梁姑姑,咱们就先行一步了吧!”故意扬声说着,浅夏知道心如明月的梁心月明白自己的意思,而接触到闻言抬头深睨自己一眼的萧卿墨微恼的眼神,浅夏只当没有看到,高高的昂起骄傲的下巴,领头往外走去。
马车只有一辆,两人坐着还算宽敞,那她一人坐着岂不是更舒服!
哈哈哈!得意的暗笑三声,浅夏暗暗赞赏了一下自己。
头一次进宫,虽然方才在王府摆了萧卿墨一道很是爽快,可浅夏心里还是打着小鼓,万一皇上和皇后不认同她一个人先行进宫,不知道会不会遇上责难。
像是看出了浅夏的忐忑,回到宫里的梁心月倒是沉着的很,她低声的在浅夏身侧道:“王妃娘娘请放心,皇后娘娘很是喜欢您,再说,还有太子妃在一起,不会遇上什么事的!”
“嗯!谢谢你!梁姑姑!”虽不知梁心月为何这般笃定素未谋面的皇后喜欢自己,但一想到太子妃表姐,和前世时众人的和颜悦色,浅夏心下稍安,这也才有兴致观察身边的景致。
进入宫门后就换乘了六人抬的步辇,行过了长长的只见粉墙黛瓦的永巷,一路上遇见巡视的禁卫和一些宫女太监,见到她都有礼的行着礼。因为不用问明白她的身份,只要看这六人抬的步辇就能知道她的身份非同一般。
进入真正属于后宫的范畴,浅夏的眼前豁然开朗,不再是长的仿佛见不到尽头的青砖地面和高得看不见里面的宫墙,而是回廊小径、曲径通幽,参天大树高耸,百花齐放的御林苑。
绿树红花掩映之后,是一座座独立的宫殿,鳞次栉比,红墙绿瓦,显然是要比前片皇上处理朝政的那些庄严肃穆的殿宇柔和了许多。
“梁姑姑,还需行多少时辰才能到坤宁宫?”枯坐在步辇上腰酸背疼甚是无趣,两个丫头亦是一脸的兴致盎然,浅夏忍不住开口道。
梁心月显然明白浅夏的意思,看了看她的腿脚,又看看此处看来很近,实则也需花上小半个时辰才能走到的坤宁宫,有些担忧的道:“怎么也得一盏茶的时刻才能到,王妃娘娘可吃得消?”
“无妨无妨!”从王府的大门走到她所住的东厢水菡院不也要这么多时候了么,浅夏立即招呼了抬轿的太监将她放下,“咱们就边看风景边走过去吧!”
“嗯!小姐!”筱汐和筱蓝同时愉悦的应声点头。
这皇宫她们可是头一次来,以后最多也就是会等宫里面有什么重要的宴请她们才能借光的陪着小姐一起前来,所以,第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好好的将御林苑的风景看个够本了回去才行。
梁心月无奈的摇了摇头,也就任着浅夏,打发了抬轿的太监们,她引着她们沿着御林苑的小径往坤宁宫方向而去。
前世进宫,由于是跟那个狠毒的男人乘了步辇,当时心里整个为新婚夜遭受到的屈辱而魂不守舍,压根就没有心情欣赏眼前这些美景。此时边行边细细看来,参天古树绿树浓荫,鸟语花香沁人心脾,亭台楼阁假山轩榭,无处不透露出精致柔美,又不缺皇家大气的尊贵风范,当真是天下第一象徵的皇家园林呀!
“小姐!皇宫里的花园真的是很漂亮呀!”一会儿闻闻叫不出名字的色彩斑斓的花香,一会儿就摘一片树叶把玩,没有太监跟着,又觉得跟梁心月混的很熟了的筱汐窜前跑后的不亦乐乎。
浅夏笑而不答,只因看着如此美景,她确也是心情愉悦。
向来稳重的筱蓝见自家小姐一点儿都不管束筱汐,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低声呵斥道:“筱汐,别这样没规没距、大惊小怪的,没看到这里有着许多来往的宫人吗?别毛毛躁躁的丢了咱们小姐的脸面!”
“唔!”小姐都没发话,偏偏筱蓝跟个大婶是的啰里啰嗦,可又觉得她言之有理,自己反驳不了,筱汐只能噘着嘴安分的跟在浅夏身后,与筱蓝并排端端正正的走着。
“筱蓝姑娘稳重,筱汐姑娘又天真活泼,王妃娘娘有这两位姑娘陪着,倒也舒心呢!”人说爱屋及乌,梁心月自觉得与浅夏投缘之后,对这两个丫头也另眼相待了起来。
“姑姑莫要夸赞她们,她们呀,一个稳重过头便固执不知变通,一个又太过天真极易冲动,是福是祸还是未知之数呢!”想起前世,筱汐娇嫩光滑的圆脸粉腮上留下的那几道深可见骨的指甲血痕,浅夏心头闪过一道惊悸。但愿此生的自己,能够护住她们不再受人欺负。
“小姐,奴婢哪里不知变通(极易冲动)啦!”两个丫头闻言,异口同声的道,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默契十足。
“哈哈哈!王妃娘娘这是怜爱你们呢!”倒是旁观的梁心月听出了浅夏话中的担忧和保护,心头虽有疑虑,堂堂王府正妃为何话语间透露出淡淡哀伤,但最善察言观色的她避重就轻的说出别人最想要听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