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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起篇 一切若如初见

起篇一切若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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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秋加拿大魁北克

从魁北克到尼亚加拉大瀑布,行程800公里,沈一无意这枫林大道,眉头好像就没舒展过。但这童话般的世界倒是让晓溪惊叹不已,很快就忘了昨天父亲的叮嘱。

公路两旁,或疏或密,挺拔着秋季的代言人——枫林。或许这个季节太过萧瑟,以至于吹得风都带有寒气。寒风刮伤了时间,时间染红了枫叶。

红彤彤的枫叶,灿如朝霞,仿佛春天怒放的红花,火一样的颜色,冰一样的温度,带着燃烧的誓言,更迭而至。原野上,枫树一颗颗,一排排,一簇簇,一片片,汪洋无尽,纷繁滚动。

起源蓝色安大略湖的圣劳伦斯河,与枫树大道平行,1000多个大小湖泊,星罗棋布般散落在枫树大道旁,波光荡漾。灿烂的枫叶映红了蓝天碧水,染红了城镇村庄,红透了整条大道。

晓溪现在才明白,原来世界可以这么美,美得惊心动魄,美得让人窒息,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燃烧、跳跃……

一天的车程后,已经临近黎明。枫林大道泛起了薄雾,渐渐地越来越浓,浓地像打翻一地的牛奶。小女孩很不情愿的瘪了瘪嘴,她贪婪地吸了一口气,似乎是要从这乳白的雾霭中闻出牛奶的香醇。

“把窗关上!”前排的父亲感到一阵凉气入侵了自己的脖颈,他微微转过头,程亮的发丝下是一对紧锁的眉。

每个小女孩都对发怒父亲胆怯不已,晓溪也不例外。她避开了父亲的针芒,很不情愿地摇起了车窗。

但一个“入侵者”却对这父女间微妙的关系产生了兴趣,缓缓地,却刚好在车窗关起一瞬间,滑落进车内。只是小女孩的肚子不断咕咕叫着,没注意到这个“入侵者”,现在她的五官都与食物联系到了一起:意大利小牛皮座椅与丹麦纯棉针织衫摩擦发出的声音,像极了她养的小白鼠吃食发出的沙沙声;还有那漫天的纯牛奶……

驾驶这车的人,正是小女孩的父亲——沈一。他从容地旋转着方向盘,但眼睛不时瞟着后视镜,似乎总担心这个女儿又做出什么鬼怪。

晓溪嘟起小嘴,脸颊因为吹了冷风,泛起一片粉红色。现在她感觉脑袋晕晕的,便顺势将头枕在座椅上,脸颊却被什么凉凉的东西触碰到。她伸手取来一看,眨了眨如水的眼睛,小声地喃喃着:“是枫叶啊。”

还有着婴儿肥的小手婆娑着鲜红的叶面,她默默地注视着这片湿润的“入侵者”。

那是一片噙满露珠的枫叶,有着火一样的颜色,触感却是冰冰凉的。墨红的分叉像冻结的冰花。蔓延整片的叶脉,是多么的繁杂和精细,让小女孩觉得,只有人的指纹才能和它们媲美。

银白色的梅赛德斯拐过一个大弯,扬起路间堆叠的叶,然后徐徐地登上了陡坡,没入浓雾中。

雾,浓的有些化不开,许多白色的小颗粒漂浮在空中,纷飞滚动着,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像是一个熟睡的婴孩,均匀的呼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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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浓雾掩蔽中,激荡起一片汪洋,只是这汪洋翻滚着红色的波浪,从山丘的这头,沉沉叠叠,纷繁地涌向无边的天际。然而此刻这白茫茫的一片,倒也分不出天和地。唯有隐没在林中的最深处,沉睡着一桩精致的木宅。

木宅其实是一座枫木做的小屋。八阶红木入室梯正对着屋前的碎石小路,雾气凝结成的水珠悬挂在暗红的木瓦底端,然后滴落在木梯上,“啪啪啪”地溅起一朵朵水花。屋檐下悬挂的铜制风铃摇曳着身姿,似乎想惊醒屋中沉睡的主人。

