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花显得既伤心又愤怒,她朝着面前这个冷漠狠辣的男人歇斯底里地怒吼着:“你为什么要做的这么绝,你杀了他,他不过是一个可怜人。”
海有德并不理会她不理智的感情爆发,始终保持着头脑的清醒,沉默良久,他才极为平静地厉声说道:“你可能还不了解我们现在的处境,我们的身体正被别人操纵着,我是经过专业训练的盗梦者,而你只会感情用事。如果我不先发制人,主导胡来的梦境,那个美国佬就会抢先我们一步,我别无选择,那一刻我必须杀死胡来,我绝不会让我的意图泄露,受制于人,任人摆布。”
龙花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阴谋家,情绪丝毫没有缓和,更加激发了她的愤怒,她疑惑地问:“什么时候我和你成了我们,在此之前我就已经不是局外人了吧?”
海有德显得很冷静,解释道:“没错,一直以来你都是关键点,你的潜意识存在重要的标记信息,而解开这个标记信息的钥匙就存在其他四个人的潜意识里,你明白吗?”
龙花一头雾水,的确是她灵敏的直觉预先感知到事件的开端,她此刻也半信半疑,“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标记会在我的潜意识里,我快要发疯了,竟然还与你们五个罪犯纠缠在一起,这一场醒不来的噩梦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海有德用低沉的声音压制着她的疑惑和焦虑,抓住她的双肩,“现在,你不要说话,不要胡思乱想,听我说,梦里的一切逻辑都是有违正常思维方式的,你要勇敢面对它,这不是一场噩梦,很快就会清醒的,一切都会恢复正常,你一定要相信我。”
他再一次不由分说,“我知道这对你来说简直是匪夷所思,但是那个标记信息的确存在你的潜意识里,而且还是在二十年前的潜意识里,一定不能让先知会得到它,这是我们换回身体,存活下去的筹码,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他变得情绪激动起来,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变得炽热,“你不是一直以来都认定自己是一个刑警吗,那就阻止这一切的发生,龙花,请你相信我,我不是有意让你卷进来的,你的直觉没有告诉你,这都是命运的安排吗,这么多年对于我来说是一场煎熬的噩梦,但对于你来说不是一场美梦吗,你难道不想知道那个奇妙的地方在哪里吗?”
龙花安静了下来,听了这席话,渐渐平息了愤怒疑惑的情绪,她感觉自己好像度过了一段漫长的岁月,她渐渐发觉老金头、白马甚至高冷,都离她渐行渐远,而她的世界仿佛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从前那种初见的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好像已经变得再熟悉不过。
她看着他,眼神变得更加笃定,心里坚定着一个信念:没错,我是一个刑警,既然直觉给了我指引,我就要阻止先知会这个阴谋。不过她还有一个私心,那就是一定要解开困扰自己二十多年的梦,那个小女孩是谁,那个奇妙的地方到底在哪里?
此刻她坚决而果断地说道:“好,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我不会多问了,就像当初你把我推到了悬崖边,我已经无路可走,从现在开始,我完全相信你。”
海有德露出一个欣慰的表情,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双手依然紧抓着龙花的肩头不放,有些尴尬地慢慢松开了。
龙花同样也感到一阵尴尬,并且隐隐感到肩胛骨有种阵发性的刺痛,为了缓解当下的气氛,她岔开话题,问道:“我应该怎么称呼你,海有德,海东青还是什么?”
海有德笑了笑,他难得挤出了一个略微勉强的微笑,“随你怎么叫,我早就忘了我原来叫什么名字,只知道这么多年用的是‘海有德’这个名字,你可以再给我取个名字。”
龙花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按理说只有长辈给小孩儿取名字的,算起来她面前这个人的年纪都可以当她的叔叔了,哪有一个小辈随便给叔辈的人起名字的,她为难道:“这不太好吧,看起来你大我二十几岁,我都不知道你姓什么,怎么能随便给你取名字,起个外号还差不多。”
海有德饶有兴趣地说道:“的确是不像话,我只记得我姓‘吴’,口天‘吴’,不记得原来叫什么名字了,你就给我起个外号吧。”
龙花感觉很奇怪,她仔细地端详着面前这个神秘的男人,还看出了一种更为诡异的感觉,问道:“你有很多名字吗,怎么会不记得自己叫什么,而且我看过你的卷宗,上面记录你的年龄是28岁,我还看了你当时留存的照片,怎么二十年过去了,你的相貌好像都没有什么变化,我是说你脸上都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和二十年前的那张照片简直一模一样,就连胖瘦都出奇的一样,你实在不像一个48岁的人?”
海有德面色重新变得阴沉起来,他若有所思,就连眼神也故意回避开了龙花,一时间沉默不语,不置可否。过了很久,他才想到一个十分滑稽的理由,为自己解围,“可能是我保养得不错。”
龙花认真地看着面色冷酷的他,她本来很期待他能给出一个像样的答复,可当他认真地说出这样一句话,虽然瞬间她有种被轻描淡写搪塞的感觉,但是这句话却戳中了她的笑点,让她感到莫名的可笑。没想到他是个深藏不漏的段子手,而且极具搞笑的天赋,龙花仿佛信号中断,迟滞了一阵,笑意才疯狂涌上心头,她大笑了一阵,就算勉强接受了这个万分牵强而又不正经的理由。
龙花随便给他起了一个‘吴名氏’的外号就算结束了这次奇怪地交谈,但是她心里的那种奇怪的感觉一直挥散不去,就此萦绕在了心间,她总觉得这个‘吴名氏’一定隐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许是他的难言之隐。
龙花知道他肯定有故事,20年前一定发生了什么,绝不会像案宗记录的那样轻描淡写,他在遮掩什么,应该还有别的身份,或许以后彼此有了更深的了解,他会告诉她,或许他们之间很早以前就开始了宿命来往,只是她想不起来了,谁知道命运以后会怎么安排?
