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站在枯井旁,提剑拦住了他的归路。
前有数十人的伏兵,后有拦路者,他这是死定了吗?承德帝心中慌乱起来。
月儿从云层里钻了出来,清清冷冷的月光照在这人年轻冷俊的脸上。一双桃花眼,不似往日那般的含笑,面是透着肃杀。
那眼底里含着恨,一种要将人拆骨抽筋的恨!
月光映射在年轻男子的长剑上,泛着森寒的冷光。
而且,他的声音同样的冰冷森寒。
“我慕容氏已经让了江山给你们赵氏,你却犯着疑心病,一直对慕容氏的族人进行大肆的打压!屡次派人暗杀本王!”
“……”
“十六年前,你更是指使手下人杀我父王母妃,本王今天来,便是要跟你清算这笔血海深仇之债!”
前一世,他并不知道承德帝是杀了自己父母的仇人,当单于烈攻入赵国时,他甚至放了承德帝一马,让他活到寿终正寝!
这一世,他也对江山不感兴趣,即便他跟单于烈争天下,他也可以替赵氏打天下,让赵家子坐天下。
也没有想过,要将承德帝怎么样。
但是,当他得知父母的仇人及小羽母亲的仇人,便是承德帝时,他发誓,一定要让承德帝不得好死!
承德帝呼吸一顿,眯着眼冷冷盯着来人,“慕容墨?是你?你敢弑君?”
“有什么不敢的?我可敬的皇帝陛下!”慕容墨笑,“本王连天都敢逆,连地府也敢闯,何况杀一个你?十六年前,你派人杀本王父母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杀人要偿命吗?”
“慕容墨,今晚皇城的兵变,是不是你的手笔?”承德帝努力平复着心情,使自己不要慌乱,一如平常般威严,他冷笑道,“朕派你去大散请援兵,原来,是你的一出障眼法!”
崔家和沐家都是文臣之家,说这两家人会反,只怕有鬼。他当时也是气懵了,没有沉住气才让事情发展得不可收拾。要是当时让暗卫们查一查就好了。这会儿细细想来,兵变一事有着许多的破绽在里面。
八成,那崔家和沐家的一万反兵,就是慕容的人。
还有安世诚,一定也跟着反了!
半夜三更的,两方人做着假,厮杀一场,谁又能知晓其中真相?
慕容墨笑,“没错,正是本王的手笔,为的是,抓你!你的另外三个黄袍太监,惊雷,骤雨,闪电,已死在本王墨羽卫的乱刀之下!”
承德帝惊得眸光闪了闪,却依旧保持着帝王的傲然。
他哈哈一笑,“慕容墨,你杀了朕又如何?我赵氏还有人在,朕还有儿子!你占了这皇城又怎样?我赵氏的龙脉还在,你妄想得逞!”
“那么,你且看着!看本王有没有那个本事将你的江山拿下来!”慕容墨长剑一划,一道剑光闪过,承德帝的左肩头被削了一大块肉。
疼得他惨叫一声。
“如风,救朕!”
“救你?现在,谁也救不了你!”慕容墨收了剑,朝五生等人说道,“守好咱们的皇上,别让他跑了,这个如风,由本王亲自来杀!”
慕容墨转身,挥掌迎上如风的掌力。
这如风果真是武功高强,几十个墨龙卫,居然都没有将他制服。
“是,主子!”王生几人弃了如风,将承德帝团团围住了。
一身是血的承德帝,两眼血红朝如风吼道,“如风,给朕杀了慕容墨!将他的一双臂膀给朕砍下来!”
如风看了承德帝一眼,未说话,挥掌迎上慕容墨的长剑。
“只怕,你砍不了!反而会丢了自己的脑袋!如风!”慕容墨冷笑,“本王等你出现,等了十六年!”
他的剑,剑剑带着仇恨,刺向如风。带着十六年前父母被杀无力报仇的恨意,只想将面这个仇人刺成刺猬!
如风冷笑,“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小子!当年没有将你一掌打死,以至于酿成这今天的大祸,咱家真是后悔!不过,今天杀你也一样!”
“是吗?且看谁杀得了谁!”慕容墨笑得冷然。
如风不用剑,只用单掌同慕容墨对杀。
承德帝眯着眼看着这二人,打了半个时辰,竟然是不分上下。他眼眸一转,忽然想起一事来,“如风,驱蛊虫!”