透过描绘着枫叶的纸制拉门,没有光线的屋中显得有些昏暗。但还是可以从屋正中床榻上,丝被褶皱的玲珑弧度,依稀推断出,躺在那的是怎样的一位风姿卓越的主人。

此刻,深秋的朝阳从天际浮出,没有了酷夏那么强烈的光线,在浓雾中一切都变得朦胧和梦幻起来。被阳光浸润过的枫林绚烂无比,倒映在木宅前的水池,泛起了阵阵金色的水影。水影投射在纸门上,光辉交映的屋内立刻显得明亮了起来。

抱膝而眠的主人感到眼前晃动的光亮有些刺眼,浓而密的睫毛抖动了几下,终于睁开了那双惺忪的眼。她的手滑过丝质的衣边,将一缕不安顺的头发从眼睑拨开。在齐眉的刘海下,是一双闪动着蓝色光芒的眸,只是,她再也不能用它对着这个世界觊觎一眼了。

突然,她嘴角微微的向上翘起,在洁白的脸颊上泛起浅浅的酒窝。

“真的要这种材质的吗?会不会太朴实了?”他是那么在意与自己有关的每一点。

只是那时她的笑容是幸福的,没有现在的落寞,“不会,你看,那些年轮一圈圈的,跟我的指纹一样,我就喜欢这个。”

她的指尖在地板上来回地滑动,那时自己还是那么年轻,年轻到做了任何错事都可以再来。现在她倒是有些恨自己,为什么不趁着那时多做错些,哪怕现在想起来都悔地牙痒痒,都是值得的。

“你后悔了?”木希拉开纸门,带着戏谑的口吻,“大婶啊,你怎么对的起父亲?!”

尤菲看着沐浴在阳光中的倩影,感觉有些晕眩,“把门关上,这光线晃得我眼疼。”

“啊?”木希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晃疼她的眼睛?虽然有些疑惑,但和此刻阳光一样光彩夺目的少女,还是听话地带上了门。她脱下鞋子,走到床前,盘腿坐下。

“我会跟你一样吗?”木希低着头,问地很轻,她怕结果,因为此刻卧在床上的人就是最好的例证。

“嗯?……会吧。”尤菲也有些犹豫,她望着少女的眼睛,缓缓地起身盘坐,“你本该有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在阳光充足的午后,挽着闺蜜的手逛街……”

木希把头枕着尤菲的大腿上,双手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她想在她怀里痛快地哭一场,然后那么多的感情,就像眼泪一样流出来,便戛然而止了。她把脸埋在尤菲的胸口,“我怕,我真的好怕……”

尤菲抚摸着怀里抽泣的躯体,她不知到自己该怎么来让木希释怀。有些蹩口的理由,连自己的说不服,又怎么来劝慰别人啊。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是给她一个可以释放的怀抱。

“原来,我是害怕背负命运的。尽管它被注定地那么理直气壮……”

“嗯,我知道。这一点,我感同身受。”尤菲的手在少女的发间不停地滑动,“所以,请你残忍起来,这样,即使割伤了自己也不会那么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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镀着金光的梅赛德斯缓缓停在了路旁,从驾驶室走出的挺拔中年人望了望被枫林遮的严严实实的昏暗深处,然后打开后座的车门,俯身摇醒了熟睡的女儿。

“到了,”他一边扶着小女孩下了车,一边从座椅上拿起围巾,“冷吗?”父亲抚摸着晓溪红通通的脸颊,“出来太仓促了,衣服和食物都忘带了,晓溪……可能还要饿一会儿。”

小女孩还没完全醒过来,只是听到“还要饿一会儿”,立刻委屈地泪眼婆娑。然而父亲却无奈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给晓溪围好围巾,便走向了路边的枫林,“跟上——小心别被划着。”

晓溪用力地止住眼泪,她不要哭,不要让父亲知道她还是这么懦弱。为了食物而哭泣的小女孩,是长不大的。

于是,小女孩擦干泪水,一脚深一脚浅的踏入了枫叶堆。

此刻,雾气已经完全散去,当空的是深秋的旭日,撒下的阳光温柔而暖和。斑驳的光线穿过茂密的枫叶林,星星点点地洒在落叶层间,再加上满目纷纷的红叶,一时让小女孩心驰神往。她忘却了饥饿,欢快的用手接住掉落下的枫叶,不过一会儿,就是一大把了。

“枫,落叶乔木,春季开花,叶互生,通常三裂,边缘有锯齿,秋季变成红色,树脂可入药,亦称‘枫香树’”。她默默地回忆着自己对这种神奇植物的知识,然而让她脸红的是,自己却对这植物了解竟是这么的匮乏。

