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他只是承德帝的棋子后,郑凌风不可能没有动作。
郑凌风还没有开口,一旁站立的李铮先开口说道,“如今赵国国内,四处可见贪墨之风,官官相护,徇私枉法之人。”
“……”
“皇上明知他们犯了事,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那些人为所欲为。在下等看不习惯,便成立了一个‘青山之子联盟’,对外称,是一群爱好风雅诗画的青年成立的书社。”
崔严接过话说道,“这个联盟,专门收集朝中奸戾之臣的证据,专门保护正直的官员不受奸戾臣子的迫害,如果臣子遭遇迫害,我们可以发动青山书院的学子们,集体谏言抗议。”
“简而言之,便是以笔为剑!劈开一条正气之道!”李婉儿笑道。
柔美的少女之脸,一脸的正气,引得荷影都多看了两眼。
“羽小姐,你要不要加入?”宋媚笑道,说完又发觉说错了,歉意一笑,“羽小姐要大婚了,不久便是容王妃,怎会有时间参加我们这种闲人举办的集会?”
容王妃……
凤红羽默然不语。
他们时不时地提起她要大婚的事,提醒她,她马上就是容王妃了。
可她觉得,大婚的事,还那么遥远……
“好,我加入,我有时间。”凤红羽微笑道。
“太好了。”李婉儿兴奋说道,“我们的联盟又多了一人。”
“欢迎小羽。”郑凌风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当下,他们几人又说了些朝中的时事。
关于和亲公主的人选,关于贡币的数额,关于两个皇子战败之事。
“哦,对了,差点儿忘记了一件事。”李铮这时说道,“我的仆人说,他昨天出城走亲戚时,无意间看到上官家的仆人,赶着五辆大车往城外而去。”
凤红羽眯起眼来,上官家,“……”
李铮道,“那些马车走到城门外两里地时,一辆马车的轮子走偏了,歪进了沟里。从马车里掉出了一卷布匹,那布匹不像是普通的布匹,布边上印着奇怪的图案。布匹的颜色是灰绿色。”
“……”
“我那仆人好奇走上前去看,反被上官家的几个仆人合伙打了一顿。郑世子,你觉不觉得这件事,很奇怪?”
凤红羽和郑凌风对视一眼,不让看?还将发现这件事的人打了一顿?
事出反常必有妖!
“是什么样的图案?”凤红羽忙问。
李铮道,“我那仆人的记性不差,回府后画了出来,便是这个。”
他从衣袖里取出一张图纸来,递给凤红羽。
凤红羽接到手里,展开来看。
她坐在郑凌风的床头,郑凌风也正好看在眼里。
“呵……”他轻笑一声,“镇远侯府的胆子倒是大!”
凤红羽偏头看他,两人目光对视,相视一笑。
李铮不解,问道,“你们两个别打哑迷了,快说快说,这些是什么图案?”
凤红羽扬唇一笑,“这图上,画的是白虎。不过,并不是大家平常看到的白虎图,而是加入了一个古体的‘兵’字在图中。我说的可对,郑凌风?”
“对,正是。”郑凌风点头。
“白虎图中加入一个古体的‘兵’字,是什么意思?”崔严不懂,各看了二人一眼,眨眨眼说道。
凤红羽道,“这是供给西山军的衣料。做成的成衣,这些边角料早已被剪掉,而衣料织成布后,一般是直接做成成衣直接发给西山军,这种面料不会进入市场,大家才不认识。”
“西山军的布料?”除了郑凌风和凤红羽,其他几人都大吃了一惊。
屋中众人都知道凤红羽自小在军中长大,对于兵部的事,对于军中的事,自然不会陌生。
郑凌风曾是皇上的影卫头领,自然也知晓这种面料。
对于两人熟识面料及图案,并不感到惊讶。
惊讶的是上官家居然敢私拿兵部之物。
崔严眸光微凝,说道,“自打柳清泽死后,皇上便重用起了上官志,再加上他父亲一直镇守南海颇得皇上的信任,上官志一下子成了皇上的红人。”
“……”
“上回他犯了欺君之罪,皇上也只是将他罚跪了两个时辰,并没有处罚。现在,他居然搬了军中之物占为私有,皇上居然没有罚!对他还真是宠爱有加啊!”
宠爱有加?
凤红羽眼眸微眯,沉思起来。
郑扬端了茶水分给众人,荷影端起一杯送到凤红羽的手里。
凤红羽捧着茶碗,忽然笑了起来。
郑凌风偏头,看向她,“小羽,你笑什么?”
凤红羽道,“我在笑,皇上果然是个心思缜密之人。”
“那还用说?否则,他也不会从最弱的皇子中脱颖而出,被先皇看中封为太子,从而继承了皇位。”李铮轻嗤。
凤红羽低着头品茶,没有说话。
皇上当然得重视镇远侯府上官家。
重视了,上官家感恩,会拼尽全力效忠。
只要南海不乱,承德帝再同北燕议和的话,夹在中间的慕容墨便不敢反!
但是,她不敢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虽然李婉儿几人是郑凌风的人,是些正直的青年男女,但慕容墨的大事可是涉及了谋反。
在承德帝的眼里,是乱臣贼子!
只要慕容墨没有明着跟承德帝斗起来,就不能将他的事泄漏半丝出来。
否则,就会前功尽弃,招来杀身大祸!
郑凌风这时说道,“我这身上的伤,恐怕有十天八天都不会好,社里的事,我暂时没法管。从今天开始,由凤大小姐代替我一职。”
凤红羽蹙眉看他,“郑凌风,我今天才知晓你们的事。对于社里的事,我一点儿都不了解,恐怕替代不了你的位置。”
“我相信你的能力。”郑凌风道,“难道,你忍心看着我疼得冒冷汗时,还要办事?”
