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凤昱的大力支持,阮雨宸便着手去干了。
忙碌的日子,一向过得很快。
转眼间,就过了七天了。
这一天上午,阮雨宸刚看完了几份书信,正要出门,就听见殿外有宫女内侍监高声说道,“皇上驾到!”
阮雨宸一愣,这不是上朝的时间吗?凤昱才刚走呢,他怎么又回来了?
她理了下袖子,站起身来。
殿门口光影一暗,凤昱大步走了进来。
“宸宸。”凤昱朝她招手,“走,跟我去见个人。”
阮雨宸朝他走过去,凤昱抓着她的手,笑着往外走。
阮雨宸偏头看他,见他脸上满是喜悦,那唇角的笑容,藏也藏不住,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你带我去见谁?能劳动帝后二人亲自去见,一定不是寻常之人吧?”
凤昱看她一眼,“嗯。”然后,又笑了起来,“你现在最想见的人是谁?”
“最想见的?”阮雨宸想了想,“好像,……没有”。
除了儿子。
她想见儿子,可……
这是不可能的事,凤思晨还远在赵国京城郊外的红叶山呢。
凤昱刚刚继位,百废待举,哪里有时间操心接儿子的事?
再说了,那假太子在赵国四处围城,他们派人千里迢迢带个孩子过来,可谓凶险万分,阮雨宸只将这件事在心里想了想,根本不敢提。
其实,她心中实在想得很,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着儿子了。
她走的那天,看都不敢看他,就怕心一软,抱着他不敢走了。
可那圣旨压在凤府里,她不和亲,会全府遭殃。
她心一横,让益青给抱得远远的。
她走的时候,偷偷带了他的一只小银锁藏在身上,可在单于佳灵引来马匪追杀她时,她掉了。
半夜三更,又是在野外荒郊,哪里寻得到?
不想麻烦凤昱,她更没提这件事。
看不到幼小的儿子,连个想念的东西也没有,阮雨宸的心,整日整夜的揪得慌。
“没有要想见的人?”凤昱问,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阮雨宸抬头,不明白他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算了,他开心就好。
阮雨宸抿了抿唇,没说话,配合着跟着他往外走。
穿过一条宫巷,前方有一座小宫苑,一株红了叶儿的枫树枝丫,从院墙里伸出来。
“叶儿,好多红叶儿——”一个稚嫩的男童的声音,从那里传出来。
“晨少爷,不能爬树,你下来,我摘给你!”有人大声地劝说着。
阮雨宸身子一僵。
这是——
凤府仆人益鹰的声音。晨少爷?益鹰一直喊思晨为晨少爷。
她眼眶一热,偏头看向凤昱。
凤昱的神色,也异常激动,但必竟是男人,他忍得住,“进去看看小客人。”
阮雨宸甩开他的手,提裙快步跑进了院里。
果然,那株枫树下,穿得跟个圆球一样的凤思晨,正用力推开益鹰,抱着枫树要爬树。
白白胖胖的包子脸,一脸的认真劲儿。两只黑琉璃的眼珠儿,滴溜溜地转着,透着机灵。
小胳膊小腿儿,缠着比他身子还粗的树,正努力地往上蹭。
益鹰站在一旁,正抓耳挠腮地劝着。
“我要叶儿……”
“晨少爷,我拿给你呀,你不要爬。”
“我要记(自)己拿!你奏(走)开——。”
阮雨宸走到院子的门口,惊愕得身子僵住,不敢上前相认。
她怕这是在做梦,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是真的。她日思夜想的儿子,就这么平平安安的来了?
凤昱也随后迈步进了小院。
他看着那个,眉眼长得跟他八|九分像的小圆球,身子猛地一震,袖中的手指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见阮雨宸吃惊得忘记了上前相认,他莞尔一笑,迈步走了过去。
益鹰看见二人进来了,正要行礼,被凤昱挥手制止了。
益鹰明白,现在是人家一家三口团聚的日子,没他什么事了呢。他笑了笑,悄悄地溜走了。
凤思晨抱着树,还在努力地想往上爬,冷不防后衣领被人提了起来。
“小小年纪,居然敢爬树?谁准许的?嗯?”凤昱冷冷说道。脸上冷得跟冰块一样,但心里却柔成一团。
“谁?混蛋,大胆,放手放手,大胆——”
悬在半空的凤思晨,张着两只臂膀,登着两条小短腿,想要从凤昱的手里挣脱开来。但没用,凤昱的手,像钳子一样,他根本奈何不了。
阮雨宸见那对父子,正在较劲,又气又笑,摇摇头,走了过去。
“思晨?”她温柔地喊了一声。
凤思晨听到声音,忙转头来看。他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发现,来人正是自己娘亲,换了身装扮而已。
他的小嘴儿一撇,委屈得就要哭。
阮雨宸心酸得落下泪来,分开三个月多几天,他还记着她,真好。阮雨宸心中,同样地软得一塌糊涂。
“别哭,别哭,娘来抱你。”又拿眼神示意凤昱快放下他,这么拎着孩子的后衣领,让孩子的两脚悬空,也不怕孩子吓着。
阮雨宸走到跟前,将凤思晨从凤昱的手里解救下来。
小家伙长高了,也长壮了,眉眼长开,更像凤昱了。
“娘——”凤思晨嘴角一撇,终于哭开了。
“好孩子,娘在呢,别哭别哭。”阮雨宸蹲下身来,抱着他哄着。
“这个老男银(人)欺负我。”凤思晨一指凤昱,开始告状。
阮雨宸:“……”
凤昱盯着他:“?”眉头死皱成八字,他是老男人?
