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和祭祖,对于荒原上的民众来说都是头等大事。如今这两件事情在同一天,显得更加隆重。经过精心调养,大祭司神魂所受的损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各部落的祭司也早已在赶来的路上。
秦刑将一切安排得有条不紊,只等那一天的到来。在处理好部族事务的同时,他还做着一些其他的准备,若真有灾祸,小天落必须保全,部族的传承不能中断。
残魂消散之后,天落恢复到了一个正常孩童的状态,如今已经开始呀呀学语了。学习能力虽然比别的孩子强了不止一点,至少这些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不再显得那么奇怪了。
“在过两年,便可以开始修行了。你这个小妖孽,该会比你爹厉害吧!”秦刑摸了摸天落的脑袋,目光中满是慈爱。
天落转过头来,眼睛瞪得大大的,“妖.妖孽.。嗬嗬,爹爹,妖孽。”
“你这个.小乖乖。爹爹妖孽,爹爹妖孽!哈哈哈!”秦刑心想,你小子到底是装的还是装的呢!不论如何,他现在的心情要好了不少。
心里盘算着还有哪些功法还未准备好,那些他爷爷留下来的东西有哪些他以后能用得着,要多想一想,做好最坏的打算。
日子一天天临近,秦刑的心里也变得紧张起来。该收拾整理的都已经收拾整理好了,放在一块由虚空兽骨制成的腰牌之中。“天落吾儿,不管发生什么,爹爹一定保你周全。否则我爹,也就是你爷爷一定会揍我的。”抱着天落,笑着笑着,眼角一滴泪便落了下来。
“爹爹,不哭。”天落不知道他眼中成天笑呵呵的爸爸为何会看着自己哭了。说完也跟着哭起来。他母亲见父子二人如此情形,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不管秦刑做如何想,该来的一切终究还是会来。这一天,所有人都穿上了节日的盛装,早早的便聚集到了祭坛之前。
与普通民众不同的是,在大祭司的要求下,今天到场的所有祭司,一改往日风格,统一穿上的一身素缟。而大祭司本人则手握一根古朴的法杖,披头散发,一身红衣飘飘,赤足前行。
法仗立于前,长发飘于后,以祭坛和石碑为中心,六十四名祭司拱卫在周围。众人收起笑容,庄严肃穆,连孩童都停止了哭泣,变得安静起来。
“承先祖之意志,引龙伯之余力。卜天地之八卦,推万物之阴阳。兑卦,起!”大祭司法杖之中涌出一道光柱,直指虚空,演化出一片莽荒大泽。六十四位祭司也在此时一同挥舞法杖,将自己的力量注入那片虚景之中,只见得那片大泽瞬时被浓雾笼罩,似有瘴气毒物藏匿其中。
大祭司心中默念天落的名字与生辰,手印不断变幻,便看见浓雾散去,大泽干涸,草木枯萎,最后竟是化成了一片沙漠。
再演艮卦,山河倒转,地脉崩塌。
离卦,无名异火,焚尽所见之一切事物。
坎卦,暴雨连连,洪水滔天,家园被毁,生灵不安。但见洪水过后,沙洲之上,尚存一株小树,大难不死。
演算到巽卦的时候,大祭司的一头乌黑的头发以可见的速度变得雪白。那环做在四周的六十四位祭司,也早已经脸色苍白。
巽卦起演,不再只是虚空之中的景象。乌云蔽日,狂风大作,荒原之上,俨然一幅山雨欲来。见得虚空之中,飞沙走石,树木拔根而起,所过之处,皆是一片残破,天地动,万鬼嚎。
天落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这一幕幕的景象变幻,做出了一个不符合他年纪的皱眉表情。也不知道他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
荒原之上的民众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震撼的景象,早已惊吓得忘记了如何思考。六十四位祭司中的那些个年轻祭司,也快要守不住心神,很多次差一点便被反噬。倒是那些老祭司,早有玉碎的准备,目光之中,除了有些许无奈,更多的是一种坦然。
巽卦之后便是震卦,若还是继续之前的卦象,震卦就已经是异常凶险。
“婆娘,你赶紧带着天落走,去我之前预备好的那个地方。悄悄地走,不要让人察觉到。快。”秦刑小声而焦急的说到。
随后,天落便和母亲一起,在人们的不察觉下,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这么厉害?老大,小的目测这是打不过的节奏啊!”
