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常年来的屋子下面,怎么会有凤红羽的玉雕像?皇上……喜欢凤红羽?
这怎么可能?
那凤红羽前年才来京城,前年的时候,还是个小丫头呢!而皇上已经是个老头子了。
这……有点儿说不通。
秋昭仪不想多想,她现在只想逃命,便不再理会那尊玉雕,继续往前跑。
谁知太慌乱,跑了几步后,她跌倒了,手掌在地上划过,蹭破了皮,出现一个长长的血口子,疼得她眼花直冒。
秋昭仪担心自己手掌出血,便随手从玉雕的手里,将一块帕子扯下来,包着手继续往前跑。
也不知跑了多久,终于到了尽头。
地道的尽头,也是一层层的台阶往上而去。
台阶走完,她发现自己在一处枯井里,井壁上有一个个小洞一直延伸向上。
秋昭仪将裙子往腰间一系,踩着一个个的小洞,往上爬。井口上被一丛荒草掩盖着。她拨开荒草爬了出去。
秋昭仪按着慌乱的心四处打量着,发现这里是一间破旧的小院。
原来自己已经出宫了。
太好了,她死不了!
秋昭仪从地上抓了一捧土往脸上抹了抹,将身上那件华丽的外衫脱掉了,只穿着中衣,这才敢推开小院的门。
门外是一条幽深的小巷。看样子,是一片贫民区。
她小心的往前跑,只要她混出了城,她就自由了,且先活着再说,她有儿子,她儿子是皇子,她怕什么呢?
有一家小院的门半开着,晾晒着几件衣衫,秋昭仪瞅瞅四周无人,便偷了一件出来穿了。
跑出了小巷,秋昭仪凭借着记忆中的路线,寻到了崔府。
此时,崔府里因秋昭仪的计谋败了,也跟着倒了霉,崔二公子被处死,崔太傅被罚了俸禄,老夫人被革除了诰命的身份。
罗家二女胆战心惊的过着日子,就怕再惹事端。各仆人间更是闭紧了嘴巴,怕当主子们的出气筒,谁也不敢多话。
秋昭仪并不知道崔府里的这些事情,她寻到了崔府的后门处,从手上退下一只玉戒指,开始敲门。
敲了很久,门才开了一条缝。
“嬷嬷,我找罗玉玟小姐。”
一个一脸横肉的婆子站在门后,抬着下巴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等着。”
然后“砰”的一声,将门关了。
秋昭仪一愣,这么好说话?她的戒指还没有送出去呢?
正在她欣喜的时候,门又开了一条缝,还是刚才的那个婆子,将一只装着残汤剩饭的破碗放在门前的石块台阶上,面无表情地说道,“吃吧。”
然后,又要关门。
秋昭仪飞快地伸手拉着门,不让她关,心中气得想打死这个婆子。
敢情,这婆子当她是要饭的?狗眼看人低!
秋昭仪穿一身灰色的男子褂子,头发随意的挽着一个发髻,脸上也满是尘土,这样儿,跟叫花子没有两样。
婆子不耐烦,“怎么,还嫌弃?没了!”说着,又要关门。
秋昭仪咬牙冷笑,将那只玉戒指递向婆子,“看到没?我不是叫花子,我只是遇到了点儿事,没时间换衣而已。这个送你,你马上给我将罗玉玟叫来,就说……”她眼珠子转了转,“她远房一个小姨找她,名字叫绣娘。”
秋昭仪名叫秋锦绣,罗玉玟找她认亲戚,一定知道她的闺名。
婆子见到戒指,脸色缓和下来,“早说嘛,你稍等,我给你传话去。”
等了一柱香的时间,秋昭仪正在焦急不安时,门总算又开了。
这回,来的是罗玉玟。
门依旧开着一条缝,罗玉玟眯着眼看了她一会儿,才从秋昭仪那双眼睛上,认出了来人。
“还真是你。你找我什么事?”罗玉玟不耐烦,冷冷说道,“我被你害死了,你知不知道?你还有脸来?”
