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蒲苇,丛之水围。南有云霏,悠然谦谦。
卫有佳人,琴瑟和弦。卫有梅酒,心醉娓娓。
五国之中,卫国地处最南。北边与梁国接壤,西边与南徐相连。卫国疆域与梁国差不多,因为地处南端,立国之后从未参与过另外几国的战争。相对于中原的混乱,这里经过多年的发展,人民安居乐业,整个卫国一片和谐景象。
卫国历经四代,现在的国君名为姬修。卫国人重文轻武,民风淳朴。卫国人崇敬有学问的雅士,更是对能摆弄乐器的乐师钦佩有加。卫国文人,只要有作品,就会去谱上一段曲。而在卫国皇室之中,自然招募了全国最好的乐师。隔几日就会在宴会上,饮酒作对,配上几段婀娜的舞蹈,几人唱出几段,甚是陶醉。
姬修久沐于此,也自然是热爱这些。在卫国都城居漓,这日姬修也在宫中邀了几个乐师,欣赏起他们最新的乐曲。殿堂之上,舞姬身子绰绰,乐如彩霞双飞燕。
“此曲犹如春落居漓,百花也羞啊!赏!”姬修坐在主位,听完这段曲子甚是满意。像这样,赏赐底下的乐师是经常之事,下人也谢过皇帝隆恩,便继续演奏起别的曲子来了。只见姬修身材修长,卧蚕眉,须短而美,二十几岁的模样,美得让女子也羞。
卫国有君,似是千古俊龙,这是民间对他样貌的传闻。
宫门口,一人长须赤目,匆忙的向里跑去。看到姬修后,跪下说道:“陛下,北方有事。”
姬修眼神一定,摆摆手道:“退下吧。”周遭乐师舞姬迅速低头离去,只留他们二人在这装潢得有些艳丽的殿堂里。
“许大人,何事如此慌张?”姬修拿起一杯酒,缓缓走到他面前,递到他手中。
许子远,卫国尚书令,和李衡臣在梁国地位一样,也是宰辅一般的任务。他全然不顾四十多岁跑了许久的身体,将酒接过迅速一饮而尽,大声叹道:“哎!陛下,现在还喝个什么酒。梁国前几日已经从九方城出兵,足足有二十多万,探子来报,军队遥遥数里望不到头啊。”
姬修看了看满脸大喊的许子远,问道:“梁国是去打谁?豫国还是襄国?”
“进军的方向是三川,如果没错会进军隆江。打豫国襄国都有可能。”
“说说详细的情况。”姬修示意许子远坐下详谈,君臣二人便在邻位的客座坐下。许子远说道:“这次预计梁国派出了接近二十五万的部队,蹋顿飞军掠羽全部在列。领军的大将军诸城,他们三天行军三百多里,昨天应该已经到三川最西的浅口川了,今日应该会在岑南郡休整。”
此刻的姬修,已经开始在心底感叹此事的重大了。可他还是撇嘴一笑道:“申仲平继位不满两年,现在就如此慌忙出兵,真是让人不解。蹋顿掠羽飞军,竟然全部随军出征,这申仲平是要拼了家底吗?”说完,姬修转念一想,认真的问道:“梁国为何会有如此多的部队?”
“这就是微臣要说的,梁国通过商路从国外买进大批铁器铸造兵器铠甲,一年不到新增了估计有十五万左右的部队。不管如何,现在西平南平大战几月,没有一点减缓的势头,南平现在自保已经很难了。襄国豫国在关南一带大战半年多,现在豫国重兵集结在戎关前线,梁国再出兵,天下大乱已经不可挽回了。”
听完许子远的话,姬修深吸一口气,起身说道:“丞相,跟我来。”
弯弯转转,在皇宫的一处不显眼的地方,姬修打开了一扇仿佛尘封了许久的门。整个房间空空荡荡,只有一张书桌上,摆着一张镶着金箔的册子。吹散上面的灰尘,姬修轻轻拿起它,打开这厚重的封面。里面是金光闪闪的字体,许子远定睛一看,惊讶的说道:“五国书?”