如风看了他一眼,“是!”然后,双眼如剑盯着慕容墨,口里开始念念有词。
同时,承德帝也配合着,将右手的食指放在唇边,一声低低的萧音从他的唇中传来。
哪知两人用尽全力,如风更是念得满头大汗,慕容墨的身体却毫无反应。
承德帝渐渐变了脸色。
如风冷笑,“慕容墨,你将蛊虫去除了?咱家小看了你!”
慕容墨微笑,“那得托皇上的福,去年冬天时,皇上将本王派往镇江治瘟疫,不想,本王染上了瘟疫,别人染上十有九层会死,但本王却活了,还越活越好,原因便是,那瘟疫将本王体内的毒给驱除了!”
“原来是这样!算你好命!”如风气得咬牙。
承德帝更是气得要吐血,没有操纵慕容墨的蛊毒了,只得硬碰硬的厮杀。
他大声道,“如风,你若将慕容墨杀死,朕封你为护国公!”
“本王建议他,还是到地府里去做阎王的护国公吧!”慕容墨冷笑。
他的剑越刺越快,如风的脚步,已不似刚才那般的从容不迫,神色也慌乱起来。
慕容墨往他后面看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他提剑步步紧逼,如风只得往后退。
他这一退,就踩到了一个小坑里。
如风的脚步本就凌乱了,这下更乱了几分。
慕容墨借机提剑朝他狠狠地刺去。
如风想逃,但慕容墨左掌的掌风又扫到了,如风逃无可逃,心口被狠狠的刺了一剑。
接着,慕容墨又飞快地挥掌,击向他的胸口。
将如风的身体,重重地打倒在地。
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击碎了,狂吐了一口血,咬牙冷笑道,“慕容墨,咱家十六年前没有杀掉你,是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
慕容墨冷冷道,“本王活着,就是要让你们这些人后悔着,后悔惹了一个不该惹的人!”
“……”
“你们杀我父王,居然用着惨无人道的砍头之法!你杀我母妃,一个弱女子,居然要连打她三掌!害她死于碎骨之痛。”
“……”
“凤夫人怀着身孕,与你有何仇?你竟然要打碎她的肋骨让她活活疼死!害我妻凤红羽险些死于早产!本王要敲碎你全身的骨头,以泄我心中十六年之恨!”
他扔了长剑,双掌连发,将如风的身体又打飞了几丈远。
一身是血的如风在地上疼得抽搐起来。
“成王败寇,算你狠!”如风不甘的吐了几个字。
“如风,孟轻衣是你杀的?你敢背叛朕!朕好吃好喝的供着你,朕让人抓来童男童女供你练武,你要多少金银,朕都给你,为什么还要杀孟轻衣?为什么——”承德帝忽然咆哮起来,整个人因为激动而全身发着抖。
两眼冒着火,好似野兽发狂。
但王生的长剑抵在他的脖子上,让他无法去杀如风。
如风喘息了几下,大笑一声,“为什么?皇上你说为什么呢?一是,她看到我杀了容王夫妇,这个人,就得死!二是,她是皇上喜欢的人,她必须得死!”
承德帝咬牙骂道,“为什么是朕喜欢的人,你就要杀她,你这个疯子!”
如风冷笑,“对,我是疯了!从被你抓进宫里,将我阉割后,逼迫我做了太监后,我就疯了!”
“……”
“我也有喜欢的姑娘,却只能默默的看着她嫁给别人,而不敢再相认!”
“……”
“即便我有吃有喝有穿有银子花,可我活得仍像一条狗,你这个正常人,哪里懂?我杀了她,让你一辈子活在孤独里,一辈子——”
“朕要杀了你!”承德帝咆哮起来。
“哈哈哈——,我没有爱人,你也没有,大家都没有,岂不更好?”如凤大笑起来。
没一会儿,他的嘴里渐渐的涌出了鲜血,接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鲜血朝承德帝吐去。
“闪开,血有毒!”慕容墨大声提醒王生。
王生的身子飞快闪过,受了伤的承德帝躲闪不及时,被喷了一脸的血。
“啊——,疼——”承德帝捂着脸惨叫起来。
只见承德帝那沾了如风吐的血的肌肤上,开始慢慢的变黑,他在原地狂跳起来,手指拼命的挠着脸上和脖子上,挠得肌肉外翻,惨不忍睹。
王生吸了口凉气,问慕容墨,“主子,这如风好狠毒!临死了,还要拉个垫背的。”
“这是咱们的皇上自找的!他算是彻底毁容了!”慕容墨扔了长剑,冷冷一笑,“从此,世上再无承德帝。”
承德帝脸上的血水,又顺着他张开口的嘴巴流入喉咙里,渐渐地,他的嗓音也嘶哑了。
承德帝惊恐无比地惨叫起来。
此时,王生没有看着他,得了自由的他,捡起慕容墨扔掉的长剑,冲到如风的面前,怒吼一声,“朕要将你碎尸万断!朕要将你砍成碎肉!你敢杀孟轻衣,朕要你不得好死!”
