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别动!”赵菁大声说道,“就站在门口那儿,不准进来!”
凤昱朝阿春和赵菁各看了一眼,目光落在阮雨宸的脸上,“好,我站在门口。”
阮雨宸正紧抿着唇,怒目看着他。
凤昱后退了几步,站到了门口。
“我的意思,你府里的人,都跟你说明了吧?”赵菁问。
“是的,朕知道了,朕很奇怪,为什么,你非得要她跟你交换?要知道,朕是北燕皇帝,可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你们两个,难道不能和平相处吗?为什么要弄得你死我活?”
阮雨宸愣愣看着凤昱,这个死男人,在胡说八道什么?
一个女人还没有摆平,还想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只要她不死,她一定要他跪搓衣板!
赵菁一愣,“三宫六院?”她吃惊地看着他,“凤昱!”
这声名字一喊出来,大家都惊住了。
屋外的凤红羽和慕容墨,二人马上对视一眼,又一起看向屋里。
凤红羽暗道,赵菁,终于想起来了?
阮雨宸惊愕地看着赵菁,这个女人,认出了凤昱?她是怎么认出来的。
不,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赵菁怎么认识凤昱的?赵菁说十一年前,他们就认识了,而十一年前,她还只有十岁。
那个时候,凤昱还没有去金陵。
那个时候,赵菁和凤昱,都到了成婚的年纪,他们……
能叫赵菁记着十一年不能忘记,为凤昱守身十一年,他们之间,一定有过一场惊心动魄的爱情。
阮雨宸的心,忽然痛起来,痛过之后,便是万分的失落。
原来,凤昱在她之前,有过喜欢的姑娘。
一声“凤昱”,喊得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只有凤昱的神色依旧十分的平静。
他朝赵菁缓缓走近两步,墨发金冠墨色滚金华服,衬得他身姿颀长,一双细长眼眸的目光,沉静如湖水。
赵菁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唇角颤了颤,涩然一笑,说道,“凤昱,当年,你不是这么说的,你说,要是喜欢一个女人了,就会一辈子的喜欢下去,绝对不会有二心,可为什么……”她一指阮雨宸,“她又是怎么回事?”
话一说完,已是泪流满面。
“长公主。”凤昱忽然开口,“既然你都想起来了,那么,我就不必再藏着想法了。我,从未喜欢过你,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赵菁的脸色,惨白如死人,她死劲地摇着头,哭道,“不,你在撒谎,你那么拼命救我,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我?你那么深情款款地同我唱了一遍又一遍的楼台会,难道不是因为喜欢我?”
当年,她偷偷地逃出皇宫,去看夜晚的花灯节。
没料到,走到长宁街时,遇到了抢劫,看花灯的人群骚乱起来,她跟阿春被惊吓的人群冲散了。而且,她还被两个泼皮的无赖给盯上,那二人正要对她图谋不轨而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凤昱出现了。
“长公主?”他认出了她。
“是我,原来是凤大公子,多谢相救。”
“我送你回宫吧,你一个人在外头,会有危险。”他当时说道。
但她早就暗暗地喜欢他了,没想到一出宫就遇上了,难道不是缘分吗?
她说什么也不肯回宫,找着各种理由,说宫门已经关闭了,被人发现她擅自离宫又半夜回宫,她会有麻烦。
“既然这样,你跟我来。”
早春的夜,那么的寒冷,可她当时居然感觉不到冷。
那晚的月儿很圆很亮,两人一路无话,就这么静静的走着。
夜越来越静,静得只有两人“嚓嚓嚓”的脚步声。
不知走了多久,他带她来到一家戏班栖身,“天一亮,我就送你回宫,你委屈一下。”
“好。”有他在的地方,去哪儿都好,她当时那么想。明天,她一定会对他说,她喜欢他。
一定会请父皇许婚,要他做驸马。
那处梨园班,大约是他的熟人办的,他跟班主说,要安排她住下时,对方很爽快的答应了,还安排了一个侍女照顾她。
她像是被他施了魔力一样,她看着他的身影,听着他的声音,她就不想走了。
正好,她也会唱一两出折子戏,便留在了戏班跟着上台。
有一天,是他登台,她央求那个唱旦角的,让她顶替一下。旦角同意了。
必竟她是业余的,有时候,她唱得忘记了词,他会暗中提醒一下。有一次不小心崴了脚,他不着痕迹的扶着她,念了一段白,然后,扶着她进了后台,没人发现异样。
一来二去的,两人之间的陌生感消失了。
她问了他,是否喜欢她。
他说过,喜欢。
“你说过喜欢我的,你说过!我记得清清楚楚,那一天,是正月二十一!”赵菁道,两眼一直流着泪。
“赵菁。”凤昱说道,“十一年前的花灯节,你和我的相遇,不是偶然,而是你父皇蓄意的安排!”
赵菁止住了哭泣,父皇的安排?她惊愕地看着他,“你说什么?蓄意地安排?”
凤昱淡淡说道,“花灯节那天,你父皇,赵国先皇承德帝,命阿春故意引诱你出宫,再将你丢弃。然后,让人引得我去救你!”
“……”
“我路过那条巷子,正好遇到有人要害你,而我又认识你,便顺手将你救了。想将你送回宫,你说宫门已关,回去会受罚。我没有怀疑什么,同意了。”
“……”
“当时,我也以为我们是偶然的相遇,谁知……”他冷冷一笑,“就在我将你安置在戏班的时候,你父皇马上派羽林卫们包围了庆春楼!还放了火!”