他们之间仿佛彼此有了默契,或许是相聚太近,彼此的脑电波有了感应。
她说道:“时间很宝贵,下一步该怎么走,有什么线索吗?”
他说道:“你一定要问,下一步该怎么走,有什么线索吗?”
一问一答,同时脱口而出,忽然之间,他们同时相视而笑,只是淡淡地相视而笑。
龙花用意念之力显现出了剩下仅有的三张照片,摊在吴名氏面前。吴名氏神情变得冷峻,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认真的样子还真的有点像一个刑警的模样,龙花心里这样想着。
吴名氏认真琢磨了一下,分析了一下如今的情势,说道:“依我的看法,那个美国佬不会在胡来虚化的梦境被困太久,很快他们就会对他启动模拟生命程序,再次对他造梦,将来还会有一个更加厉害的盗梦者潜入。”
龙花颇感意外,连忙问道:“如此一来,他们一通气,不就明白了我们整个计划的意图了吗,我们还怎么先发制人?”
吴名氏自信的展露出一个微笑,说道:“不会的,他们自以为是,正在进入诡局,如今还晕头转向呢,规则由我们掌握,如果他们是聪明人,我猜想他们一定不会轻举妄动,肯定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到参透规则或是目标出现,他们是不会轻易暴露行踪的,紧跟着我们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龙花依旧感觉芒刺在背,后面始终有两双眼睛盯着,这种感觉就好像再次潜入那个无声黑夜的感觉一样,令她心里发毛,她又问道:“他们紧急启动了廖一凡、陈年、王强的入梦终端,逼着我们走到了三岔口,我们该怎么走?”
吴名氏斩钉截铁地说:“他们一定想要分析我们真正的意图,我已经给他们备下了一个真正的梦境迷宫,看看他们有没有真正的实力。”
龙花有些迟钝,就连她也没有完全明白他的意图,“什么梦境迷宫,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又被搞糊涂了。”
吴名氏说道:“他们三个,其中一个人是个幌子,是一个虚设,你猜猜会是谁?”
龙花思维很敏捷,立刻想到了一个合理的推论,“你是说廖一凡吗,原来他并没有真正标记的线索,你用他来迷惑他们,你是因为这个才带他出狱吗?”
吴名氏眉目含笑地看着龙花,一副自信满满的表情,“你果然很聪明,廖一凡这小子是我在监狱里偶然的收获,他是我迷惑敌人摆脱敌人的一步险棋。一开始就让对手参透了规则,游戏还怎么继续,我就是要化简为繁,让他们永远都摸不到头脑。”
龙花立刻产生了好奇心,爽朗地笑道:“这小子看起来呆头呆脑的,不像个聪明人,能有什么用?”
吴名氏眉头拧在了一起,表情严肃地说道:“千万不要小看他,他虽然看起来不像是个聪明人,但他的思维敏捷,脑容量开发极大,别忘了他是个超一流的黑客,只不过可能精神上有些障碍,你不知道这小子脑子里整天都想的是什么,我试着跟他接触过一阵子,研究过他的思维方式,直到真正能掌控他的时候,才决定启用他,他一定会为我们争取足够的时间,他一定可以困住他们,是一个非常好的陷阱。”
龙花有些难以置信,不过她还是有些信服,她激动地问道:“这么说这小子是个拦路虎了,我实在想不到他会怎么发威?”
吴名氏卖了一个关子,神秘兮兮地笑道:“秘密就藏在这里!”
他从摊开的三张照片之中抽出一张,像是摸到一张谜一样的底牌,亮在了龙花面前。龙花拿过这张底牌,疑惑不解,云里雾里地看着谜面,只见上面显现的是:在深灰色的背景前,放置着一个平淡无奇的白色花瓶,再仔细一看才发现,它是一张经典的鲁宾面孔和花瓶的错觉图像。
龙花对这个简单的错觉图像很熟悉,这是丹麦心理学家爱德加?鲁宾著名的二维雕像地面幻觉,面对这个图像,有两种解读,在任何时候,你都只能选择看见面孔或是看见花瓶,面孔是花瓶在背景中的轮廓构成两个人的侧面像,这是一个视错觉。
而这张照片上的花瓶更像是伊丽莎白女王二世和她的丈夫菲力普王子的银婚纪念日,被当作礼物敬送的花瓶。这个花瓶,基于鲁宾的概念之上,在一定的光照条件下或是深色的背景中,你就会看到在花瓶的两侧有两个面对面的脸部轮廓,正是伊丽莎白女王二世和她的丈夫菲力普王子面面相对。
而这张照片上出现的两个人的面部轮廓,清楚地可以看出,右边那个人好像是戴眼镜的廖一凡,而他正和左边的一个神秘人相互对视,仿佛有一场激烈的思想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