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楼建的位置极好,推窗便看到江景,眺目远望,整个大江的景色尽收眼底啊。”凤知音笑吟吟看着身后几人说道。
她是知府夫人,今天跟随她来的,是金陵府几个大富户的夫人,以及阮夫人。
阮家这几日出了事,富户的夫人们看她的眼色,都带着异样。
阮夫人想着能将心头上的一口恶气出了,被人笑话着看几眼,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她忍着不快,走到众人一侧。
“早有耳闻这家茶楼的茶水不错,一会儿,我请大家喝茶。”阮夫人也笑道。
“阮夫人客气了。”大家陪着笑道。
阮府和陆知府,多少沾点亲,大家笑话归笑话,明面上,还是客气着。
凤知音和阮夫人带着一众夫人们上了二楼。
才走到楼道口,凤知音便听到二楼的屋子里传来几声冷喝声。
她心中不免疑惑,但想着,这是罗横的店子,应该也不会出事。
丫头扶着她的手,缓缓地走进事先约定好的屋子。
这是二楼最大的一间雅间。
进门入眼处,便见前方一架雕花的屏风横在屋子中间,屋中一侧的海棠木雕花长茶几上,摆着两套茶具和几盘点心,隐隐听到屏风的后面有人在说话。
其中一人的声音,就是凤红羽身边那个穿一身绿衣,一张尖下巴,性子泼辣的竹韵。
凤知音心中的石头落下。
阮夫人也听到了阮雨宸身边的女仆益青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率先往里走。
绕过屏风,两人笑吟吟的脸,却顿时僵住了。
因为屏风里面,凤红羽身边的丫头竹韵的确在,益青也在,但没有凤红羽,也没有阮雨宸,只有阮家的五小姐和四小姐。
走在她身旁的阮夫人,看到自己的两个女儿,吓得脸都白了。
她冲上去将两个女儿一手拉一个搂进怀里。
“怎么回事?女儿们,你们怎么在这儿?”
“哦,是这么回事。”竹韵笑吟吟说道,“罗横公子将贵府的两位小姐绑架到这里了,意图不诡,被我们小姐发现了,命我们前来相救。还好来得及时,不然啊,您家两个黄花大姑娘,清白之身就不保咯。”
阮夫人的目光刷的一下扫到罗横的脸上。
罗横哪里肯背负这个冤枉的罪名?
他马上叫嚷起来。
“胡说,我没有!”
“那你派了两个车夫约来的是谁?”竹韵扬唇一笑,一双细长丹凤眼,凌厉地盯着他。
罗横吓得语塞了,他要是说出是凤红羽,他就得被慕容墨身边这个小厮打死。
“你若没有绑架,阮家两位小姐又怎么来了这里?难不成,是她们自己来同你相约的?”竹韵继续说道。
阮夫人此时,也不想听罗横什么废话了,冲上前扬手就打。
不管是怎么回事,今天来楼里的人多,这件事被凤红羽的丫头乱嚷一气,女儿的名声就完了。
阮夫人的手伸过来,罗横就想跑,但韩大却飞快伸腿一绊,将他绊倒在地。
罗横摔了个七晕八素。
阮夫人身子壮硕,轮起拳头就是一顿暴打。
一众来看江景的夫人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都走进了屏风来看。
一时大眼看小眼,个个面面相觑。
凤知音一见情况不对,转身便偷偷往溜走。
谁知,她走到楼道口的时候,从一楼处,又有一行人走了上来。
一双双官靴踩着木质楼梯的声音,惊得她心惊肉跳。
这处茶楼,只有两层,楼上通往楼下只有一条楼梯。
她的相公陆志昌正陪着容王慕容墨,和三个乡绅以及京城的卫王往楼上走来。
陆志昌看到凤知音一脸的惊慌,不知出了什么事,但有旁人在,他不好过问。
凤知音朝慕容墨和卫王福了一福,讪笑道,“原来两位王爷也来此赏景,臣妇身为金陵府尹夫人,当做地主之谊,请王爷品茶。”
说完,她便往楼下走。
慕容墨却忽然叫住了她。
“陆夫人,请留步。”他偏过头来看向凤知音,浅浅一笑,“本王有件事想问陆夫人,能否到楼上借一步说话?”
凤知音吓得不敢再走了。
慕容墨的目光盯在她的脸上,明明笑容温和,凤知音的脊背却渐渐地发凉起来。
眼睛也是只看看自己的脚,不敢抬头。
凤红羽和阮雨宸不在,凤红羽的丫头却在,不用说,凤红羽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而且还暗中搞了鬼,将阮家的两个丫头弄来了。
凤红羽知道真相,那么,慕容墨也会知晓。
此时跑是跑不掉了,她只好硬着头皮,点头道,“是。”
等着慕容墨和容王走了二楼,落在最后的陆志昌忙向自己夫人凤知音打眼色,“究竟出了什么事?”