“哈哈哈——”无力动弹的如风一直在大笑着。
被承德帝砍死后,他的那双鹰一样的冷戾的眼,一直睁着看向承德帝,那唇角也一直扬着,仿似在讽笑着承德帝的愚蠢。
“为什么——”承德帝虚脱的倒在地上,吼了一声,“为什么——”
慕容墨转身过来,讽笑着看着他,“你口口声声说,有多么爱孟轻衣,可知,杀她的人,都是你的身边人?”
“……”
“他们得着你的宠爱,享受着你赐与的富贵,孟轻衣在九泉之下,一定在嘲笑你的愚蠢!你根本不配喜欢她!”
“……”
“你说,你不知道哪点不如凤继业,我告诉你,便是识人这一点,你就比不上!凤继业没有你有权,没有你有钱,但他懂孟轻衣。”
“……”
“孟轻衣从小爱自由,不喜欢拘束的生活,凤继业全都满足她!而你呢?尊敬的皇帝陛下?”
“……”
“你的喜欢,只会让她感到束缚!她根本不喜欢皇宫的生活!你许她皇后之位也没有用!”
“小毛孩,你懂什么?”承德帝冷笑一声,“看看,你父母被人杀,便是死于无权!”承德帝忽视着慕容墨的嘲讽,怒目看着他,“还有谁杀过孟轻衣?谁!”
他从慕容墨的话里,已听出对方话里有话,都是——,便是说,不止一人杀了孟轻衣。
慕容墨朝他走近两步,俯视着看着他,冷冷一笑,“便是你宠了二十年的蒋玥,之前的贵妃,现在的才人!”
“……”
“她的真名叫庄宛秋,是北燕前皇后,假冒蒋家女儿入宫做秀女,为的是,杀孟轻衣,和——夺你的江山!”
“是那个贱人!”承德帝心中无比的震撼,他的唇角颤抖着,“朕后悔没有将她碎尸万段!”
说完,他捧着脸大哭起来。
慕容墨笑,“你哭得这般凄凄哀哀,做样子给谁看呢?人都死了,说什么后悔?赵晃!真要喜欢一个人,是喜欢着她喜欢,担忧着她担忧,而不是占有,否则,这种喜欢只会让人心生负担!心生厌烦!”
“……”
“人活在世上,不可能只被一人喜欢着。谁没有几个倾慕者?都像你这般,喜欢一个人就去抢,抢不来就强行拆散。这天下,还有太平吗?”
“朕是皇帝,朕理当拥有世上所有的美人,你小子懂什么?”承德帝被慕容墨说得恼羞成怒,怒骂起来。
王生早不耐烦了,冲上前踢了他一脚,“皇帝了不起吗?要不是你们赵家人卑鄙无耻,我们主子也是皇帝!”
王生的这一脚力道不小,将承德帝踢得倒地不起。
“别踢死了,他还有用处!”慕容墨说道。
王生往承德帝的身上看去,“主子,一个废物而已,能有什么用处?”
承德帝已被如风的一口带毒的血毁容,也毁坏了嗓音,谁还认得出,他是当今天子承德帝?
慕容墨拂袖微微一笑,“有个人,等着砍他的手指,等了十二年了,我们将他送给那人,他一定十分的欢喜!”
“对,不能这么快让他死了!”小院的墙头上,又跳一个人来。
烟青色长衫,在淡淡地月色下,划过一抹清冷。
那人手提长枪,大步朝承德帝走来。
“孟昀,你也参与了兵变?你跟慕容墨勾结了?容王府跟凤府,跟本就没有仇?”承德帝惊异看着孟昀。
他果然大意了,他身边的几只狼崽子长大了,开始咬人了!
“我不是孟昀,我是凤昀!凤家二少没有死,我只是改了个样子而已!”凤昀在他面前一丈远的地方停下了,冷冷盯着他,“你都没死,我怎么会死?”
