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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面对

才进入11月不久,T市的气温急剧下降,从还是炎热的夏天进入跳过秋天没两天,就进入冰冷的冬天,今天早上孙薇被冻醒了,她才刚起床天空就开始下起了轻绵绵的小雪。她趴在窗外,伸出头看着天空飘下的白雪埋怨着:“怎么就没有秋天呢?”

此时床边的闹钟突然“铃铃……”直响,“不好,要迟到了。”孙薇赶紧跑去刷牙洗脸。

孙薇自从从杨子晟那里搬出来,这3个月来,为了维持正常的开支,她就已经成为了一名在建筑公司上班的职员,她觉得她过上了设计人的“正常”生活,每天两点一线,一早上班,开电脑作图,经常加班到晚上11、12点,每天忙得焦头烂耳的。她没有再联系过杨子晟,他也没出现在她面前了。有时候她偶尔半夜醒来,会自然地往床的另一边看去,空荡荡的,还会因此失神。思绪会像飞雪一样在脑子里里猝然涌现,那些年和他一起的生活,就像是一场梦,只是离开几个月却好像是很远很远的梦。

孙薇连续加班了20多天,一直没有补休过,她打算今天早上去自己设计的店面里验收交货,然后就申请补休个几天的。就在她去商场验收的路上,电话里一个陌生的号码响起。

“喂,你好!”

“您好,请问是孙薇孙小姐吗?”

“是的,您是哪位呢?”

“是这样的,我们首长有话想跟您说,你稍等一下。”

“……”

“孙小姐,你好,我叫杨子荣,是杨子晟的哥哥,请问你知道杨子晟在哪里吗?”

孙薇顿了顿,“杨先生,对不起,我已经很久没跟他联系过了。”

“……,好吧,谢谢。”说着便挂了电话。

孙薇本来大好的心情,却因为一个电话搞得有点忐忑不安,杨子晟?他出什么事了吗?

甲方那边的催促电话也响起,孙薇也就没再多想了……

中午,沈北北的一个电话来了:“孙薇,哪呢?”

“在商场,刚搞完验收呢。有事吗?”

“哪个商场,我来找你。”

“万圣商场。”

沈北北让孙薇上车,孙薇一上车就急忙问:“怎么啦?怎么啦?”

“杨家出大事了。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出什么事呢?去哪呢?”孙薇听得一脸的糊涂。

“杨子晟他爸,杨老爷子快不行了,想见杨子晟。可是杨子晟那个孙子一听,就不知道跑哪去了。急死我了,我找了好多人掘地三尺,才把他刨出来。”

“那……那找我干嘛啊?”

“这不是明摆着让你帮忙劝他回来吗?”

“我?”孙薇自己听得都想笑,“我能有什么能耐,能把他劝回来啊?沈北北,你是不是急傻了?”

沈北北却是一脸的正经说道:“孙薇,这世界,我想也就只有他大哥杨子荣和你能够有这能耐了。他大哥来不了,我只能移动你贵架了。唉!你的能耐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孙薇也没再说话了,默默地按着手机,手机短信的铃声此起彼伏的,弄得沈北北好不耐烦。

“搞什么?”沈北北问道。

“在跟公司请假啊,大少爷,我总不能一声不吭就离开吧。”孙薇没好气地搭他。

但是沈北北听后嘴角却咧得越来越开……

他们来到机场候机室看到了一直站在门口的莫如,孙薇瞧见她,她又变回了昔日靓丽的光彩。可是莫如一看到孙薇就质问着沈北北:“你让我弄多一张票,就是给她的?你搞什么飞机啊?赶快给我把她踢走。”

“那么多废话,我好不容易把她拉来,你敢把她弄走,杨子晟不回来,我唯你是问。”

“你……”莫如听得咬牙切齿的,却也没办法。

“走走走……”边说边推着两个女人上飞机,沈北北心想:女人,真他妈的烦人。没一个顺心的。

两个小时候后,飞机降落在了隔了T市两个市的H市,他们一下飞机,沈北北立刻带上她们,驾着已经在飞机场等候他们的一辆当地军车飞快奔去目的地。

孙薇不得不感叹,安排得滑不溜丢的。

“现在我们去哪呢?”坐在后座的孙薇趴前问沈北北。

“去一个叫乔家堡的小村落,这个地方是杨子晟他母亲的家乡,他也是在这里出生,3岁以前是在那里长大的。”沈北北搭腔,接着又呢喃着:“这孙子躲在这个地方,可把我们找死了。”

“沈北北,他爸爸病重,他怎么就躲起来了呢?”