“弄错人了。”
“什么弄错人了。”
“陆知府,陆夫人。这是怎么回事?”楼上,卫王的声音传来。
陆志昌没有时间再细问凤知音,匆匆走进了二楼那间最大的雅间。
房间里,罗横已被阮夫人打得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一张脸,更是青一块,紫一块。
阮家两位小姐站在屋子的一角,惊吓的双双睁大着双眼。
竹韵和益青一左一右的守在一旁。
“回王爷。罗公子绑架了两位阮家小姐,被奴婢们发现了。”竹韵上前一步回道。
“绑架?”到金陵游玩的卫王,吃惊的睁大双眼看着罗横,“绑架官家千家,可是要坐二十年的牢啊,若官家千金有受伤,就是死罪!”
“不对,我没有绑架!”罗横拒不承认。
竹韵笑道,“我明明看到有两个车夫将两位阮小姐分别接到了这里,你还不承认?你还给了赏钱呢!要不要我将两个车夫找来?他们一个叫田生,一个叫姜槐吧。”
罗横吓得傻眼。
那两个车夫被他们找来,就得全盘说出口,说是去了阮府接阮雨宸和凤红羽。
此时慕容墨又在这里。
得知是他想绑架凤红羽和阮雨宸,他能活命才怪。
其实他想绑架的是阮雨宸,那个女人跟他有了夫妻之实,还敢不嫁?
至于凤红羽,他还没有那个胆子敢动她,是阮家两姐妹出的主意,说绑一个也是绑,绑两个也是绑,凤红羽坏了名声,慕容墨就不会管她了。
但此时凤红羽却没有露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谁出卖了他?
阮家人,还是陆家人?
“竹韵,确实是罗公子绑来了两位小姐吗?”慕容墨问道。
“正是,王爷不信可以问阮家两位小姐。”
阮四小姐和阮五小姐,此时的想法跟罗横一样。
若事情成功了还好,若是没有成功,她们两个就得有牢狱之灾。
是成一个受害者得人同情,还是做一个失恶者被杀或被关。
两人早在心中作了一番思量。
阮五小姐已经能够说话了。
她咬了咬牙,指着罗横说道,“正是他,是他将我们姐妹二人绑架来的。”
“既然有证人,那还不将这人带下去!”卫王是来看江景的,没想到一到二楼看到吵吵闹闹闹的一群人,心中顿时生起不快。
陆志昌见卫王发话,也不敢再护着罗横了,只得叫过跟随的两个护卫,“将他带走!”
罗横的心思却忽然一转,扑通着跪到阮夫人的面前。
“阮夫人,实不相瞒,罗某人爱慕的是阮家五小姐和四小姐,并不是喜欢阮三小姐。夫人没来之前,她们已经和我,和我……”
罗横心中想的是,只要阮家小姐的清白毁在他的手上,阮家就不敢送他进牢里,除非,他们不想让两个女儿嫁出去。
他反正没有老婆,两个女儿嫁来,也是正室。
阮夫人勃然大怒,这个罗横居然敢坏她女儿的名声!
“你胡说!我女儿好好的,你信口雌黄!你这个无赖!”
“我们找到两位小姐的时候,屋子里只有罗大公子和两位阮家小姐。”竹韵忽然开口。
她没有明说,却话中有话。
“不对,你在说谎!”阮五小姐叫嚷起来,承认被绑架已是她最大的底线,若说同罗横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她丢不起人。
“我有证据啊。”竹韵挽起阮五小姐的袖子,“看,两人在屋子里拉拉扯扯,弄出来的。”
夫人们看在阮五小姐胳膊上的淤青,个个眼色异样。
阮五小姐气得要跳起来了,这淤青,分明是在马车里时,这个丫头捏的,“不是,根本不是!是你弄的!”
“我?”竹韵笑,“我怎么会同你坐了一辆马车来呢?我跟我们小姐在一起啊。谁能做证你在马车上?”
阮五小姐和阮四小姐一时语塞,是啊,说出真相,凤红羽被车夫带了来,她们的麻烦得大了。
不说,自己吃了亏。
两人的怒火发不出去,气得脸都青了。
罗横极为配合的点头,“对对对,我们在一起说过好长时间的话。”
阮夫人更是气得要吐血。
卫王捏着胡子老好人一般的说道,“那抓还是不抓?阮夫人,您说呢?这是民事,民不告,官不究。抓了这人,你家女儿已同他许下私心,再嫁他人,怕是他人会不喜吧?”