姬修默默的点点头。
五国并立之时,立下条约,五国互不侵犯,共存于天下。而这本金箔协议,就一直被卫国保存着。
“现在想来,当年的五皇是有多么的天真。”姬修又把它放回了原处,和许子远一同将这扇门又关上。望着远方,姬修轻声说道:“我卫国一向只求自保,这次我也决定置之不理。可是,丞相,过不了多久,我卫国就会被他们卷入其中的。今日开始,卫国所有预备部队全部整编,向其他几国派出探马,所有战事消息第一时间禀告给我,特别是梁国的。”
许子远一一在心里记下姬修的话,问道:“陛下,卫国从未经历战事,微臣实在担心。”
许子远的担忧姬修何尝不知,卫国民风已经久经和平,论打仗,不用想,一定会败。更何况,重文轻武的卫国,多年来都未出过一个能够统帅大军的将军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道理姬修比谁都感受得深。
“卫国要求自保,必须让其他几国继续征战下去,他们谁都不能赢,谁也不能输。我们只要手上有筹码,便能保境安民。”
姬修的话,让许子远不住的点头,而在这个初任丞相没几年的人眼里,卫国,实在是这个天下里最为格格不入的国家了。
浅口川。
诸城领着大军,正在岑南郡中进行休整。诸城穿着厚重的盔甲,在他这五十岁的身体上却显得很是合适。帐中所有随军将军和文官都到期,诸城自然是有话要说。
“刚才传来的信件,襄国会在十五天之后从戎关出兵,由韩胥统兵。另有一路,祝公赋会领十万人马,突袭东南三郡。我们还需进兵五日,便能到达隆江,诸位有何意见?”
底下一片寂静,陆攸虽然正襟危坐,却还是改不了随性的样子,穿得随随便便,诸城看了他一眼,皱紧了眉头。施步啉思索了一番,起身说道:“将军,行军日急,随后去隆江的日程我们应该徐徐进兵。先进驻隆江,加筑城防。另外应和季峦将军的军队,还有俞路将军的水军会和后,共同商议进兵方略。待十五日后,襄国发动攻势,我们再出兵。”
“报!”探马回报进帐,说道:“禀告大将军,豫国风良行领兵从戎关退军了。十万部队全部收回关南郡和怀遵郡中。另外,豫国隆江境内,开始修缮城防了。”
诸城摆摆手要此人退下,帐中众人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都不免开始有了一丝忧虑。豫国军力本就强大,现在他们应该是打探到了梁国军队的动向。如果等他们有了防范,这场仗就不好打了。
此时,沉默占据了每个人的脑海。还是施步啉率先说道:“我们二十多万大军进兵,全国的部队都在调动,豫国提前发现做好防范是再正常不过了的。可是他们现在也会遇到一个问题,我们出兵是要打他们还是襄国?”
所有人都看着施步啉,眼中尽是期待的眼神,在军中,他就如军师一样。
“这就是他们把大部队收回东南三郡,也开始防御隆江的原因。现在,在豫国看来,他们需要从两个方向防范。就算调集援军,最快也要一个月。我们主攻的方向是隆江,而那十五万难啃的骨头,就留给襄国吧。”
经施步啉这么一说,在场的众人都释怀了。可是齐越此时却眉头紧皱起来,诸城看到便问:“齐将军有话直说,不必独自发愁。”
齐越先是一愣,随后起身作揖道:“大将军,此次我们进军直扑隆江,我怕到时候豫国舍弃东南三郡,将所有部队调转回头,与国内援兵一起将我们……。”齐越双拳一碰,做出一个夹击的样子。他这一说,倒是让诸城也恍然失色起来,这一点他着实没有想到。
施步啉走到齐越面前,笑着说道:“齐将军忧虑的是,不过此事我早已考虑到。到时候,俞路将军的水军会沿江布放,如果那十五万人胆敢渡过赣江,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这样的讨论进行了一个多时辰,施步啉都一一有了应对办法,在诸城看来施步啉随军,将粮草之事交由陆攸,他倒更能在军前随机应变,出谋划策。
梁国到了三川之后,突然行军速度就慢了下来。吴来在军中得知后大发雷霆。
“梁国现在占了便宜不说,居然还对我们抱有怀疑。难道我襄国这两路加起来三十多万将士是用来当摆设的吗?我襄国被豫国夺了东南三郡,还控制了赣江咽喉的连鹤坞,我会与豫国勾结吗?现在梁国明摆着想等我们先与豫国开战,十几万部队据守坚城,我们死伤一定很大,结果就是让他们渔翁得利?”
面对吴来暴躁的喊叫,祝公赋轻摇羽扇道:“现今的情况已是如此,被占据领土的是我们不是他梁国。我们一定要按照约定进兵,而且第一仗一定要拼尽全力,这样梁国才会下决心出兵。”
吴来听完,虽然祝公赋的话已经说服了他,可他还是气冲冲的走出了营帐。
此战,祝公赋带来了二十万部队,加上原有在戎关的十万,一共三十万。这是萧无虑能够给他的极限了。可是在祝公赋看来,这三十万,还不够一口吞下东南三郡,必须靠梁国的配合才有胜算。面对已经龟缩于城内的豫国军队,祝公赋需要在第一仗打出气势。
此时,数量庞大的部队交战,已经使不出什么计谋来了。
而申仲平,心中一直所无法释怀的,马上就要在隆江之地上,给他一个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