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信闭目等死,可惜最后的审判却迟迟没有来到。
“我已经死了吗?为什么一点疼痛都没有感到?真是幸运,想必那些兄弟也没有感到一点痛苦就离开了吧!”赵信心中暗忖道,但依旧睁开朦胧的双眼,尝试接受这个新世界。
下一刻,赵信惊呆了。只见身前站着一人,浑身鲜血未干,一身英气蓬发,正在努力和阿塔玛之戟对峙着。却不是嘉文皇子,还能是何人?
“皇子殿下,老臣死有余辜,又何必救我?”
此刻皇子已经先他一步挡在阿塔玛之戟的前方,红艳似火的力量,将他的身子烤的焦黑。
“总管,我虽贵为皇子,一出生就受到大家的关爱和尊敬。但是我却太过软弱,至今都没有为大家做过一件事。今天,我别无他求,只想为王城做一件自己理所应当的事。别了,总管!别了,德玛西亚!”
说话,皇子双手微微用力,已经将毫无还手之力的赵信给推出了攻击范围。
带着狂暴力量的阿塔玛之戟,破军万千,一头扎进嘉文皇子的胸口。
可下一刻,时空像是静止了一般,战戟之上的炎龙真火依旧滚烫,可嚣张的气焰却被莫名的压制了袭来,没有伤及皇子一分一毫。只是不断施放它强大的力量,却没有挺进一分一毫。
混沌般的土黄色能量从皇子的胸前溢出,化为涟漪一层一层拍打在阿塔玛之戟上,虽没有消弱它的力量,却将它定格在皇子胸前的一寸处,悄无声息的救下了他的性命。
嘉文皇子看着这一幕也是满头雾水,抬眼看了看同样茫然的赵信,霎那之间却恍然大悟。伸手入怀,掏出一枚金灿灿的符文,正是那虚空先知先前送来的‘无尽永恒’符文。
此刻金光璀璨的符文正施放着属于它的能力,一层一层土黄色的能量散开。定格了时空,救下了皇子。
皇子也不再迟疑,聚力于脚尖,抬腿一脚击在枪尖之上,同时‘无尽永恒’封印之力解除。
阿塔玛之戟由于再没有力量制约,顺着改变的方向,一飞冲天,闪烁着刺目的红芒,消失在茫茫云海之中。
再度侥幸存活的皇子却没有停步,抬手拔出身后的一杆号令之旗,跨步迎战,直逼傲视苍穹的希瓦娜。
真龙之气破体而出,化为一条条金色盘龙,响应嘉文皇子的号召,匍匐在他的左右,却展露了属于它我威严。
“真龙降世!”
嘉文皇子双脚一踏,身子已跃入半空,浑身金龙盘绕,依附在战旗之上,逐渐凝聚成一条金色巨龙,咆哮于九天之上。
下一刻,真龙已经首当其冲,随着皇子一头扎进希瓦娜的领域之中。
“轰!”
一声巨响传开,可是真龙却没有撼动希瓦娜的分毫。她仅仅是微微探出了龙爪,便将真龙之气给震散,钳住了号令之旗。
“皇子小心,不要鲁莽!”
赵信力竭,萎靡的躺在地上,满含热泪的看着皇子所做的一切,却无能为力,只能用声音试图阻止皇子的冒进。
“总管,照顾好德邦!”
话音未落,整座大阵都动了起来,随着皇子的号令,化为一丝丝精纯的力量,汇聚在他的体内。
下一刻,真龙之力再度爆发,龙鸣咆哮不绝于耳,金光熠熠,点亮凡尘。随即金龙张开獠牙大嘴,一口将希瓦娜吞没。
“九龙啸天!”
战意燃烧,却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嘉文也不再保留,浑身真龙之力爆发到了极致。随后只见大地一块块崩溃,却化身为九条拔地而起直插云霄的真龙。真龙傲世却不孤傲,响应召唤,九颗龙头一齐砸下,将希瓦娜淹没在沙石滚滚的洪流之中,再也辨不清身形。
“啊!吼!”