前方的父亲倒也没催促女儿,他的思绪早已穿过树梢,翻过湖泊,悄悄地敲入了一桩木宅。

“哈哈,父亲,你看。”晓溪高兴的炫耀着自己的战利品,她高高举起手中的枫叶,眼里满是希冀。

父亲眼里闪过一丝光芒,但很快又蓦然了起来。他没有回答女儿,愣愣地停了一小会,又踩着落叶堆走了。

落空的女儿觉得自己呼吸有些急促,她感觉自己的眼前朦胧的一片。她看着前方渐渐模糊的背影,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离自己远去。

鼻尖升起的一股热气,让她的泪涌了出来,她真该肆意地哭出来,然后转身跑走。也许突然消息的自己,才能让父亲着急一下吧。但是,小女孩还是把手一松,满把的红叶翩翩地飞舞了几下,融入了落叶堆中,再也分辨不出了。

深秋的天空高而清澈,碧蓝成茵,没有一点杂质。

那些小路就像没有尽头,蜿蜒盘旋深入枫林深处。落叶堆积的很深,几乎没过晓溪的小腿,踩上去虽然软软的,但余下的路走起来越来越困难,落叶几乎和她的腰身齐平。她几次想叫父亲背着自己走,但每次一出现这个念头,她都摇了摇头,如果连这都坚持不下气,要是父亲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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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小时后

现在该下午了吧?小女孩擦去鼻翼两边泛出的小汗珠,坐在木宅水池边的大石上喘着气,从出生到现在,她就没这么累过。她转过头去,看了看父亲,他笔直地立在那里,像一颗孤寂的松柏。

“晓溪,以后你就叫……沈木希吧。”背对着她的沈一看着木宅,神情复杂。

晓溪的头一下就轰隆隆地,她宁愿自己的耳朵聋了,也不相信刚才的话是真的。现在父亲也同意了?

他真的要离开自己了。

她知道,一旦自己拥有这个名字后,将会背负起什么。尽管她才7岁,但她觉得自己正在长大,会变得强大起来。她会担负起父亲和家族的期望。

晓溪,她一直天真的想着,面前这个男人的爱可以像溪水一样,源源不断,温润着自己,永不枯竭。被溪水灌溉后的树苗,终会成木成林,这份溪水的养育,她背负着。等到枝叶展开,面向太阳的那时起,她知道,那是希望的承载。

一直以来,他都不想有人走他身后,怕孤寂的身影背后被闻出故事的味道。以前她还因为父亲这个习惯咯咯地笑个不停,现在她却觉得,这孤寂背后,只有人们的望尘莫及,他的步伐是先驱者,没人追的上,包括自己。

“嗯,以后我就是——沈木希了。”每说一个字,她都感到心被针狠狠地扎着。

“对不起,晓溪,这样,将来你在割舍亲情时,也就不会犹豫不决了。但是……请你,一定,一定不要忘了父亲,哪怕是用恨得方式。”

中年人看着坐在大石上啜泣的女儿,他知道,自己不配称为父亲,即使它是天下最廉价的称谓。

他真的好想对她说:“晓溪,我是多么多么地爱你。”现在他终于了解,真正的残忍,成全不了任何人,被伤的最深的永远都是始作俑者。

“走吧……”沈一知道自己心中有块地方渐渐变得柔软起来,但是他必须伪装下去,果然,和木宅里的人比起来,他不是一个好演员。

“嘀铃铃”风铃下的竹片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即使再炽烈的感情,也没有一阵清风能让它舞动地更欢乐些。

沈一站立在门外,在指尖就要触及门檐的一瞬间,手突然就颤栗了。他怕一打开门后,记忆的洪流一下奔流而出,顷刻摧毁他所有的伪装。

她离开以后日子里,他习惯了在不经意间想起她,莫名的想起每件关于她的小事。午后小酣,饭后茶点,夕阳中,小雨里,晴天,阴天……

点点滴滴,那么琐碎。

沈一恨自己,恨自己执着地那么没尊严。如果,当初,当初自己不是用那么拙劣的方法的话,现在会不会不一样?

如果能从来,她的答案会不会更改?

一旁的女儿再次揉了揉眼睛,这竟然是真的!!!