一早,罗玉玟还跟一打摇着尾巴的狗一样,在她的面前摇头示好,这会儿就冷着脸,翻脸不认人了?
而且,秋昭仪发现罗玉玟的头上,还插着那只凤尾金钗,这只镶嵌了宝石的金发钗,可值五百多两银子。
还有平时,她不时的给银罗玉玟,罗玉玟居然敢嫌弃她了?
“小妮子,要不是我,你在崔家能过好吗?你那姨娘早死了,你跟崔家可没有血亲关系,真当崔老夫人好心收留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死丫头,你给我出来!”
她来找罗玉玟,是来借钱的,罗玉玟这般口气跟她说话,只怕是不想给了,她如今失宠了,罗玉玟是想过河拆桥呢。
罗玉玟被她拽到了院门外头。她一个踉跄之下,头上那只价值不菲的金钗,就被秋昭仪抢了回去。
“你还我!”罗玉玟怒了,送出的东西,还想收回?再说了,这秋昭仪还能有翻身的机会吗?皇上抓到秋昭仪,只会死得更快,她才不怕呢!
“死丫头,你敢这么对我?我儿子还在呢!要不了多久,我就能翻身了,你敢对我不敬,我将来一定不会放过你。”
“将来,你还有将来吗?哈——”罗玉玟冷笑。到底是年轻,罗玉玟身子敏捷,再加上秋昭仪走了这么远的路,又饿又累又吓,身心疲惫之时,罗玉玟将那只金钗又抢了回来,还将秋昭仪狠狠的推倒在地。
她弹弹袖子大步往院里走,关门时,冷笑一声,“你若不怕死,就继续闹,崔家也不会放过你!”
“你回来!”秋昭仪大怒着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去抓罗玉玟的脸。
她是宫妃,养尊处优的女人,手指甲都极长,这下抓下去,罗玉玟的脸上赫然出现几条长长的血口子。
罗玉玟疼得尖叫起来,“你个疯婆子!”
秋昭仪冷笑,“你敢甩了我,我要毁你脸!利用完了我,就想跑,当本妃是谁?”
两人彻底的扭打成了一团。
这边的打闹声,惊动了巡街的安世诚。
“怎么回事?”安世诚骑在马上,高声喝问。
两人马上住了手,秋昭仪认出这人是西山兵的统领。她顿时不敢再闹了,低着头默然不语。
罗玉玟自然也不敢将秋昭仪供出来,否则,这个兵差给她安一个和秋昭仪共谋的罪,她就完了。
遂说道,“这是外疯婆子,我是这家表小姐。她嫌弃剩饭不好吃,就打我。”
“原来是个疯子啊。”安世诚朝罗玉玟摆了摆手,“交给本将吧。”
罗玉玟见安世诚放过了她,心中大喜,飞快跑进院门里去了。只是,进了院门后,她才发现脸上疼得厉害,走到一处养金鱼的大水缸那里,往水里看自己的样子,这一年,将她的魂儿都惊飞了。
这是她吗?三条长长的血口子,从额心一直延伸到耳朵处,将她的一张脸,彻底的毁了。
“不,我不要变丑!”
……
秋昭仪见罗玉玟喊她疯婆子,便果真装起疯来,她现在只想活命,其他的,好管不了那么多了。
忍辱一时,得平安永世。
哪知安世诚打马走到她的跟前,哈哈一笑,“昭仪娘娘,下官这里有礼了。”
秋昭仪吓得软倒在地,这人……认出了她?
“安世诚,将她带走!”一队兵差中,一个少年小兵冷冷说道,“皇上正找她呢!”
秋昭仪听出这声音耳熟,抬头看去,那小兵有着一双浅碧色的眼睛,目光似冰刀子一般,正冷冷盯着她。
秋昭仪哆嗦了一下,四皇子赵元昕?
他怎么在这儿?
赵元昕冷笑,“本殿下就知道你会来找罗玉玟,你想跑路,又没有银子,你不找她找谁?我让人在崔府的附近蹲守着,果然,你来了。”
秋昭仪后悔死了,她要是不来就好了,“赵元昕,我是五皇子的生母,你敢杀我?”