“我就长话短说吧,他杨子晟一直跟他父亲的关系都不是很好。”沈北北想了想又说:“应该说比较恶略,他们已经十多年没见过面了。”

“同一屋檐下,怎么可能十多年没见面呢?”孙薇不可置信地问。

副座位上的莫如发出“嗤”的一声。

“哎!人家孙薇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啊。你不知道,我们老爷子是比较高级的首长,他住的地方是高级首长统一的一个地方,所以他们不是住在一起的。就连他们儿子见他们进去都要填申请的,属于高级保护地方。大约就那个意思吧。”

孙薇心想,居然还有这种事?!

半个小时候,沈北北驾到乔家堡村口,他们下车后,一个穿着黑色皮衣的男子从一黑色小轿车跑下来,递给沈北北一根烟说:“哥,辛苦了吧,大老远跑来的。”

“没事儿。人呢?”沈北北自然地接过,男子给帮他点上烟。

“那边呢。”男子指指远处说:“走过去那个莲花池,就在那个凉亭了,大冷天的,都坐大半天了,又不敢打搅他,怕他走掉。”

“行,兄弟,谢谢你帮忙啊,哥欠你一个人情。”

“别这么说,这……谁跟谁呢。那……哥,我就不碍你办事了。我先走了。”

“好,兄弟,谢谢啊。”

目送走黑色小轿车后,沈北北三个就往村里走,远远的,就瞧见一个穿着驼色夹克的男人,面对着莲花池,不停地吞云驾雾地吸烟。

孙薇自觉地继续往杨子晟那边走,那边沈北北已经拉住也想继续前去的莫如,蛮劲带莫如躲在一面假山后。

“放手,干什么呢?”莫如顿时发怒。

“人家孙薇去劝杨子晟,你凑什么热闹啊你。”沈北北拍拍身上粘上的灰尘。

“凭什么不让我去?”

“你有本事把杨子晟带回去吗?我自认孙子,我是没能力。”沈北北一脸的不屑:“你觉得你可以,我把孙薇拉回来,你去,怎么样?”

“你……王八蛋。”莫如瞪着一双大眼,像要吃了沈北北一样。

“行了行了,我们还是找个地方看热闹吧。你要不愿意,就给我一边呆着,少给我烦心的。”

说着沈北北已经开始找“猫”的地方了。莫如气归气,还是跟着他。

孙薇慢慢地靠近,杨子晟似乎已经发觉,头侧转,盯着眼前的人儿好一会儿,脸上发出一副“你来做什么的表情”,转回去后,才把吸进口里的烟吐出来。

孙薇走近他,静静地站在一旁,杨子晟当她是透明没有理会她,自顾自地望着荷花池沉思。荷花池上早已没有了荷花,池面死气沉沉的,让人觉得荒凉。同时河风吹得孙薇有点发涩,她觉得这样站也不是办法,她回过头,后面尽然一个人也没有,没义气的家伙。她也不知道怎么劝,要不就直接进入主题吧。

孙薇蹲在杨子晟的一旁,说:“以前,我爸爸有什么烦心事,他也喜欢坐在吊椅上,看着花园发呆。我那时候小,不知道爸爸不开心,我也就蹲在一边,双手托着下巴,也看爸爸看去的方向,心想,他是不是发现什么新鲜事儿啦?”

说着抬头看着杨子晟,杨子晟果然给了回应她,杨子晟侧头瞄着蹲在一边矮了半截的她。孙薇有点信心继续说道:“他想得不是很入神的时候就会发现我,看到我学他老成的样子,他就会\\\\\\\"哎呦,我的宝贝啊\\\\\\\"这样来叫我。然后就过来挠我,恩……我很怕挠,你也知道。”

杨子晟“恩。”了一声,孙薇觉得好像这招管用,于是孙薇这次就直接望着杨子晟说:“可是有时候他坐久了也没发现我,我就喜欢爬到爸爸的大腿上,摸着他软软的双下巴,像这样。”然后孙薇伸手摸着杨子晟的下巴“就像这样嘻嘻……”杨子晟嫌弃地想躲着她的手,却看到她眼里溢出闪闪的幸福的光,身体又像被钉子钉住一样。

孙薇没在意又说:“我爸爸比较肥,他的下巴没有胡渣总是绵绵的,我还会拨弄几下呢?不像你,扎手的。”

杨子晟把手里最后一口烟掐掉,答她:“我又不是你爸爸。”

“切,我才不要你做我爸。”

“……那你想我做你什么?”杨子晟眯着细长的眼睛又一次瞄着孙薇问。

“你又可以做我什么?”把说这句话出来后,连孙薇觉得非常惊讶,自己跟杨子晟对话进步了。

杨子晟默默地对上她的眼睛,终究逃开说道:“你来干嘛?”