原以为永远都是高高的,蓦然的父亲,是不会悲伤的。但是,父亲真的哭了,他安静地流着泪,轻轻的,在脸颊上留下两条泪痕。

“是不是自己又做错了?自己刚才真的不该哭,不就是个名字吗,这次真的让父亲伤透心了,他不会再爱自己了……”

想到父亲不会在爱自己了,晓溪的眼中泪珠滚动。这种不争气的人造有机物,总是那么乐意地淌向大地,它们是重力的忠实拥护者。

沈一抚摸着女儿因啜泣而抖动的双肩,在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后,颤抖地拉开了门……

尤菲注视着怀里睡去的木希,眼里满是温柔。听到拉门声,她疑惑地向外看去,然后摇了摇熟睡的女孩。

“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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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门而入时,当看着她安详地躺在床榻上时,沈一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了。

幻想过和她再见的每一个画面,想着那时的她会是怎样的浅笑安然。然而现在的一切都是真的,真的可以听到她均和的呼吸声。她还是没变,依然美得让人怜惜,那样楚楚纤细。

小女孩把自己的小脑袋从门缝进了进去,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母亲,她以前不相信有一见倾城,然而此刻她却被彻底俘虏了。

木宅没有想象中那么宽广,也没有任何装饰,只有靠近木墙边的一块床榻,还有床榻旁边一枚小巧的香炉,正徐徐地飘着烟气。木宅外的水池被红枫渲染成一片血色,煦日的光辉照射在上面,荡漾起的水影透过薄纸,在屋内不断起伏。她就这样沐浴在光辉中……

她就是自己的母亲?!那个曾经连世界都为之触动,那个活在传说中,却只留给自己幻想的陌生人?

晓溪忘不了没有她的世界自己委屈地哭过多少次;忘不了噩梦醒来只能独自一个人躲在床边害怕到天亮;忘不了自己牙牙学语中永远没有发出“妈咪”这两个词,能忘记的只有自己还有位母亲。

尽管平日父亲对女儿很漠然,但小女孩从没恨过他,至少他从没离开过自己,然而眼前的这个人却从对自己的过去从未染指,一点都没有!关于母亲的记忆,空白地让小女孩患得患失。

晓溪从父亲的手臂下钻了过去,她太想知道,为什么她给不了一点呵护,还要让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父亲的黯然神伤都是拜她绝情所赐!

想拉住女儿的父亲懊悔不已,他不想打扰她的睡眠,就这样远远的看着她已经很满足了。

尤菲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什么晃动着,于是缓缓地睁开眼睛,然而眼前却是白茫茫的一片。哦,她倒是忘了自己已经看不见了。刚才的一切是那么的真实,竟然是南柯一梦。

被摇醒的尤菲用手摸索着,疑惑地仰着头,“一一?”然而触手的却是一张泪痕纵横的小脸。

晓溪感觉那手纤细而温暖,却因为激动有些颤抖。尽管幻想了无数次,自己的母亲会有怎样的眉宇,但眼前的她却是真真实实的,那双蓝色的眼睛和自己的一样,充满了期待和不安。她真的是父亲临走前唯一的牵挂、自己日夜思念的母亲吗?

晓溪哽咽着,那两个最想发出的词在嘴边哆嗦着,“母……亲?是你吗?……母亲?”

尤菲完全震惊了,她更加不安了,双手不断在晓溪的脸上滑动着,她真的好想看看眼前的人,然而这不过是奢望,“木希?木希?……真的是你吗,我的……女儿?”

小女孩的感情设防线全线溃败了,她本想为父亲打抱不平,但她真的无法压抑心中的激动和狂热,一下扑进母亲的怀抱,一种从未有的幸福感从四面八方向她涌来,她觉得7年来的煎熬换来这一刻都是值得的,“你好……坏……好坏,你是天下……最坏的人……呜呜……我好……好想你,晓溪……不,木希……好想,好想你……呜呜……”

尤菲感觉心中被什么压的难受,她想起了那句歌词:“一生要哭多少回才能不流泪一生要流多少泪才能不心碎……”

此刻,她真的流不出一滴,因为流干了;心也碎不了了,因为她已经没心没肺……

“木希,”她托起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本想笑的更自然些,却怎么都弯不起嘴角,“木希是坚强的,怎么能哭鼻子呢?来,给母……母亲笑一个。”边说,边用手擦去木希脸上的泪痕。