“我不敢,可皇上敢!带走!”赵元昕抬了抬手,一个兵差跳下马背,将秋昭仪往马上一扔。
“走了,去皇宫!”安世诚朝众人一挥手,十几个人策马往皇宫方向而去。
……
崔府里。
罗玉玟是哭着跑回自己的屋子里的。罗玉珞看望了崔老夫人后,刚回屋里,猛一看到罗玉玟一脸是血的跑进来,她眉梢扬了扬,“你怎么……这个鬼样子?”
罗玉玟不理她,一面喊着自己的侍女,脚步不停的跑进自己的房间。
“快,镜子,镜子!”
丫头捂着嘴,吓得不敢吱声,将镜子塞到她手里。
罗玉玟飞快抓着镜子,撩起头发来看,吓得她失声尖叫起来,这回看得更仔细了,那三条血口子,又长又深,她毁容了!
崔家还是寻了大夫来,看罗玉玟的伤。
大夫离开时,嬷嬷将他请到了上房,崔夫人问道,“怎样,那妮子的伤怎样了?”
她并不喜欢小姑的女儿,何况这个庶出的?要不是那小妮子长得美艳,老夫人说将来还有些用处,她早就撵走了。
大夫摇摇头,捏着胡子叹了一声,“夫人,伤势倒是不严重,但这伤却在脸上,只怕……”
“毁容了?”崔夫人眯起眼来。
大夫点头,“会有三条疤痕,这三条疤痕的位置又是从右往左,将两张脸整个儿都毁了,而且伤痕又深,现在又是夏天,要是发了炎,就更加严重了。”
崔夫人气息往下一沉,这么说,那丫头,是个废物了?
等着大夫一走,早就看不顺眼罗玉玟的崔夫人,命仆人将罗玉玟的衣衫卷了两件,将她赶出了崔家。
罗玉珞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站在崔府的大门口,冷冷说道,“你这是自找的,怪得了别人吗?”
罗玉玟抱着小得可怜的包裹,望着崔府冷笑道,“走着瞧!”
……
秋昭仪被安世诚和赵元昕带到了皇宫的北宫门口,那里,凤昀带着宫卫们正等着安世诚一行人。
安世诚翻身下马,走到凤昀的跟着,笑道,“孟大哥,人找到了,本将也完成任务了,告辞!”
凤昀朝他拱了拱手,“多谢安将军。”
两方人寒暄了几句后,就此别过,各办各差。
赵元昕跳下马背,朝凤昀说道,“昀哥哥,我今天的任务完成得怎样?”
凤昀皱了皱眉,看着他道,“四皇子,末将不是你的哥哥,你这般喊着,只会给我惹来麻烦!”
“谁敢说你,我揍他去?”赵无昕不以为然。
凤昀想劝说他几句,又见周围人多,便放弃了,他朝宫们挥了挥手,“走吧,皇上想必一直等着昭仪娘娘。”
两个宫卫将秋昭仪从马背上解下来,往宫里拖。
等众人进了宫门里,走到人少的地方时,秋昭仪忽然说道,“孟昀,我知道一件关于你们凤家的重大秘密,你要不要听?”
凤昀只淡淡看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赵元昕抬脚踢了一下秋昭仪,“你少耍花样,昀哥哥不会上当的。”
秋昭仪不理他,仍看着凤昀说道,“有一尊玉雕像,跟你们府里的凤红羽长得一模一样,你就不好奇这皇宫里有一尊这样的玉雕像么?”
这一回,凤昀的脚步终于停了。
“你说什么?什么玉雕?”凤昀眯着眸子盯着她的双眼。
秋昭仪朝左右看了看,唇角微扬,“你将左右屏退掉,我就告诉你!”
凤昀进皇宫当宫卫长这段日子,也收买了不少部下,眼前的五六人,都是他的心腹,但还没有到能将家事也和盘托出的那一种程度。
他便朝左右挥挥手,“你们先退下去!”
“是,大人!”