爆炸的力量丝毫不逊色赵信先前的一戟之力,以霸道无双的力量强行压制希瓦娜的爆发,将她埋葬在德玛西亚的王土之下。
“轰隆!”
可是仅仅一瞬间,气焰滔天的圣龙天炎已经从希瓦娜的体内爆发,火光似血,焚灭一切。气势骁勇的地龙也在龙炎之内被炙烤成焦土,随着清风化为黑灰。
然而九条土龙却是不屈,像是折翼的天使,拧动着身躯在地上缓慢爬行。盘绕着身躯,像是一根根历尽沧桑的古藤,将希瓦娜牢牢的禁锢在中央,不能妄动分毫。
皇子手中‘无尽永恒’还在闪烁着属于它的光辉,不断的封印、消弱希瓦娜的力量。却也是收效甚微,依旧无法和已经彻底激活的‘圣血龙精’符文相媲美。
“无尽永恒,既然先知将你赠予我,那就有他的道理。现在就让我见识见识属于你的力量吧!”
说话,嘉文皇子将仅余的力量全部灌入‘无尽永恒’符文之内,只见它土黄色的涟漪更加朦胧了几分,如湖面的波纹荡开极远,覆盖半座王城。
“无尽的永恒!”
在这最后一刻,符文终于爆发出属于它的力量。波纹似的涟漪消失,却刻画出一道道诡异、玄奥的咒印,深深的烙印在德玛西亚的土地上,散发出阵阵来自远古的气息。
“轰隆!”
大阵成,天地都随之一暗。游离着天地间的力量不断聚拢,将整座大阵填满,朦胧胧的,就像深藏闺中,不愿示人的小姐,让人充满幻想。
来自远古的气息还在弥漫,却已经完全禁锢‘圣血龙精’的霸道力量,正在一点一点萎靡,逐渐陷入沉睡。
突然,皇子的身子爆发出最后一次力量,一条真龙随着号令之旗,没入希瓦娜的体内。
下一刻,天地为止一静,时空也随之凝滞,仿佛亘古永恒不变。只有那希瓦娜和皇子的血肉之躯在一点一点消失,逐渐被岩石覆盖,化身成一尊屠龙的石像,永久的立着。
唯有那号令之旗上德玛西亚的军旗还在风中猎猎作响,却已经无法掩盖属于王都的悲伤。
“皇子殿下!皇子殿下!”
在这一瞬间,赵信的双眼变的木讷,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水不断滑落,但依旧不足以施放属于他的悲伤。
可下一刻赵信又像是发狂的野兽,用早已麻木的四肢在地上爬行,一点一点向着嘉文皇子的石像爬去。一切都显得那么苍凉和悲哀,甚至连天空都投下了怜悯,一颗颗豆大的雨点像是告别的泪水,不断的拍打在冰冷的石像上,试图唤醒那逝去的生命。
战争依旧在继续,却已经由德玛西亚王城内部,扩展到王城之外。喊杀声依旧震耳欲聋,却显得遥远,让人欲将其屏幕在听觉之外,永远不再重现。
此刻城内的战火已经熄灭,混着血与泪的雨水填满了坑坑洼洼,洗刷了残垣断壁,如在掩饰末日之下的悲哀。
时空在流转,不知不觉间战火已经彻底停歇。前来侵犯的部队被顽强的战士阻挡在王城之外,一步也没有踏入这已经残破不堪的王城,为它维护了最后一点尊严。
可是赵信却依旧忙碌,双手已经磨平深可见骨的十指依旧在石像上拼命的刨着,试图将那位英勇的战士从土堆之中刨出,亲眼断定他的生死。
“皇子殿下,您再歇息片刻,罪臣一定将你救出来。”
大战结束,清扫、救援工作在薇恩的嘱咐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可孤零零的号令之旗的旁边却立着一位一袭黑衣的女子,她面色苍白如纸,或深或浅的伤痕遍布整个身体,柔弱的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她吹倒。
但是她依旧浑身痉挛的站着,双眼的泪水像是止不住的泉眼,不断溢出。
突然,黑衣女子一阵疾风,一把钳住还在不停刨土的十指。厉声吼道:“总管,够了!皇子殿下已经去了,我们还需要你来执掌大局,若是你再有个三长两短,德玛西亚该怎么办?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它一点一点灭亡?”