“蠢货,安静点儿。打不过咱们还不会撤啊?这确实是太他娘的太厉害了。”
黑暗角落的对话,没有任何人察觉到。
大祭师立在祭坛中央,咳嗽了几下之后,猛的喷出一口鲜血,飘舞着的头发终于完全变成了雪白。
摘下胸前那颗从未离身珠子,双手缓缓托起,便见得那个珠子自然的悬浮在半空之中。
有一位早已胡子花白的老祭司认得这颗珠子,便不由得惊呼到:“这是?这是天机.”。
没等他得话落音。便闻得大祭司声音微颤的那一句:“震卦,起!”。
顿时,九天云动,山河失色。乌云之中夹杂着涌动的电光,和那日天落出生之时,降下天罚之雷的情形一样。虚空和实景现已融为一体,再难分辨。
原本很淡定地看着这一切的石碑,见此情形,再难淡定。“我靠,不是这样玩儿的吧?玩儿这么大,你们确定能消受得起?大爷我也消受不起啊!那样的天雷再来上几道,爷我也会肉疼的呀!等等,那颗珠子是怎么回事。。?”
啪的一道雷落下,不带任何犹豫,直接便劈到了石碑之上。“哎呦!老子都不记得你们了,至于这么用力吗?疼死你爷爷我了。”
第二道,直奔那颗珠子而去。就在要劈到珠子的那一刹那,时间好像停滞了那么一下,雷霆最终落到了大地之上。随后,那颗珠子便也缓缓地落下。
第三道,像是在寻找目标,在天空之中酝酿了很久,迟迟不肯落下。就在这个间隙,秦刑赶紧疏散了在场的普通民众。
雷云迟迟不散去,第三道雷也迟迟不落下。仿佛过了很久之后,那雷霆仿佛为了泄愤一般,再一次啪的一声又落在了石碑之上。
石碑发出一声只有它自己听得见的“哇”的一声大叫,“我去你大爷的,又来!真当你爷爷我好欺负是吧?会打个雷了不起啊!”,“小天落啊!小天落,你丫究竟是什么来历啊!他们这明显是冲着你来的呀!你丫就是一个天坑啊!还有你们这群人,之后的乾坤二卦我求你们不要演了好不?如果可以跪,大爷给你们跪了。”
可是听到大祭司随后的话,石碑也就再无力吐槽了。心想,你们这是存心想我死,闹这么大动静,我这是不死也得死了。
“开阴阳图,乾坤二卦并起。算天地之变,知阴阳祸福。”
天旋地转,金乌匿,星河现。水倒流,地为天。
石碑弱弱地哀叹了一句:“完蛋。”
天地正位之后,便见星河涌动。无数星辉如瀑布一般倾泄而下,落向大地,最后,都向天落所在的地方汇集。
包括大祭司在内的六十五位祭司,此时已经是形容枯槁,有几位老者更是神魂俱陨。
就当,异象消散,可窥见真实的时候。一道来自于九天之上的声音传来:“不自量力。”
“谁不自量力了?”一个巨大的虚影浮现,头顶苍穹,脚踏大地。
“今日本尊不和你争。还有一场亡国灭种的好戏等着我看呢!能见到这你最不愿意见到而又最无能为力的画面,本尊还真是期待呀!”
“怎么是这两位大神。我好像想起了点什么来。”石碑不敢大声,它很不确定这两位是不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就在这时候,传来一个声音,“保全那个孩子。”,仅此一句,没再多说。
祭坛之上,一片死寂。整个荒原一片死寂。随后,便接着一场腥风血雨,火光接天。
荒原之上尚未来得及吐出新叶的枯草,熊熊的燃烧着,将一切都化作了灰烬。
高耸的石碑消失了,那些石头砌成的房子也变成了乱石,部落消失了,只留下一片灰烬飘散的荒原。
春天如期到来,在余烬之中,新草倔强地生长出来。之后,便又是一片郁郁葱葱。神州和北冥的牧民谁都不曾察觉,究竟是何时多出了这么一片绝好的牧场,就像它本来就存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