“……”
“要不是你的默许授意,我父子几人,会遭遇那么大的灾难吗?我凤家人,一连三代替你保家护国守疆土,你却在我们背后捅刀子!你这等人,死不足惜!”
“……”
他使了一招凤家枪法,将承德帝刺到在地,“看到没有?这是我爷奶奶和爷合创的凤家枪法,传嫡不传庶,传子不传女!我是凤家嫡次子,凤昀!我今天来,是来看看你这狗皇帝,倒在别人脚前的狼狈下场!”
“凤昀?孟昀?哈哈哈……,好狡猾的小子!”承德帝冷笑,“那又怎样,朕死了,朕还有儿子,还有赵氏皇族!你们凤家人,一样不会有好下场!”
“那么,我就让你看着,你们赵氏,能奈我凤氏如何!”凤昀看向王生,“王生!”
王生走上前,“二公子请吩咐。”
“这个人,我不想他这么快死。等我迎回我爹的尸骨,我要让他跪在我爹的尸骨前,磕头赔罪,直到磕死!”
“是!”
承德帝叫嚷起来,“朕是皇帝,你不能这么对朕!”
凤昀冷笑,“你现在不是皇帝,你是阶下囚!”
。
月儿渐渐的偏西。
慕容墨离开后,王生只带着五六个墨龙卫羁押着承德帝,往这片住宅区的深处走去。
“主子说了,皇帝享受惯了富贵繁华,就得让他吃吃苦,让他住世间最破旧的屋子,吃着最粗劣的食物!让他知晓世间的疾苦,来世,不要做皇帝祸害他人!”王生对身边人吩咐道。
“是,王哥!”
几个人踩着月色,走了一条巷子又一条巷子。
承德帝挨了打受了伤,又中了毒,又受了惊喜,又是个享受惯了的人,几时受过这等罪?
他往地上一倒,不走了。
王生大怒,抬脚朝他狠狠踢去一脚,“怎么?耍赖是不是?起来!快走!”
承德帝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委屈?
他马上叫嚷起来,“那战场上的俘虏,还有忧待的呢,朕是皇帝,你不能这么对待朕!”
王生冷笑,“皇帝?哈——,我是不是听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成王败寇懂不懂?给爷老实点!快走!”
承德帝被他毫不客气地拎了起来。
王生继续冷笑着,“要说忧待,我倒想起一件事来。当初你们是怎么对待慕容氏的让帝的?”
“……”
“你们欺负人家是个孩童,常常叫进宫里去训斥恐吓!而且,还进行毒打虐待!将他折磨得二十来岁就死了!”
“……”
“你现在跟我谈什么忧待?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小爷我只知道,别人怎么待我,爷我就怎么对待别人!”
“……”
“皇帝?你到阎王那儿称皇帝去吧!快走!走慢了,当心小爷我饿你三天三夜!”
王生骂骂咧咧地,一言不和就踢他两脚,承德帝再不敢吭声。
“啊?皇帝?前方有人说是皇帝!”巷子前面,忽然有人大声说道,“快来人啊,皇上找到了!”
“哪儿,皇上在哪儿?”紧接着,从一条巷子里,跑出来一伙人。
“前方那几人中,有人说是皇上呢!”
“拦着他们,不要让他们跑了!”
承德帝听出对方一伙人是来寻他的,心中大喜,便高声说道,“正是朕,救驾有功者,一律赏五品官位!”
跑来的一群人开始议论起来,“皇上放心,我们一定救出你!”
王生一愣,“不好,遇上官兵了!大家伙护着犯人,咱们转道走!”
“是,王哥!”
几个墨龙拖着承德帝往回跑。
哪知另一头又跑来几人,“站住,干什么的?”
当先说话的那群人中,有人说道,“这里面有皇上,快来救皇上!别让贼匪将皇上劫持走了!皇上说,救驾有功者,一律有赏!”
“什么?皇上在前面,大家不要放走贼寇啊!包抄他们!”
两方人喊杀着朝王生冲来。
渐渐地,来人们近了,王生便推开承德帝,对身旁几人说道,“一个狗皇帝而已,不要因为他,害得大家伙丢了性命,走!”
“是!王哥!”
王生将承德帝踢倒在地,临走前,还砍了他胳膊一刀,“带不走你,杀你总可以!”