“……”
“火势冲天,无法扑救。大火烧了整整两天,才自动熄灭,死的人,不计其数,整夜都听到那附近有人在号哭着!”
赵菁讶然问道,“我出宫的事,跟庆春楼的大火,有什么关系?”
“关系非常之大!”凤昱冷笑,“那天晚上,凤家军的十几个将士,还有回京叙职的我的父亲,正在庆春楼对面的映春楼吃酒。”
“……”
“卫远那一天穿着我的衣衫,同他妹子也进了映春楼。卫家姑娘当时穿着跟你一样颜色的衣衫,梳着一样的头发。因为天黑,看不分明,你父皇的暗卫以为是我带着你进了庆福楼。”
“……”
“暗卫便将打探的消息汇报上去。那个暗卫有些口吃,映春楼,庆春楼说得含糊不清。恰巧的是,一位凤家将士将他的马车停到了庆春楼前。你父皇便认为,凤家将士们全在庆春楼吃酒!”
“……”
“于是,他便命羽林卫们冲进了庆春楼,扬言说有人绑架了你,是来救你的。那些人,在搜查之中,人多手杂,谁踢倒了烛台,踢翻了灯笼,可是件很平常之事。于是,火便起来了!”
“……”
“等死了人,羽林卫们才知道办错了事。于是,他们想将功补过,全城搜拿我,我只好躲在戏班里装成一个戏子,脸上抹了油彩,才躲过了一劫!”
“……”
“我不能出门,你也就不能出门了,才让你在戏班,住了几天。赵菁,你说,我能喜欢你吗?”
赵菁一脸震惊,不,这不是真的。
她赫然转头看向阿春,“你也在骗我?”
阿春扑通一声跪下来,哭道,“公主,先皇抓了阿冬,奴婢不得不照着做啊!”
“呵——”赵菁苦笑。
她知道父皇做了不少坏事,连亲生儿女都算计进去了。可没想到,那个她以为是这一生最美好的夜晚,她和心爱男子的初相遇,竟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父皇利用她,意图杀凤家军将领,和凤昱。
难怪,她回了宫之后,父皇一再问她凤昱去了哪里。
她见父皇提到凤昱时,一脸的怒容,她便不敢再提凤昱了,只说,不知道,是个陌生的人救了她。
父皇不相信她的话,便开始不停的打压凤府,和让她吃奇怪的药。
“可……”赵菁看向凤昱,“你明明说,喜欢我的,你已经知道了一切,为什么骗我?”
“那是一句台词。长公主。”凤昱道。
赵菁的双眼,彻底无神了。
十一年前的真相,原来是这样,阮雨宸心中对凤昱的怒气,渐渐地退了,她看向赵菁说道,“赵菁,你和凤昱的相会,只是个误会。他不会喜欢你的。你抢了我的位置,有用吗?”
赵菁的神思,被阮雨宸的声音,又拉了回来。
她将手中的火镰,又靠近阮雨宸几分,挑眉说道,“凤昱!”她道,“十一年前,你进入皇宫想盗取的那张藏宝图,在我这儿。你若舍弃阮氏娶我,我便将藏宝图奉上,助你得到天下!”
“……”
“北燕国虽然疆域辽阔,实则贫穷得很。你的国库里,没有多少钱物了吧?假若假太子打来北燕,你如何招架得住?你拿什么晌银赏给上战场的军士们,和购买兵马?”
凤红羽和慕容墨对视一眼,赵菁,在拿藏宝图诱惑凤昱?而凤昱,的确很缺钱。
凤昱眯了下眼。
赵菁又道,“我跟阮雨宸比,谁能助你得到天下守住天下,你心中清楚得很!阮氏,只不过是江南一个小吏的女儿,阮家虽是金陵首富,但怎比得了赵氏龙脉的财富?”
阮雨宸没说话,紧张地看向凤昱。
的确,她比不上赵菁,虽然赵菁长她五岁,但看起来,比她还要年轻。二十六岁的年纪,看着,只有十七八的样子,而且,还未生过孩子,面容娇艳可人。
据说长公主从小博览群书,聪慧可人,承德帝不只一次叹息说,可惜不是男儿。
“不需要。”凤昱道。
赵菁大为意外,“为什么?这倾国之财,你为什么不要?”
凤昱淡淡说道,“那你觉得,你守着那堆财富,你快乐过吗?你们赵家人,谁快乐过吗?”
“……”
“当年我想要藏宝图,是因为北地三城的兵士们缺衣少粮少军饷,朝中一直不发饷银,我年轻气盛,才动了那个念头。”
“……”
“不过,现在北地三城的军兵们,已经能自给自足了。而我北燕,我既然敢拿下,便有能力守着这份国土。不需要你的藏宝图!”
“……”
“还有阮氏……”凤昱看向阮雨宸,目光温柔,“她是我的妻子,结发妻子,是任何财富,也不能换的,也换不来的!赵菁,天下好男儿众多,你可以带着你的财富,去寻喜欢你的人!”
赵菁身子一晃,手一松,火镰往木材堆上掉去。
凤红羽和慕容墨两人,同时脸色大变。
慕容墨按着她的胳膊,“你身子不便,我去!”
他脚尖一点,已朝屋中跃去。
凤红羽担心屋中出事,也快步跟上。
凤昱就站在赵菁不远处,他快步冲上前,将那掉落的火镰接到了手里。
“我放弃了,凤昱,祝你和阮氏,白头偕老。”赵菁凄然一笑,吐了一口血,身子晃了晃,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