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释梦
“夏尔!”
呼啸的警车忽然驶入了隧道,视野突然变黑,让夏尔有些不适应,让他不适应的还有母亲那急切的声音,即使在庄园突围时,她都没发出那样焦急的声音:
“夏尔,快和尤菲‘释梦’……”
“什么?”
……
“嗤~~~”轮胎和地面突然的摩擦声,回荡在隧道中。不断闪烁的车灯下,潘娜的脸庞时隐时现。她纤细的手指不断轻敲着方向盘,这短暂的几秒钟,对她来说,无比漫长。
“怎么样?”
“沙砾能漏下……”
“尤菲呢?”
“她和我一样,妈咪,我们都没问题!”夏尔把尤菲写在他手上的话告诉了母亲。
“嗯……”潘娜长长的吐出了这股突然郁结的气,堵在她心中的大石也如沙漏中的沙砾,风化流走了。
所谓的释梦,就是判断自己的潜意识是否被控制。而大多数潜意识被控制者,是处于半睡眠状态的——他即是在做梦,又是清醒的;他会分不清眼前的这一切是梦境,还是现实。
但人在梦中的知觉是模糊的。比如没有疼痛感。但将知觉具体成物质,那就可以通过辨析物体的性质,来体会感知。如将疼痛这种感觉存入特殊的“媒介”,然后再根据“媒介”所表现出的绝对单一现象,来判断自己是否被催眠了。
“媒介”可以是任何能表现出单一性质的物品:正面或反面的硬币,旋转或停止的陀螺……潘娜却钟情于沙漏。在她的导师拿出一大箱物品要他们挑选时,她一眼就相中了这种通过流沙记录时间的物品,用她的话说,“可以看见时间流逝的饰物,是多么浪漫啊!”
夏尔和尤菲咬破指手指,将这种疼感存入沙漏“媒介”,再被大脑记录下来。疼痛的感觉就会以沙漏是否流沙这种具体的形式反映出来。现在,他和尤菲都能看见沙漏漏下,并且一段时间后就停止了。如果是潜意识被控制,处于催眠状态时,沙漏的流沙,是永远流不完的。
随后,警车驶出了隧道,秋日的阳光撒满了大地,没有了流云的碧空,显得格外的清澈高远。
然而,夏尔却辜负了窗外的美景,他把玩着手中的沙漏,仿佛那五彩的流沙真的能变幻出一个梦幻的世界。
“为什么在刚才的梦中自己没有想到这个方法?”他自责地想着,父亲很早就教过他这个方法,而在祖先的梦境里,他居然一点都没有想到。如果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到的话,他又有什么资格来保护尤菲?那些信誓旦旦的誓言,他又怎么来实现?而且……他看了看手指上的瑞亚戒指,是自己的觉悟还不够吗?难道自己真的不配拥有它吗?
为什么尤菲看了戒指上的两个小孔,丝毫没事,而自己却身陷其中,难以自拔?这样不堪的自己,待会儿该怎么面对父亲?
尤菲当然不会知道夏尔居然会因为这些而介怀,此刻她正扬着头,微闭眼睛,惬意地舒展着身体。凉凉的秋风,骚动着她齐眉的刘海,耳旁全是“哗啦啦”的声音。她抓住满把的速度,将身心流放于空旷的原野上。
她是真的累了,该好好休息一下了。这些天以来,她等的人一直没回来,真的等累了。等待啊等待,纵使落寞流成海。倒不是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只是麻木了,每天都是一样的结果。
知道要离开庄园,虽然有些不舍,但她却真真如释重担,那种从未有的放松。还能不能回到庄园,她不知道,但即使回去,她踏不进那道门了,庄园的门被时间锁着。父亲也好,米修尔也好,她是真的要离开他们了……放弃不必要的奢望,竟是这么的畅快。
思念是一种负担,背的太重,我们会被压垮;背的太轻,我们会遗忘那种重量。
驶离吧……既然不想继续纠缠下去,那就离开吧。
康德庄园11:50
随着逮捕的结束,各种警车满载着嫌疑犯陆续的开走,现场围观的群众也都去了大半。然而孜孜不倦的记者们依然做着全场报道,似乎还想从这些余下来的警官身上,挖掘到什么内幕消息。
“BOSS,怎么从刚才起你就魂不守舍的?”肯特看着里昂拿着还没撕去薄膜的汉堡就往嘴里送,满是不解。
里昂这才注意到汉堡外的那层透明的薄膜,也许这次逮捕就像这个汉堡,虽然看的真切,但怎么也吃不到口。
“不吃了,没胃口……”里昂丢下汉堡,咂巴了几口可乐,就走到了一边,留下一脸惊愕的肯特,他也有吃不下饭的时候?难道又和悠丽雅闹矛盾了?