“啊——”承德帝疼得惊呼起来,一只断臂滚到了地上。
“有人杀了皇上,不要放走他们!”
前后两方的人越围越近。
“王哥,走吧,别管狗皇帝了!”有人拉着王生,往屋顶上跃去。
“贼寇跑了,追呀!”
“啊,皇上受伤了,快叫去大夫!”
一伙人慌乱地叫喊着,
有人往屋顶上追来,但都不是王生的对手。王生几人,很快将追兵甩掉了。
几个人踩着黎明前的黑暗,回到了容王府。
虽然慕容墨并未出面主持大局,但坐镇宫中及防守京城街道的武将,全是慕容墨的人,他便堂而皇之的开了门,宣告世人,他慕容墨回来了!
王生来到书房汇报情况。
慕容墨已换了一身衣衫,正坐在书桌前查看赵国疆域图。
上面画着单于烈布兵的情况。
“主子。事情办好了。”王生走进来,回道。
“没人发现有异样吧?”慕容墨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向桌上的地图。
“没有,属下故意训斥老皇帝,被人听了去,引来一群人同属下几人厮杀,临走时,属下还砍了老皇帝的一只胳膊。”
“嗯,很好。”慕容墨点头道,“下去休息吧,明早随我进宫。”
“是,主子。”王生点头应道,但他没有马上离去,想了想还是问道,“主子,为什么放走承德帝?”
慕容墨微微一笑,“并不是放走,而是,交到了龙一的手里,龙一是郑凌风的人!本王答应过郑凌风,会让他亲手杀了仇人!”
王生恍然大悟,笑道,“承德帝大约以为还可以靠着郑凌风东山再起呢,殊不知,郑凌风一直等着他,自送人头!”
……
另一处,龙一和几个龙影卫们“救出”承德帝后,将他安置在小巷中的一处小宅里。
“你真是皇上?”龙一睁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头发乱蓬蓬,且一脸是血,衣衫上沾满了血和尘土的老男人。
其实,他早就知道这是承德帝,他也根本不是路过,而是特意等在那里,等着容王的人,“敌不过”他们龙影卫,丢下承德帝,他好“救驾”驳得承德帝的信任。
承德帝的左肩头被刺了一个大洞,右胳膊也被砍断了,血将身上的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染得斑斑驳驳。
袍子也不是完整的,前后摆有好几处大洞,或是剑刺的,或是在哪儿勾破的。
这还是那个整天板着冷戾脸色,掌控着他们五千五百三十三名龙影卫及其家人生死的铁血皇帝吗?
这还是那个要谁死,谁不敢生的当今天子吗?
这分明是个叫花子!
“朕的确是皇上!”承德帝即便是处于逃亡之时,也不忘自己的帝王身份。“试问,这京城还有第二个敢穿龙袍的人吗?嗯?你们居然连朕也认不出来了?朕养你们十几年,养成猪了吗?一群废物!”
他端坐在椅上,抬着下巴,无比傲然的看着眼前十几个龙影卫,这些人,都是他的奴才!是他养的狗!
他掌着他们的生死,他能给他们财富。
果然,他养着这样的一群人,是对的。关键时刻,他们救了他的命。黄袍太监武功虽高,但只有四人,还有一个背叛了。
龙影卫有五千多人,武功差一些,却都忠心耿耿。
但他又哪知龙一的想法?龙一袖中的手指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心中冷笑着,老皇帝都死到临头了,还在骂人!
但他没有发作,他还有一件任务没有完成,还杀不得这个恶魔!
“臣该死,臣没有认出皇上。”龙一跪倒在地,“因为城中出现反兵,臣担心有人假冒皇上。”
“你当然该死了,要是认不出朕来,朕岂不是会被反贼杀了?”承德帝毫不客气的骂了,“还愣着什么?还不快带朕回皇宫!”
回皇宫?他还以为他仍是皇帝呢?龙一心中冷笑。
“回皇上,宫中现在极不太平,臣认为皇上先在外头躲避一阵子,再回皇宫为好。”龙一回道。
“宫中现在情况怎样了?”承德帝问道。
龙一道,“四处都是反兵!龙影卫势单力薄,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不过,臣已通知西山军的李副统领带大军来解围皇城了。”
承德帝想了想,“好吧,就依照你的法子办,先在外头避上一避。”
龙一点头,“是!”