“本王记得,罗公子是凤老夫人的义孙吧?阮小姐嫁罗家,也不会吃亏。”慕容墨的目光淡淡扫了一眼罗横对阮夫人说道。
阮夫人像是被人忽然封了嘴巴,一时不敢再吱声。
事情再闹下去,就得揭穿真相了。
慕容墨这么说,一定是全都知道了。
。
凤红羽和阮雨宸就站在江边,讽笑着看着前方的烟雨阁茶楼。
“大嫂,阮家姐妹要么替你嫁罗家,要么被毁名声。总之,再不会打你的主意了。罗横一时想娶阮家三个女子,他还没有本事!”
“我担心,夫人会对你下暗手。”阮雨宸看着凤红羽,一脸的担忧。
其实,她还有事,没有对凤红羽说,阮云枫身边那个大个子的仆人忽然不见了。
那个大个子仆人,力大如牛,阮云枫出行,都是大个子仆人背出背进,没有那个仆人,阮云枫进出就会相当的不方面。
要找一个既忠心,又力大如牛的仆人,可不好找。
如果她没有猜错,是阮家人在暗中对阮云枫施加压力了。
“大嫂不必担心我。”凤红羽握着她的手,抬眸看着她,“反而是你该注意着安全。”
阮雨宸摇摇头,道,“你让益鹰益青和影都跟着我,我不会有事。”
两人正说着闲话,从烟雨阁里走出了一行人。
阮家两姐妹跟着阮夫人脚步匆匆往一辆马车走去。
抬头时,她们不经意看到了江边的两个旖旎的身影。
正是一身妖娆海棠红的凤红羽和一身杏色长裙清丽秀雅的阮雨宸。
阮雨宸和以前一样,一张脸表情淡淡,目光平静无波地看着她们。
凤红羽的唇角却微微翘起,浮着一抹冷笑。
“妹妹,看,是那两个贱人!”
“走,先回家,再站下去,可真丢脸死了!该死的凤红羽的丫头居然敢要挟我们。”阮五小姐两眼似要射出箭来,狠狠地瞪向阮雨宸和凤红羽。
阮夫人本来是来看阮雨宸的笑话,哪知阮雨宸安然无恙,自己的两个女儿却成了一众夫人的笑柄。
她恶狠狠地朝阮雨宸瞪了一眼,催促着两个女儿,匆匆坐进了马车离开了这里。
。
阮雨宸执意要继续住阮府里,凤红羽只得亲自送她回去。
两人坐着益鹰的马车到了阮府。
竹韵挑起车帘子,口里“咦”了一声。
“怎么啦,竹韵?”凤红羽忙问。
竹韵看了一眼阮雨宸,没说话。
凤红羽借着帘子的缝隙,看到阮府的府门前,正候着一个人。
阮家义子,阮云枫。
他的目光,正温和的望着马车这里。
凤红羽住进了静园后,她将益鹰留在了阮府里。
阮云枫看到赶车的益鹰,这是想到马车里坐着阮雨宸吧?
益青扶着阮雨宸走下马车。
阮雨宸也看到了府门前等候着的阮云枫。
见到她,阮云枫的眸色亮了几分。
她愣住了,眸光只微微闪了闪,却将头低下,匆匆往前走去。
很快,她便走到了府门处。
“小宸,你刚才去了哪里?我去你园子里找你,你的嬷嬷说你外出了。”阮云枫转动着轮椅上的轮子,看向她问道。
“我小姑子找我呢,出去走了走。”阮雨宸道。
也没看他,扶着益青的手,迈过了门槛。
“你父亲在找你,他看起来心情很不好,你当心一些。”阮云枫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说道。
阮雨宸的脚步停了一瞬,只点了点头,再没说一句话,走进了府里。
果然,阮雨宸才绕过照壁,便有一个婆子朝她走来,也不行礼,扬眉说道,“三小姐,老爷请你去书房。”
益青马上一脸的警觉。
阮雨宸倒是神色平静,点了点头,“知道了。”
不多时,两人到了阮通判的书房。
。
阮雨宸提裙迈上台阶,益青像往常一样跟在她的身侧往里走。
引路的婆子却来推益青,“对不住,大妹子,老爷只吩咐说,请三小姐一人进去。”
益青将身子让开,躲开了婆子的手。
“你叫她三小姐?”益青一指阮雨宸,冷笑起来,“站在你面前的,不仅是你们府里的三小姐,更是凤府的少夫人,五品诰命!是有资格进宫面见皇后娘娘的夫人,她的身边没有一个仆人跟着,怎能配得上五品夫人的称号?若再敢拦着,当心你的狗爪!”