“沈北北拉我来,说是帮忙劝你啊。”

“他是脑子进水了吧?”顿时杨子晟一副挑衅的脸面。

“我也是这样跟他说的。我说你是急疯了吧。”孙薇满脸同意的。

“……”

“但是,晟,回去吧,大家都担心你的。”

“你知道些什么,让沈北北那个孙子送你回家。”

“扑哧”孙薇不经一笑。

杨子晟撇了撇嘴问她:“笑什么?”

“你们两个都叫对方孙子。谁才是谁的大爷啊?”孙薇笑得有些前扑后仰的,一下坐在地上“哎呦!”

“怎么才没见几个月,笨到就像一只小猪似的。”杨子晟叹了口气扶起她,坐在自己坐的那张小石凳上,自己挨着后面的石桌。

孙薇抓着杨子晟的手,这么冷,他的手都是热热的,跟她这个大冰人就是没得比。

“杨子晟,虽然我不知道你和你爸爸到底是怎么了,或许你是恨你爸爸让你变成一个私生子,或许也恨他抛弃了你妈妈,让你妈妈劳累过度走了。但是他已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家,他已经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了,他只想见见他的儿子。”

“我高一那年,我闯一个大祸,他就把我一个人丢到英国,那里我没有朋友,语言不通,每天晚上没人的时候,那种孤独感,或许你永远也不会体会到。那时候我好想有个人来怜悯一下我,可怜可怜我。但是没人理我,没人爱我。在那里,你知道吗?黑人、白人轮流欺负我,因为我是班里唯一的黄种人,他们用尽了所有的办法来羞辱我,我为了生存不断的反抗,可是随之我染上了很多恶习,吸毒、打架、玩女人,除了杀人,没有我杨子晟没做过的坏事。在那里,我觉得我过得像狗一样的生活。”

孙薇听着,心里闷闷的痛,她静静地听他说着他过往的荒唐史,那些他黑暗的岁月。

“大学毕业后,我回到中国,我就告诉我自己,我不会靠他,我也再不去见他。”说到这里他甚至有点激动,手都在发抖的。

孙薇轻轻安抚着他的手背,安慰说道:“或许他是有苦衷的呢?晟,我觉得世界上没有一个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的,真的。像我,曾经我也恨我爸爸,就这样丢下我和妈妈。但是,我知道他如果有一条路可以走,是绝不会丢下我们母女的。”

杨子晟看向孙薇,一副如有所思的样子,低头说:“苦衷……就是因为我是一个多余的孩子。”

“晟……其实你是爱你爸爸的,来到这里逃避不是也说明你是在乎他的吗?我猜吧,你刚刚心里一定一直在想,要是你和你爸爸妈妈一直在这里生活,那有多好吧?是吗?”

“……”孙薇用着无比坚定的眼神看着他,杨子晟似被她看穿一样的突然涨红了脸,窘迫地想逃开她的眼神。

孙薇紧了紧杨子晟的手,说:“晟,回去吧。现在不回去,如果他真不在了,以后只要你一想起,你一定会心如刀割的。以前是你年纪小,不懂得丧母之痛,现在你会懂,没有爸爸那种痛的。别想那么多了,心随所愿吧,这个世界不就是一个矛盾的世界吗?你有多恨他,你不就有多爱他吗?”

“……”杨子晟眼神仍在逃避。

“晟,看着我,看着我,听我说。”孙薇双手捧着他的脸,不让他再逃避:“我只说最后一句。晟,我只怕你后悔,这个比什么都重要。”

孙薇让杨子晟直视着她的双眼,杨子晟久久地凝视着,她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眼神里却分明带着些许的担忧。

杨子晟缓缓垂下眼帘,时间似乎过得很漫长,才听到他吐出一句话来:“你得陪我去。”

孙薇用力地点点头“好。”

“可是回去,我也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我们好多年没见了。”杨子晟说得一脸的郁闷。

“这孩子……你到他病床,你就说,爸爸我来看您了,然后你再说,这些年,你其实有多爱他,多想他,爱一个人有那么难表达吗?你只要把心里想对他说的都说出来,他会明白的。你觉得呢?”

杨子晟会意地点点头,双眼闪着星光,看得孙薇怎么就有点炫目了呢。

“哎,看什么……走吧。”杨子晟拉着孙薇的手,扯了两下,试图摇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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