于是,承德帝就在这处破旧的小院里住下来。
当然,龙一才不会像以往那般对待他,只说,外头四处都是乱兵,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商铺全关了,吃的用的住的,能将就,就将就着吧。
就这样,六月末的酷暑日子里,承德帝被关在一间没有窗子,屋子只有一丈来见方的小屋子里,闷了一晚,且被蚊子咬了一晚。
次日,就在他满心欢喜着,等着西山军的李副总统领来解围皇宫时,听到龙一汇报了一个让他惊骇的消息。
昨晚,有人在皇宫的一角,发现了一具烧得焦黑的男子尸体。
从残缺的衣料及身上配戴的饰物来看,死的是皇帝。因为,死者穿着龙袍,脚上登着龙靴,头上系着龙冠,腰间配戴着龙纹玉佩。
朝中的臣子,和后妃,还有太后,还有四皇子,全都认为,死的是皇帝。
于是,承德帝已驾崩的消息,便由礼部发布出去了。
而且,臣子们已拥立四皇子为新皇。年号都定了,为天圣。
“不,朕没有死!朕活着呢!哪个瞎子认为朕已经死了,朕灭了他九族!”承德帝听闻这个让他惊悚无比的消息,顿时暴跳如雷。
“是太后当先认出,死者便是皇上。”龙一回道,“您现在即便是回去指出那只是个误会,可谁又相信您说的话呢,您已毁容,已毁了声音,要不是属下长年见着皇上,只怕,也是认不出来的。你现在进宫说自己是皇上,只会让人以为是假冒的,会惹来杀身之祸。”
承德帝顿时哑了口,瘫软在椅上。
他默然了片刻,咬牙对龙一道,“不,朕不会甘心输的。朕还有五皇子,朕还有柳州的郑凌风,朕还有你们五千龙影卫,朕会夺回失去的一切!你马上进宫将五皇子偷偷带出来,咱们一起到柳州去,只要事成,你便是镇国公!”
事成?
龙一在心中冷笑,下辈子吧!
……
当天晚上,龙一果真从宫中偷出了三个多月大的五皇子。
十几个人准备了一晚上,次日清晨,大家都化妆成送葬队,让承德帝和五皇子睡在棺木里,由牛车拉着,往南城门出发。
城门口,遇上了排查的官兵。
龙一说棺中死的是得了麻风病的人。
又说因为麻风病会染给其他人,所以要马上葬到城外去。
由墨羽们装扮成的官兵们一听死的是麻风病人,马上放了行,“快走,快走!别挡道!”
“多谢,多谢。”龙一道了谢,赶着牛车出了城门。
王生从一侧闪身出来,朝走远的一行人看了一眼,回去向慕容墨汇报去了。
龙一一行人走了几里路后,在一处林子里停下了。
大家都弃了身上的麻衣,开了棺木,让承德帝出来透气。
承德帝抱着五皇子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休息着,冷冷说道,“且等着,朕迟早有一天会回来!”
这时,从城门方向又驶来一辆马车。
马车普普通通,赶车的车夫,长相也十分的普通,却有一双锐利的眼睛。
龙一神色一凛,提刀站起身来。他看得出来,来者会武。
很快,马车在他们的附近停下了。
赶车的车夫忽然跳下赶车位,朝龙一他们跑来,道,“我们主子说了,看上了你们带的孩儿,送你们几十两银子,孩子归我们了!”
龙一冷笑道,“你说买,咱们就卖吗?”
“不卖的话,那就抢了!”
他朝龙一虚晃了一拳,然后身子一闪,将承德帝手中的五皇子抢了就走。
承德帝大叫起来,“龙一,快去追!”
这时,马车的门忽然开了,一个妇人扶着一个娇艳的年轻女子走了下来。
女子看着承德帝几人冷冷一笑,“这孩子,就不该投胎到帝王之家,他只适合呆在平民之家!你们别想打他的主意!”
车夫将孩子递给年轻女子看,年轻女子点了点头,“是五皇子。”她看向一旁扶着她的妇人,“阿春,抱着他。”
“是。”妇人接了过去,抱在怀里。
“这是给你们的银子!多了没有,爱要不要!”车夫从怀里摸出几块银子,扔向龙一。
龙一挑了下眉,接在了手里,按着乡下买孩子的价格来看,六十两银子,价格不低。能供一个四口之家,吃上三年了。
他没有上前去抢孩子。
承德帝目光直直盯着女子的脸,唇角抽搐了几下,他忽然推开身旁的两个龙影卫,朝年轻子大步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