木希哽咽着,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好一会才缓过来,这是她才发现哭比笑容易多了,好不用意才挤出一个笑容,眼角马上又湿润了。

“这么难看,母亲还指望你一笑倾倒哪个小王子,唉,这下小王子都被吓跑了……”尤菲用食指刮着女儿的鼻尖,尽管她看不到那个笑容。

小女孩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从进门就闻到的清香让她放松了许多,尽管睫毛还残留的泪珠让她看得有些模糊,但还是瞥见了床榻边冒着袅袅青烟的香炉。虽然她还有那么多要问,但此刻都觉得不重要了。

“木希,以后要坚强啊,可不能再随便哭鼻子了……”尤菲轻轻的拍打着怀里的木希,“记得,以后要经常回来看母亲哦……”

木希在母亲怀抱感到格外的温暖,伴着那有节奏的轻轻拍打,很快她就感到一阵倦意,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门边的沈一默默地注视这温馨的一切,他脱下鞋子,轻轻的地走到尤菲旁边,刚要说话,就被她拿到嘴边的手指阻止了。

沈一点了点头,低身子将女儿轻轻抱起,这时的晓溪已经睡熟了,洁白无暇的脸颊上还残有泪斑,只是粉嘟嘟的两腮和翘起的嘴唇,显得格外的可爱。

将晓溪放在床榻上后,沈一牵着尤菲的手,来到了水池边。

“那香气——你在香炉里放了克罗诺斯耳环?”沈一看着泛着涟漪的池面,问着。

“嗯,自从上次折断后,液体大都挥发了……现在只有安神和催眠的作用……我没想到你会带木希来……”

“那是特意为自己准备的吧,她却没想到竟给木希扰乱了。”沈一没有把这想法说出。

“是她坚持的……不过,她的预感似乎比你的还要强。”他取下眼镜,注视着尤菲。

“真不知道是该替她高兴还是难过……”尤菲的目光有些凝滞,她知道,他还清醒的话,自己的计划可能会被阻止。他为了自己,背负着一世的骂名,心力交瘁,眼前已是枯灯油尽——这次来可能就是道别了。而她可以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么一点了。

“你还恨我吗?”沈一等了良久,才缓缓吐出这七年来一直想知道的答案。

“恨?怎么恨得起来。”尤菲的眉头皱了起来,“那是他的主意,你也不过是帮着骗了我一下。恨得是,他明明病成那个样子,都不让我知道……”

“明明是个温柔的人,却在那时那么要强……一个人都没陪在他身边,然后就那么悄悄地走了……”

“那我呐?”沈一很想知道,自己现在也这样了,你会心疼吗?有时,真的爱到无可救药,才会把最想说的话,永远埋下去,直到生长出的藤蔓把自己绊住。

“如果,那时我告诉了你,他还没去世,你会留下来吗?”

“过去的事谁说的清啊,那个时候自己愣头愣脑的,到底是钟情着谁都不清楚。”尤菲笑了笑,却是无奈至极。

爱情是自私的。

沈一觉得那时说服自己安心的理由,现在想起来却可笑极了。他以为,只要让她知道他的去世,她对他留念也是在回忆中了,而他是能给她明天的人。如果再加上他俩的孩子,那这份感情就能长久下去。

然而他是否错了,他自己也说不清,只有那枫叶依旧是红的。

“尤菲,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是怎么了……我曾经以为,只要再用力一些,就能在一起。明明那么辛苦,明明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都过来了……

为什么,别人只要一牵手的事,我们却那么辛苦。

现在,我真的好累……我怕我会逼自己会忘了你,可我怎么能忘记你。尤菲,我是怎么了……”中年人看着尤菲眉头越发紧蹙,他知道自己郁结的吐露让她再次伤神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怎么这么任性,你已经承受地够多了,我怎么还把自己的感受强加给你……”

“一一,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我最不能原谅自己的,就是你付出那么多,自己却什么都不能给……原谅我的自私,可是,我就是过不了自己这关……总感觉这对他们是不公的……原谅我,原谅我……”

尤菲扬起头,盲视游走在枝叶缝隙间的阳光碎屑,绚烂一片,这是阳光的星海。

到底是,一切,都变了;一切,都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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