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回京,顾二因着在上头面前露了脸儿,成了上峰那边儿不光名字身份挂了号、自身才华也得到赞赏的人物,去处的安排也比先前容易了很多,不需要顾老爷子再费心思,想将顾二安排到军区部队的团参谋长或者政治处主任,便有大领导发了话,让顾二去北京军区陆军特种大队担任政委。
这支有着“响箭”之称的隶属北京军区管辖的精锐的特战部队,在知情人士之外看来,是一支无比神秘的队伍,在2009年国庆六十周年大阅兵的时候,才首次在公众面前露脸。即便是不怎么相干的人,也深深知道这支队伍“拳头”和“尖刀”的响亮名头。把顾二放到这么重要的地方,凸显出真正的大首长对这孩子的深切看重。
知道这消息之后,顾二也只是沉吟了片刻,脸上没有什么太过兴奋的表情。早知道出趟国镀个金之后,他的未来将会更加光明,只是有些意外,大首长怎么会把他这个没什么工作经验的家伙放到团政委这么重要的位置上,他本来以为,大概就是参谋长或者政治处主任,毕竟那些不当不痒的政治工作比较适合拿来给新人练手。看来,大领导很重视自己,也很相信自己的能力,或者自家老爷子也做过什么。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兴冲冲跑来让顾二请客的杨逸楚看着顾君羽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很是揶揄地说道:“我说顾二弟弟,明明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儿,你怎么还是这种老僧入定的样子?你才几岁啊,比那些老头子都沉稳。”
白了自己的死党一眼,顾君羽耸耸肩,道:“是喜事儿不错,不过我现在有更愁人的事儿,哪里高兴得起来。”自己的性命受到了威胁,他这些日子都在忙着调兵遣将、安排部署,职位什么的,不是当务之急,还有足够的时间去考虑。
忙活着阴谋阳谋,顾君羽是知会过杨逸楚、云震还有路宣和这几个发小儿的,是以杨逸楚也清楚,叹口气,道:“这倒也是,如今这么一出,是把你放在火上烤。虽说咱们提前有准备,却难以确保万全,真是惆怅死个人了!”情绪有些低落,顾二这些日子的难处,他看在眼里,也是有些为顾二着急的。
风口浪尖上的顾二少爷看到杨逸楚的愁容,反倒高兴了,微微上挑的凤眼轻轻弯起,墨色的瞳孔越发深邃:“好了,别担心那些有的没的,若是真想吃饭,我做东也就是了。”有顾二小爷这尊大佛在,那些个魑魅魍魉宵小之徒,必然是要速速退散的。顾二有这个自信。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跑到这里来先吃萝卜淡操心!顾二小子,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杨逸楚正作西子捧心状,却瞧见顾二连眼神都懒得施舍一个,人家自顾自拎了车钥匙,优雅从容出了门,忙高声道,“诶,顾二,你怎么跑这么快,等等你家逸楚哥哥我啊!”在银钱方面,顾二素来是个大方的,杨逸楚心底早盘算着如何宰顾二了,岂能多等,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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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顾君羽到“响箭”报到的时候,苏然的暑假集训也开始了。这次,顾君羽没空去照看苏然,他正忙着跟新单位的上下级们磨合关系。在“响箭”,他的世家子弟身份可是没人知道,一个毛头小子突然成了大队的一把手,要忙的事情很多。比如,跟前任交接各种工作,跟搭档大队长陈国龙彼此熟悉,跑下属中队小队,跟战士们交流感谢……这些事情都难不倒顾二,最令这位小爷头疼的事儿是——特种部队的训练真是要多残酷有多残酷,要多变态有多变态,让军事素质虽然过硬、然而对军事训练没什么好感的顾二小爷很是头疼。
是很残酷,顾二站在训练场边,看着场内摸爬滚打的战士们,那么高强度的挑战人体极限的训练,放到他自己身上,他根本应付不来,这些战士反倒有些如鱼得水的意思,虽然一个个汗流浃背、浑身脏污,却难以掩饰黝黑的面容上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的光芒。这就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英勇儿郎,这就是尖兵、利刃!