然而,里昂这些反常的举动都没有逃过另一双眼睛,她不但要做出不经意留意里昂,还要应付一群热情过头的警员。
“唉,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还有比照顾尤菲更累的事……”
翠丝心中不断的抱怨,谁叫她一时激动,热血压迫了大脑,做了一件后悔不迭的事。在布莱尔的鼓动下,她脱下了弗莱可欧家族仆人穿的小西装,套上了现在这件警服。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每个警察都是天生的审问高手,要不为啥看见她的男警员,都趁着吃饭上来搭讪,然后一个不留神,就把关于她的信息套去了。要不是为了尤菲能顺利逃走,她才不会留在这探听情报。她这块肉随时都有被那些垂涎的狼吃掉的危险!
当她讪讪地从围攻的人群中脱逃而出,才发现里昂已经离他很远了,而且好像还在接听着电话。
“伦敦国际机场?你确定?”里昂刚才还褶皱的脸一下完全绽放了,像一朵菊花。
“她还真敢啊,这么肆无忌惮?好的,我要你把那家伙给我派过来……”
“少废话,要快,他们要是跑了,我全推到你身上,就这样……”
挂掉电话,里昂心情一阵大好,他望眼望去,远处的松林墨黑一片,都已经是正午了,林中还缭绕着白雾;泛黄的草茵中零星地开着许多不知名的小花,五颜六色的,像一只只飞倦的蝴蝶停在枝间歇息。
“天气真好啊……”他由衷地大喊。
“这么耐看的景致,这些权贵还真是生活的惬意啊。"里昂有些欣羡在这庄园中的生活,他也很想知道,这清幽的水土,能养育出何种气质的人。
在等待的同时,胜券在握的里昂无绪地沿着庄园前的碎石小路,走到一棵凋敝的樱桃树边,倒不是他真的能从那枯朽的枝干中辨析出树的名字,只因看见那些刻在树枝上的文字:
“愿樱桃树保佑我妻,安全生下孩子”
读到第一句,他就不屑地翘起嘴角,并可以肯定那就是吴成俊的亲笔。里昂很好奇,为什么这个东方的男子不乞求万能的上帝,却企盼一颗樱桃树,他的信仰还真是奇特。
他抚摸着那些斑驳的字母,仿佛能从字里行间透析出,弗莱可欧家族生活在这片庄园的往往。
“亲爱的,相信我,幸福永远与我们同在!”
……
“夏尔……我的一个孩子!”
……
“从今天起,我就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一个女人的丈夫,这个家庭的主心骨!”
……
“为什么我比她早出生,得到的却是她余下的,妈咪我恨你”只是随后那恨字又被刮去,他只能从剩余的字母猜测出;
……
“我永远深爱着你们”
……
就在里昂窥探这个家庭秘密的同时,翠丝却焦急不已。她虽然不知道刚才里昂电话的内容,不过,从他放松的状态来看,他因该是掌握了什么。不然一个连汉堡都没心思吃的人,怎么会对一颗枯树饶有兴趣。
该不该上去搭讪,然后套出些信息?要是被他识破了怎么办?就在翠丝纠结的时候,一阵悦耳的汽笛惊醒了“悠闲”的里昂。
大写的“双R”标志,风姿绰约的“飞天女神”,雍容高贵的漆黑车身,加长后更显霸气,汽车发烧狂的里昂一眼就认出了那是Rolls-Royce的绝响Silverseraph!
就连发动机“澎湃”的声响,里昂都觉得是一首激昂的歌谣。
“小子……”
车停稳后,走下一位健硕的老人,一头银发,一丝不苟;虽然那双眼睛有些浑浊,但完全是岁月的沉积,像本古书,跟人一种厚重感。
里昂因为老头的出言不逊,有些余怒,他瞥了瞥这位穿着笔挺西装的老人,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位政客。他很讨厌这些在政治上兴风作浪,追名逐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嘴上刀客”。
“不介意的话,请称呼我‘圣·日尔曼伯爵’!”老人声如洪钟,他左手撑着一把权杖,像是水晶雕刻般,晶莹剔透。
老人的权杖反射的光芒刺得里昂真不开眼睛,他低下头,借着点烟的动作,避开了那光芒。
“小子,带我进庄园走走……”老人抬高了权杖,里昂这才看清权杖扶手的部分,那是刻着一颗怪异的骷髅头的浮雕,骷髅头除七窍中两个黑黑的眼洞正狰狞地盯着他,其余的五窍全无。
那两个黑洞很深,很暗,就像浩渺无际的夜空,不断地蔓延。里昂觉得那两个黑洞越来越近,渐渐的,黑暗包围了他,像潮水一样,从脚慢慢的渗了上来。
“请,伯爵阁下。”里昂蓝色的眼睛已经完全变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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