赵元昕拍拍衣袖,也说道,“我在前方等着。”也退离开了。
此时,天色已晚。
这里,没有一人前来。加上这个地方种着不少高大的树木,更加显得静谧无比。
凤昀淡淡说道,“说吧,你在哪里看到的玉雕。”
秋昭仪见他这般安排,料想到他信了,便说道,“我告诉你了,你会不会放我走?”
这是……谈条件?
凤昀心中冷笑,“你且先说,我认为有价值,自然会放你走。”
秋昭仪大喜,遂将自己如何发现秋爽阁的地道,如何又发现那尊玉雕的事,全都一一说给凤昀听了。
见他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以为是不相信她的话,便举起那只擦破了皮的手,给凤昀看,“看,这块帕子,是我从那尊玉雕的上面拿下来的。”
凤昀伸过手去。
秋昭仪将那块包着手掌的帕子解下来,递向凤昀。
凤昀从怀里摸出火石点燃了,借着光亮看帕子。
帕子是素色的,没有绣任何的花纹。饶是如此,凤昀心中仍是震撼的,这块帕子,他十分的眼熟,在哪儿见过?
“我没有说谎话吧?这种布料,来自于西凉,并不是中原的产品,而且,年代已经很久了。”秋昭仪眨眨眼,“我可以走了吗?”
她就怕凤昀反悔。
凤昀将帕子紧紧的抓在手里,目光从她的脸上收回,略有所思着转身朝另一条道上大步离开了。
秋昭仪一愣,这是……放她走吗?
太好了。
她提着裙子往秋爽阁方向跑,那儿有处地道,她可以继续从地道出宫。
有一人从暗处闪身出来,拦住了她,“昀哥哥说放你走,可本皇子却没有答应!”
秋昭仪吓了一跳,朝凤昀的背影喊道,“孟昀,你说话不算话!”
凤昀仿似没有听见,根本不理她。
赵元昕冷笑,“跟你这种小人,谈什么诚信?你当初算计琴妹妹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会有今天?”他朝前方一直候着的五六个宫卫喝道,“将她送往慎刑司!皇上一定等得着急了!”
“是,殿下!”
秋昭仪被宫卫们捆了起来,往慎刑司拖去。
……
凤昀的手指,紧紧地捏着秋昭仪给他的那块帕子。
心中飞快地想着秋昭仪的话,秋爽阁地道下的玉雕像,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得亲自去看看。
像小羽的玉雕,来自西凉的布料……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古怪。
他走得很快,身旁来了一人,也没有发现。
“二哥。”有人忽然伸手拍上他的肩头,轻轻地喊了他一声。
凤昀停了脚步,转身看向来人。
一个个子颀长,穿一身藏青衣衫的年轻太监朝他微微颔首。
这人脸色苍白无血色,只有一双眼角微挑的桃花,闪着锐利的目光。
正是脸上贴了人皮面具的慕容墨。
“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找你!”凤昀朝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跟我来。”
慕容墨眸光微闪,跟着他往一处无人住的小宫苑而来。
宫中房屋不少,几个品阶高的宫妃住了几处大殿,小嫔妃们,分散着住在四宫里。
大部分的屋子,都是空着的,以供皇帝随时来休息。
这些小宫苑里,原本有太监守着屋子,但这等守空屋子的差事,没有任何油水捞,有几个人愿意在此老实的守门?
是以,他们二人来的时候,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人在。
凤昀撬开了一间屋子的门,推门走了进去,慕容墨也随后跟上,反手关了门。
他笑道,“二哥,你有心事?刚才我都走到你身旁了,你居然没有发现!”
凤昀并未理会他的调侃,而是将那块帕子递给慕容墨,“给你看样东西。”
看东西,却到这处隐蔽的地方来,可见,凤昀所说的“东西”并不是寻常物件。
慕容墨敛了脸上的笑容,接过帕子,同时,他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一粒夜明珠来照明。
帕子抖开来,他的脸色旋即大变。
“二哥,哪来的?”慕容墨抬眸看向凤昀。
“秋昭仪意外发现的。”凤昀道,并将刚才秋昭仪说的话,对慕容墨又说了一遍,他神色凝重看向慕容墨,“十六年前,你该亲眼见过这种布料的帕子吧?跟我娘手里捏着的那块用血画着兰花图的帕子的料子,一模一样。那天,我娘被杀,几里远的地方,你的父母也被人杀,出手的人,手法相同。而这帕子却在皇宫里发现了第二块,慕容墨,你不觉得奇怪吗?”