他全身上下,哪个地方老了?他低头看眼自己留起来的胡子,难道是这个?
这小子,男人没胡子,还叫男人吗?
留着大胡子,穿着一身盔甲,别提有多威风了,提枪上阵时,能将敌人吓破胆!
“再说一遍?”凤昱声音冷冷。
凤思晨往阮雨宸身后躲,躲起来后,还壮着胆子吼了一句,“大坏蛋!”
凤昱:“……”没有父亲管教的儿子,果然野得狠,没规没矩!
他伸手将凤思晨从阮雨宸身后拽出来,三两下拔了他的裤子,对于他雪白滚圆的屁|股,扬起手巴掌,就抽了过去。
当然,举得高,落得轻。
“嗷唔——”思晨还是嚎叫起来,小手乱抓,满脸通红,“三叔救救我啊,老男(银)杀(银)啊!”
阮雨宸:“……”
她心中无语,这孩子才多大,两岁还不到呢,说话这么利索了?这些话都是谁教的啊?一口混话。益鹰,还是老三凤睿?
……
虽然才九月的天气,但在北地这一带,从八月末,就已开始下雪了。
这一天,凤红羽和慕容墨的车马队,进入了离益州城一百来里地的地方。
天色已到了傍晚,加上又是风雪天,慕容墨不想让凤红羽劳累,便吩咐大家扎帐篷休息,明天再行路。
帐篷扎好,慕容墨扶着凤红羽进了他们的帐篷休息。
荷影勤快,已经生起了一堆火,将帐篷里熏得暖烘烘的,又忙着做晚饭去了。
慕容墨将一杯热茶递到凤红羽的手里,两人围着火堆而坐,他微笑道,“这一路上行来,就见你沉默少语,你在想什么?”
凤红羽是被赵菁的那幅龙脉图,搅得心神不灵了。
但她不敢跟慕容墨说,她要是说,她活不了多久,慕容墨怎么想?
“我是累了,你想多了。”凤红羽抿了口茶水,“也不知大哥那里怎么样了?”
她随口又说了一句。
“原来你在担心大哥他们?大哥暗中派人去了京城,将思晨接过去了,这会儿,他们一家三口,想必都见面了。”慕容墨说道。
“哦?”凤红羽心下一松,“那就好,大嫂表面看着神色轻松,实则,日日夜夜地在想小思晨。”
慕容墨将她拉入怀里搂着,“他们一家三口团聚了,我们一家三口,什么时候见面?”
他给她把起脉来。脉象很好,只是,她长得太瘦了。
慕容墨看着她的小尖脸,皱起眉头来。
凤红羽笑,“到了日子,你就见着他了,这是急不来的。”
慕容墨微叹,“对,急不来的。”
。
刚吃罢晚饭,纪三就在二人的帐篷外说道,“主子,有事汇报。”
慕容墨看了眼凤红羽,“我去去就来。”
凤红羽扬眉,“这还瞒着我了?”
慕容墨扶着她的肩头,看了眼她渐渐凸起的小肚子,说道,“你现在是,少操心,多吃多睡。”
凤红羽好笑,“那我不成了猪了?”
慕容墨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倒希望你,长成一只小猪。”
凤红羽无语:“……”
慕容墨来到了外面,一阵狂风吹来,卷起一堆乱雪。
他心头一窒,这感觉……
跟前世与凤红羽离别时,一样,让他不喜。
她刻意地躲着他,他不敢娶她,两人阴差阳错的分别了……
他回头看了眼帐篷,眸色微沉,这才朝纪三说道,“到前面说。”
“是!”
两人走得离着帐篷有十来丈远时,慕容墨才问,“说吧,单于烈那里什么情况?”
“凤城他被他占领了,宣城的主将被杀了,城里将士不肯投降,乱成一团。目前只有益州城还算平安,宣城凤家军里的两个老将军被人暗杀,目前,群龙无首,凤三少爷得到消息,已秘密进入宣城去了。据墨龙阁的探子来报,单于烈这回是将他的主力,都屯在那儿了,只想拿下三城。”
“有多少人?”
“估摸着,有五十多万。”
“五十多万?”慕容墨笑,“这是他的老底了。”顿了顿,他又问,“赵元恒有消息吗?”
“还没有。”
“继续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纪三点了点头,转身飞快离去了。
慕容墨回到帐篷里,凤红羽正在绣着一块围脖,针脚歪歪扭扭,却绣得十分的认真。
帐篷里暖烘烘的,火光衬得她的脸,艳若桃花。
凤红羽见他进来了,问道,“没什么事吧?”
“没有,一路平安。”慕容墨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将她搂进怀里。
凤红羽拿手戳戳他,“你搂着我,我怎么做事?”
“那就不做,光线不好,仔细眼睛。”他将她手里做了一半的围脖抓起来,扔到一旁,“陪我睡觉。”
凤红羽好笑:“……”
睡到半夜时,凤红羽和慕容墨同时被惊醒。
身下的大地在震动。
有马队来袭?
荷影和纪三两人的声音,同时在帐篷外响起,“主子,有情况!”
“什么情况?”慕容墨坐起身来,问道。
“三四里远的地方,有不明数量的马队,往我们这处方向而来。”
“是兵,还是匪?”
“不清楚,夜色太黑了。”纪三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