赵信双手一用力,将钳住的双手甩开,翻身靠在石像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天空,试图用雨水洗去一切罪孽。
“哈哈哈!”笑声像哭,从赵信的口中仰天传出。
“薇恩,你知道吗?应该死的人是我,不是皇子殿下。你看他还这么小,这么年轻,根本就没有经历过刀光剑影的洗礼。可是我却没有拦着他,带着他一起阻挡恶龙。若是我还有一点理智,我会这样做吗?薇恩你会这样做吗?带着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去战场吗?”
“我会,因为他是皇子殿下,是我们拼尽全部都要守护的人。可是他也是战士,一个德玛西亚真正的战士。对于他的死我没有哀伤,有的只是敬意,因为他做到了他应该做的全部。可是你呢?堂堂德玛西亚的总管,居然像着孩子一样,在这里哭哭啼啼,若是让别人看见,我们德玛西亚的威严何在?在我看来,现在的你一点都不配称作战士,你只不过是一个试图逃避的懦夫而已。”
薇恩的一席话像是一击击重拳,狠狠的击打在赵信的心上。
“薇恩,你说的对,我是懦夫,而且我还是一个罪人。我辜负了先帝的临终嘱托,辜负了满城百姓的期望,更辜负了盖伦军团长对我的信任。”
“你又错了,以前的你根本没有辜负任何人,但是现在的你却辜负了所有人对你的信任。若是皇子殿下和先帝陛下在天有灵,他们也不会原谅一个如此懦弱的你。”
一时间,赵信满脸都写满了羞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薇恩,聆听她的训诫,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恨意。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过了许久,赵信才壮着胆子问道。
“你是总管,我一切都听你的。若是你感觉在这里哭能解决事情,我现在就召集军民,陪你哭个够。若是你还有一点雄心,现在就给我站起来,发号施令。满城的军民可还等着您呢!”
“呼!”
赵信身似猛虎,一跃而起,排开一切阴霾,顶天立地的站了起来。
“薇恩,传我将令。当务之急是抢救满城的百姓,将伤亡降到最低。其次是派遣最得力的暗影密卫,调回盖伦军团长,让他执掌德玛西亚的大局。”
闻声薇恩当即单膝跪地,回应道:“现如今护卫队和暗影密卫已经全面展开救援,而且附近乡镇的百姓也自发的加入救援大军,此刻已经送来大量的暖衣热食,为负伤的军民包扎伤口。”
“嗯,好!看来德玛西亚并不会一蹶不振,反而会浴火重生,愈发强大!”
“去吧!薇恩,按照你的意思办吧!我只想再陪陪皇子殿下,让这孩子不要这么孤独的离开。”
“总管放心,皇子殿下不会孤独的,他的身边有无数拥戴他的军民同行,绝不孤独!”说完,薇恩已经化为一阵清风,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此刻德玛西亚城外一片生机盎然,凡是没有受伤,还有些余力的男子都在紧锣密鼓的搭建帐篷和庇护场所。而女子也都在熬粥煮饭,为被疼痛折磨的军民包扎伤口,架火取暖。
而更远处则是一位位手持火把的军民,在阴云下化为无数条火龙,或向王城集聚,送来衣食药草;或向城外扩散,送走一批又一批重伤、急需休养的军民。
德玛西亚的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并没有就此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