“皇宫,秋爽阁,玉雕——”慕容墨的眸光渐渐冷沉下来,“我去看看。”
“我刚才走路时,也在想着这件事,因为太过于震撼,所以,你悄悄出现,我才没有察觉。我也正想着去看看原因,看那秋昭仪是否在说谎。”凤昀道。他的武功可不弱,一般的高手近身,他都会发现,只是太专注想这件事了。
“她一定没有说谎!”慕容墨冷笑,“二哥,知道这几天我为什么一直在宫里装太监吗?”
“为什么?”凤昀问。
皇上派慕容墨去大散关请援兵,慕容墨走了一圈,却又回来了,但消息说,他的“人”还在大散关,想必,他又让他的那个善于模仿声音的部下,去装扮他了。他则装成太监的样子,在宫中办其他的事情。
“前几天,我意外的发现宫中有个太监,声音跟十六年前杀我父母的人,是一个声音,我暗中同他交手,果然,那一招一式也是十分的相像!”
凤昀更是吃惊,“十六年前的凶手,是宫里的人?慕容墨,你可会记错?当时,你可只有五岁!”
“十六年前的那天,我亲眼目睹了我父母被杀!”慕容墨道,声音沙哑着,几个字从牙缝里吐出来,“我怎会记错?”
有什么比,身体只有五岁,灵魂却是一个成年男子,却目睹双亲被杀而无力还击杀敌的痛苦?
老天开了一个怎样的玩笑,让他重生在父母被杀的那天。
一连两世看着仇人杀了自己的父母,眼睁睁看着仇人逃走,却无力报仇!那仇那恨,十六年了,压在他心头一直挥散不去!
而且,他还不知道那仇人是谁!
这么多年来,他常常在午夜被恶梦惊醒,总是梦见那人一刀将父王的头砍了下来。父王的头,就那么骨碌碌地滚啊滚,一直滚进了草丛里,滚到了他的脚边。那眼睛,还是睁着的,是死不瞑目的!接着,那黑衣人又是一刀直直刺进母妃的心口,母妃的一口鲜血喷出来,在阳光下,那么刺眼!
不仅如此,凶手还将已经躲在草丛里的他寻到,用力打了一掌,要不是兴福寺的老住持路过,估计他也被那人杀了。
而且,那不是普通的一掌,那掌上带着毒,他被对方的掌力将毒逼进了体内。
为了活下去,他便对世人称,他被父母的死吓着了,并未说是中毒,以防仇家寻来。
之后,他数年闭门不出暗自习武寻仇人。
前一世,他带着那月月折磨他的毒伤一直活到暮年,活到死,也没有找到杀死父母的仇人。
幸得这一世感染上了瘟疫,而以毒攻毒治好了,也幸得这一世遇上了凤红羽替他疗毒,让他彻底摆脱了毒药对他身体的折磨。
“去看看。”他道,“不管那凶手是谁,我必亲自杀了他!”
“好,一起去!”凤昀朝他点了点头,“杀你父母的仇人,也是杀我娘的仇人!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
凤昀和慕容墨的武功,在世间已属于顶级高手之列。
而且,凤昀又是宫卫长。皇宫里,什么地方布有暗卫,什么地方布有明卫,他了然于心。
慕容墨又是穿着一身太监服,在这夜色沉沉的皇宫御花园里,两人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到了秋爽阁。
只是,让他们意外的是,一向无人来的秋爽阁里,今晚燃着烛火。而且,附近的暗处有高手暗卫把守着。
会是谁在里面?