“顾政委,在看战士们训练?唔,是二中队的人啊,林江涛那小子倒是有一手,带的兵不错,有股子生龙活虎的朝气。”这时,大队长陈国龙踱步至顾君羽身边,笑着说道。
对自己的新搭档,已经在大队长位置上四年有余的陈大队长表示,这明显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儿,他可是亲眼所见的。在顾二刚到任之初,底下几个中队长是不服气的,他这个大队长也是颇瞧不起小小年纪的顾君羽,只觉得顾二这么大点的孩子,没见过什么风雨,如何能在这如狼似虎的特种大队混下去,根本难当大任,想来说不准只不过是高干子弟来镀金罢了。意难平的他们便故意远着顾二,只等看这小少爷的笑话,却不防顾二手腕强硬得很,那些小绊子在人家顾二少爷那儿根本就不值一提,轻轻松松就全部解决了。这时候,他们才开始正视这个年纪小了他们很多的顾君羽。
听陈国龙这么说,顾二偏头看他,压了压脑袋上的帽子,淡淡道:“是林中队长的队伍。听说下月初要给外宾表演,派的就是二中队,果然大队长很有眼光。”话是好话,可是顾二的语气太平淡,完全就是一副照本宣科陈述的样子。
真是高冷的大少爷!陈国龙暗自腹诽,随即又想到,这小爷倒也是个人物,别看这会儿冷淡高傲,可是跟战士们接触的时候却也能打成一片,果然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典范。“谬赞了,顾政委。对了,刚才军区首长有指示,说今年清华大学国防生集训的检阅让咱们去把关,可是下个月有外宾表演,还有军区的演习,几个中队长估计都没什么时间,我也得盯着他们……呃,不知道顾政委对这项工作有什么安排?要不叫上几个教导员,或者小队长和指导员?”似乎是觉得自己话里的意思有些露骨,这个汉子的面孔上竟然能泛起一丝红色,只不过由于肤色原本就黑,倒是瞧不出来。
顾政委顾小爷可不是笨蛋,相反那可是聪慧过人,陈国龙的意思很明白了——我们都是大忙人,只有您顾政委没什么事儿可干,国防生检阅这种芝麻蒜皮的小事儿,还是您老人家代劳了吧!冷冷笑了一声,顾二面色倒是没有愤懑,依旧毫无表情,转身接着看二中队的训练,只是回答的嗓音凉凉的:“那我到时候去看看好了,人手到时候看谁闲着再说。”既然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儿,顾君羽也不会因着这种小事跟陈国龙起冲突,不过白白吃个闷亏,却不是顾二小爷的风格,只给个冷脸那肯定是不够的,但是碍于在一处工作,他便先收了当即报复的心思,日后找个合适的机会给那些小瞧自己的人看看也就罢了。顾二一向是个不怎么大方的人,不过陈国龙他们也没什么恶意,虽不能就这么算了,也不会做什么不入流的事儿。
不知怎么,陈国龙突然觉得一阵凉风吹过,脖颈处有些阴测测的,难道是有人在算计自己?摸摸自己的脖子,陈国龙讪讪道:“那顾政委,我过去看看三中队那边了。”然后脚底抹油——跑了。
难道陈大队长把自己当成了洪水猛兽?顾君羽微微低头,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抚过尖尖的下颌,面上浮现清浅的笑意,因为这厮想起来,苏小姑娘就在集训,不去瞧个热闹,倒也可惜。
顾君羽并没有发觉,不知何时开始,在念及苏然的时候,他墨色的深瞳中溢满了温暖。或许对一个人产生好感,在潜移默化、不知不觉中就可以做到。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一见钟情令人心驰神往,也并非只有朝夕相处、日久生情才能让人心心念念,一瞬间的心动加上时间的发酵,有时候会产生难以言喻的奇妙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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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顾二少爷念想起来的苏大小姐如今正在水深火热中艰难挣扎。尽管有端木景的照顾,但是训练可是一点折扣都不能打的。这一点,端木景坚持,苏然也认为是理所应当。只有付出才能有收获,不劳而获那是绝不可能的,这可不因为每个人的高低贵贱就有所区别。
集训很辛苦,吃住都在北京军区的营房,白天摸爬滚打风吹日晒,晚上回到宿舍,便是小伙子们也生受不住,这些姑娘们更是没有一个不哭爹喊娘的。
“诶哟喂,要累死我了,这集训还真不是人干的事儿啊!”趴在床上叫唤着的正是娇气的大小姐吴素素,“真想回家啊!我想我的大床了,好想在床上滚来滚去!”
“得了,素素大小姐,别哭天抢地的,也不过几日辛苦,熬过去就好了。”徐林枫到不怎么在意,她虽然也累得很,却没有吴素素那般严重,还有精力抱着手机看“爸爸去哪了”的第二季。
孟芳还是不怎么说话,集训很辛苦,她依旧是一副唯唯诺诺的瑟缩样儿,走路也跟很多军中绿花一样一步三顿,却不见气色有多劳累,还是在抱着笔记本看着教材。
再说苏然,也不是练家子,自然觉得颇劳累,懒懒得不想说话,只靠在被子上翻着一本《读者》,打发这熄灯前的时光,思绪却有些纷乱。今儿在食堂吃过晚饭后,晚上照例是要拉歌的,但是苏然身体不舒服,正要回宿舍休息,却正遇见了端木景,听端木景说,这次集训验收检阅是由“响箭”特种部队来进行的,只怕会严格不少,所以他们以后的训练只会更严格。这倒也不算什么,只是苏小姑娘的发散思维联想到了新生军训那会儿,又想起了顾二,心里有些怔怔的,无所适从。明知道顾二心里没有自己,可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苏然默默叹了口气,接着翻闲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