他目光灼灼看着她,带着十二分的信任。
凤红羽只好点了点头,“好,我暂时帮你处理事务。”
“这才是我的好妹妹。”郑凌风缓缓朝她伸过手去,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
凤红羽发现他的手指苍白无力,遂低头看去,只见露出袖口的手腕上,纵横交错着好几条血痕,血渍已凝固,触目惊心。
因为伸手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他的额头处疼得冒出了冷汗,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凤红羽气息一沉。
“是,我会一直是你的妹妹。”她反握着他的手,酸涩一笑。
众人又说了些关心郑凌风的话,约定哪日再相聚,便要起身告辞。
李铮走到门口时,又想起上官彤来,朝郑凌风笑道,“郑世子,你花名在外,几时勾引了上官家的小姐?她刚才死活要进屋来看你。”
“呵呵,她脸皮倒是厚!”李婉儿回头来,冷笑一声。
郑凌风却笑得淡然,“本世子长得玉树临风,要是没有一个女人看上,就不正常了。不过,本世子对每个女人都笑过,她以为是对她有好感,脑子太笨不怪我!”
引得众人哄笑一番,笑着散去。
屋中静下来后,凤红羽又伸手给郑凌风把脉。
“今天一早,你那未婚夫来过了,说,本世子只要不闷死,就不会死。”郑凌风笑道。
他的脉象平稳,没有发烧的迹象。
是的,不会死,可也不会好过。
他笑得淡然,可那眉眼间却分明浮着痛楚。
八十一鞭!
要不是他内力深厚,换作普通人,承受不住早已死掉。
“拿着。”她从衣兜里摸出一个小瓶塞入他的手里,“千花髓。”
“你别将师傅的千花髓当糖丸一样对待,炼出一瓶,得花一年的时间。”郑凌风轻笑。
“和你的命比,这又算得了什么?”凤红羽暗叹。
“说吧,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郑凌风忽然问道,声音也沉了下来。
“没有。”
“胡说!你骗不了我,你笑得免强!”他握着她的手,“跟我还有隐瞒?是不是慕容墨欺负你了?”
“呵,怎么可能?我这么容易被欺负吗?”凤红羽笑。
“不是便最好,否则,本世子不会放过他。”郑凌风冷哼一声。
“就你现在的样子,还不放过他?你连吃饭喝水翻身都成困难呢!”凤红羽笑了起来。
“本世子吉人天相,会好得快!”
是啊,吉人自有天相!
凤红羽暗道。
。
从郑府出来时,郑扬要求用郑府的马车送凤红羽主仆。
被凤红羽拒绝了。
“羽小姐,那租用的马车,又小又破,和您的身份不衬呀。”郑扬关切地说道。
“我还些别的事要办,坐你们府上的马车不方便。”凤红羽道。
郑扬见凤红羽执意要租马车,也不好再拦着,便帮着她租了辆马车。
马车没有走向凤府的方向,凤红羽命车夫直接驶向镇远侯府。
“小姐,你是想查看那些布匹的事吗?”荷影看了眼外面,小声在说道。
“去看看,想不到,今天没有白来郑府。”凤红羽微微一笑。
镇远侯府,她必须得探探底。
他们敢搬出军中的布匹出去,就绝对不止这么一处动作。
。
到了镇远侯府附近,凤红羽多给了些钱,命那车夫先行离开,到次日再来原地取马车。
二十两银子足够再买一辆马车了,车夫拿了钱欢喜而去。
此时才中午时分,想进镇远侯府,她得等到天黑。
上官志为人粗枝大叶的,但那上官老夫人可是精明得很。
慕容墨能翻出一张四十二年前的欠条出来,可见上官老夫人当年,将容王府的老太妃也利用了一把。
一个女人,年纪轻轻的守寡,没有一定的手段,撑不起一个一品世家。
不起眼的绿油布马车停在镇远侯府的对面。
凤红羽一直没有下马车,口渴时,只让荷影去买了些茶水给她喝。
她没来得及换衣衫,她的这身红衣,走在路上十分的碍眼。
主仆二人坐在马车里,一直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的府门。
镇远侯府,近日被皇上越发的重用着。
因为还是年节时分,不时地有世家夫人,老爷少爷小姐们进府里给上官老夫人问安。
凤红羽留意着进出迎送客人的仆人,发现那些人脚步沉稳,双目有神,显然,都是长期习武之人。
连看门的人,都是会武之人,那么,府里更有能者。
入夜进府,才是明智之举。
终于到了天黑。
虽是月圆之夜,但因为今天白天的天是阴着的,到了晚间,并没有月亮出现。
若不是各家各府都燃着灯笼,燃着焰火,这夜晚,只怕会黑得深手不见五指。
“走!进府。”凤红羽对荷影点了点头。
“是!”
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出马车,悄悄地往对面镇远侯府而来。
凤红羽将耳朵贴在墙壁上听,寻了处声音小,亮光少的地方,带着荷影,身子一翻,跃了进去。
哪知二人的脚刚落地,便见前方站着无声无息的两个人,脸孔的方向,似乎是朝向她们。
两人均是一身墨衫。
天太黑,看不清对方的容貌。
荷影站在凤红羽的身后,吓得大气不敢出。
坏了?这倒霉透的,她们怎么正好跳进对方的手里?
这下子可会死得惨惨的。
凤红羽却平静的站着。
对方两人中,一个身材高些的男子朝二人挪了下脚步,温声说道,“有句话说得好,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小羽,记着,不可以单独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