两人诧异的对视一眼。
“我去将人引开,你进去看情况。”凤昀低声对慕容墨道,“我是宫卫长,即便被人发现了,也不会有事,我就说,我是在巡查。而你的身份就不行了,要是让那高手发现你在皇宫里,整个容王府都会有灭门之灾。小羽还等着你呢,我可不希望你有事!”
慕容墨明白他的想法,伸手抓着他的手,道,“二哥,谢谢你!”
凤昀微微一笑,“慕容墨,那个救我的北燕老牧民,是你安排的人吧?他可不是北燕人,而是中原人!”
慕容墨微愣,凤昀已闪身离开了。
他心中叹了一声,当然是他安排的,前一世,凤家人全死,容王府里,也是冷冷清清,他苟且活到暮年。
重活一世,不知能不能替小羽报仇,替她母亲报仇,替父王和母妃报仇,至少,可以让小羽的哥哥们活着。
凤昀的动作很快,他已闪身到了秋爽阁的台阶前,袖风忽然朝门口处一扫,紧接着,他便往暗处隐去。
很快,守在秋爽阁附近的两个人闪身出来,一起朝凤昀追去。
两人的动作之快,让慕容墨也为之惊诧,宫中,居然有这等高手?
这两人,几乎可以同他的身手相提并论了。
这是谁的暗卫?
同时,他又为凤昀捏了把冷汗,但愿凤昀平安甩开两人。
慕容墨担心还会有暗卫出现,趁着凤昀引开暗卫的同时,身影飞快地跃上秋爽阁的台阶,又从靴子里摸出一只薄如蝉翼的小巧匕首,将门轻轻的撬开了,紧接着,他身子一闪而入,又飞快关了门。
慕容墨的目光看向里间,那里燃着烛火,有人在说话。
他往梁上看了一眼,脚尖点地,跃到了房梁上。
然后,他轻手轻脚的挪到了里间屋的房梁上,偷偷看向下面。
屋子里,承德帝面无表情地站在榻前。榻上,跪着披头散发,一身灰尘无比狼狈的秋昭仪。
秋昭仪正惊恐无比的看着承德帝,身子瑟瑟发抖着。
她没法不惊恐,因为,承德帝的手里捏着一只精巧的小刀,正一点一点地割着她身上的衣衫,而且,那眼神毫无温度,割完了衣衫,是不是要割她的肉?
“皇上……,臣……臣妾唱……唱……”
秋昭仪颤抖的声音轻轻地唱起来,带着惊恐。
“白云在蓝天上飘啊,情郎你何时回故乡……”
慕容墨眸光微缩,他记得,这是西凉国的一只广为传唱的民谣,凤红羽的母亲孟轻衣,嗓音甜美,唱来婉转动听。
因母妃跟孟轻衣是手帕交,他幼年时,曾不止一次听她唱过。
西凉国出美人,周边的几国,都以娶到西凉女子为荣。
他的父亲爱美人,娶到了母亲冷姝。凤继业出使西凉时,带回了孟轻衣。
一曲唱完,承德帝已将秋昭衣的上衣割成了一条条,现在,又在割她的肉。
薄而锋利的刀子,在烛火映照下泛着森寒的光,在女子细嫩的肌肤上轻轻地划过,很快就出现了一条血口子。
“为什么背叛朕?说!”音量不高,透着无情。
秋昭仪死劲摇摇头,“不是的,皇上,臣妾是被人害的,是那崔二少喝多了酒——”
承德帝不理她,继续拿刀子划着她的肉。
“你有着她一样的甜美嗓音,为什么她纯洁如雪,你却如此的肮脏?那么,不如放掉你身上这肮脏的血吧。”
放血?
这便是凌迟之罚啊!
秋昭仪吓得软坐在榻上,失声哭起来,“皇上,臣妾不敢了,您饶了臣妾吧,赐臣妾一碗毒酒吧。”
她宁可死得痛快,也不想被承德帝折磨死。
“那怎么行呢?”承德帝森然一笑,“孟轻衣,朕那么爱你,朕不惜杀光兄弟杀掉父皇只为娶你,你却宁可死,也要嫁凤继业,为什么?朕哪点不如凤继业了?”
秋昭仪惊愕的看着他,他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