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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尾声 年复一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雪影峰上能住人了。

寸草不生,了无人烟,完全是雪和冰的世界,在那里,每个白天似乎都是晴天,总是明晃晃的,而每个夜晚,却又好似黎明,总是好像有希望之光要初现要炸开般。

穆然第一次来的时候被冻坏了,即便他裹了厚厚的狐裘,捧着手炉,但还是在到了峰上后不停地抱怨。

他站在旭月居外,望着旭月居旁开出不知名的火热花朵,摇摇头:“这家伙已经无聊到养花的地步了?”他刚说完,身后一名小厮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说:“陛下,您为什么不等等奴才,奴才差点儿就迷了路,这大雪峰里,死了也不能归土啊!”

穆然不悦地回望他一眼,眼中充满杀气,小厮一看忙护着脸说:“奴才乌鸦嘴,奴才该死。”

“知道该死,就在这里罚站,不许进来打扰我九哥和九嫂!”穆然说着走进了旭月居。

一迈进旭月居,院中依旧是那火红的无名花朵和火红的纸伞,然后就能闻见琴音回荡在雪谷之间,仔细听上去就好似多年前,唐潇的笑声。

这个笑声,曾让穆云白了的发更白,曾让穆逸辰冷的心变火热,也曾让无家可归的唐潇有了家。这个笑声,改变了多少,又有多少人知道,那不过是一场误会。

皑皑白雪中,穆逸辰如多年前那般身着白色的衣,只是从前白色的锦袍中还绣些金线,如今却更是淡雅了不少,尽是素白,偶尔,则会出现一两只像补丁又像某种鸡的鸟在衣襟上。

他披散着乌黑的长发,因为无人再帮他束发,他的发便一直这般了。

穆然踩在雪地上,发出轻轻的吱呀声,近了之后,叫了他一声:“九哥。”

穆逸辰抬起头,轻轻勾起嘴角,不惊讶也不惊喜,只是问:“你怎么上来了?”

“来看看九嫂。”他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屋子,“在里面?”

“嗯,去吧。”穆逸辰轻轻点头,又继续拨弄着琴弦,甚是悠闲。

穆然一步步靠近那屋子,这屋子并不是一般的屋子,而是冰屋。冰屋晶莹剔透,住在里面的人也仿佛有了长生不老的作用。

唐潇静静地躺在冰床之上,她比当初与穆然相遇时,消瘦了不少,她蜷缩着身躯,是她最后的模样。

当年穆逸辰还没有找到救治唐潇的方法。

而唐潇从那次昏倒之后,就醒来过一次,她说想再睡一会儿,却再也没有醒过来。

一开始穆逸辰就好似疯了一般派人四下去寻找薛柔,可是薛柔那种人怎是能够轻易找到的?在第三天的时候,唐潇便开始进食困难,整个人就好似变成了活死人,浑身上下都死气沉沉。穆逸辰再也无心朝政,他只想唐潇醒过来,就好像苏卿言当年一样,他开始亲自带着她到各个地方寻找救她的方法。

在柳城的时候,穆逸辰遇上了穆然,而此时穆然却已不再恨他。

穆然最终知道了真相,明白了馥婉清的真面目,明白最悲惨的是穆云。将那一切真相告诉他的人,则是替馥婉清设计了那个紫玉钥匙和夜明珠机关的匠人。同时,这匠人也是当年调包死婴和穆云的人。

那年一战,他混在穆云手下的队伍中,在帝都之内与穆逸辰的人拼杀,他武功尚浅,受了伤之后一直没醒过来,就被那些收尸之人当成了尸首丢于乱葬岗。

他从死人堆里爬起来,想要回去,却发现穆释天驾崩,穆霆已死,穆云失踪……

他能做的就是自谋生路,而这时就遇上那名来死人堆中敛财的匠人。

那匠人之所以沦落为这种地步就是因为馥婉清,匠人认出了他的身份,便将实情告知,将穆云的身世告知。伟大的母亲一落千丈,她让他们的父母永世不能再相见,让他们的母亲含恨而终,让他们父子仇视,兄弟残杀……甚至最后还害死了那么多人……

所以在此相见,穆逸辰是他的哥哥,他唯一的亲人了,他说了自己要说的抱歉,也将实情告知。得到穆云真实身世的穆逸辰也感到不可思议,虽人已离去,但总算是能够相认了。

兄弟两人道别之时,穆逸辰告诉穆然,他要去寻找隐居的雪家,他们原本的家,他带着傅锦替他找到的地址,就带着唐潇出发了。

可是,半个月之后,他又回到了柳城,他没有找到雪家,雪家虽然确实在傅锦给的地址居住过,但是已在一年前再度举家离开。为了寻找到雪家,穆逸辰告诉穆然将传位与他,而他,将带着唐潇继续寻找雪家。

穆然再度拒绝却还是磨不过穆逸辰,最后想起自己最后对唐潇的误解,便答应了下来。

而穆逸辰便开始了长达三年的寻找。

三年后,他还是没有寻找到雪家,但唐潇却在他们路过雪影峰时醒来了。他以为她就会这样一直醒着,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也不会再变成活死人,可就在他们待在雪影峰的第三晚,她便望着那黎明之光,再也没有醒来。

就那样,他不再离开,她也不再老去。

穆然继位以来,一直在学着如何做一位好皇帝,并和夏衣和平相处,偶尔会去沐嫣家中讨教下兵法上的问题,时不时还是会忍不住捉弄下宫里的小宫女或者小太监……这几年以来,他还是第一次上来,刚走到雪影峰脚下,就冷得直哆嗦。

“……你说我立谁为后好呢?”穆然对着浑身是冰雪的唐潇说了一大堆,然后还是无解,便停了下来,捂着自己的脸待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出门去。

他出门的时候穆逸辰已不在刚才的位置弹琴了,而是在雪地间舞起了剑。他看着他一如从前的敏捷身手,也不免心底痒痒,捡起地上的树枝也冲了上去,开始与他对招……

“九哥啊,你到底要在这里待多久?辛苦夺下的皇位,现在是真不要了吗?”

“当初我夺皇位是没人想让我活着,如今我好好地活着,你也将天下治理得如此安定,我不要又如何?”

“那你会在这里待多久?”

“等你九嫂开始老的时候,她老了肯定很丑,太丑就不要她了,我就下山啦,呵呵呵……”

“……”

雪花在他们之间溅起,一年如一年,不老不死。

她静静待在冰屋之中,一年复一年,只听他弹琴舞剑,看着他变老变丑,永远不能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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