益青的丈夫没有死时,跟着丈夫走江湖押镖,她从小跟着一堆男人混,高门大户里的阴暗事,还是进了凤府才知晓。
她最是厌恶这狗眼看人低,仗着主子身份高欺负其他仆人的奴才。
她又不太爱讲话,当下脾气一上来,伸手就拧那婆子的胳膊。
婆子立刻惨叫起来。
“还不快滚!”益青又喝道。
婆子哪里还敢拦?
益青一松手,她拔腿就跑了。
阮通判听到外面的声音,大步从里间走了出来,只来得及看到一个婆子匆匆逃走的背影。
他的脸上马上一沉,“小宸,你居然纵容你的下人打为父的仆人?”
还是同以前一样,父亲是非不分。
阮雨宸冷笑。
“父亲,您怎么还同以前一样,是非不分,不问清红皂白的将罪名安在女儿的头上?明明是婆子对我的女仆想动手,女仆的手劲大了一些,她吃了亏才叫惨而已。怎么是我纵容?难道反击有错吗?”
阮通判气得一噎。
想到还有重要的事要说,他忍住了没有发火。
“为父想跟你说些体已话,你叫你的女仆站在外面。这可是关于家事。”
益青忙看向阮雨宸。
阮雨宸点了点头,“益青,你就站在书房的门口。我想,父亲总不会将我关在屋子里打一顿。”
阮通判的脸更黑了。
他甩了甩袖子,大步走进了书房。
阮雨宸跟着走了进去。
书房还是跟六年前一样摆设,整套的海棠木摆设,故作儒雅中,却处处彰显着奢华。
阮通判虽然只是个六品,一年的俸禄,还不及他一月打赏下人的钱。
但他做官并不是为了发财,只是想得个光宗耀祖的名声罢了。
他是阮家百年中,唯一进衙门里任职的阮氏子弟。
做到六品,也足以在族谱上浓墨重彩的写上一笔。
而府里的钱财来源,则靠的是阮家的生意。
阮云枫打理着阮家生意,赚的钱在金陵城中排得上号,足够整个阮府人的花销。
阮雨宸将门掩着,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站在门前,双手握于胸前,静静地看着他。
阮通判回头,发现她竟然站在门前,绷着脸,有几分讽然。
原以为她,不说是毕恭毕敬也该是态度平和。
她倒好,站在门前,面无表情,看他跟看个仇人似的。
门只掩着,没有轩牢,这是时刻提防他打她?
阮通判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腾起了怒火。
“小宸,今天你两个妹妹的事,是不是你和凤红羽一起窜通好了的,算计了她们?”
原来是来质问她了。
阮雨宸的唇角微微一扯。
“父亲,你何以见得是我在算计她们?你有证据吗?”
“你……”阮通判脸一沉,“为什么凤红羽的仆人在那里?为什么你在烟雨阁的附近?”
“父亲,往烟雨阁的人不止我小姑一人吧?还有卫王也去了,还有几个不认识的路人也在,父亲何必怀疑来怀疑去的?直接报官啊?”
“阮雨宸!”阮通判怒喝一声,“那是你的两个妹妹,就算不是亲生的,也是同一个父亲吧?你就忍心害她们?你们是姐妹啊!”
“姐妹?”阮雨宸忽然一笑,“我当她们是姐妹,她们有当我是姐妹吗?
父亲,六年前,小叔的腿是怎么伤的,你真当女儿不知道吗?我跟凤昱只认识了一天,便决定要跟他去京城。妹妹们以为那是个骗子,不想小叔阻止我,有心让我吃个大亏,坐等看笑话。便指使人暗中朝小叔骑的马射了一箭,马儿跌落到山坡下,小叔才会断腿的吧?”
阮通判脸上的表情僵了一僵,“你胡说,哪有这等事?”
“那匹马被老虎刁走了,查无证据,但那个射箭的人事后觉得心中有愧,对小叔已经说明了真相。小叔本着和为贵,才没有揭穿而已。
谁知,这六年来,她们两个一见我,便说小叔的腿是因我而受伤的,故意引起我和小叔之间的矛盾,使得老夫人一直不喜欢我,处处刁难我,怪我的偏激害了小叔一辈子。
事实上呢,这一切的缘由,不过是我的两个好妹妹觉得富贵的日子太乏味,而寻出的一件乐子罢了,对不对,父亲?她们害了小叔一生,父亲却还容不下小叔,他身边那个大个子的仆人,是不是你已命人杀了?”
“你胡说!那仆人是自己走了,怪老夫吗?”阮通判甩了甩袖子,脸色冷冷说道,“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你还记着干什么?当时她们还小,你就不能原谅她们?”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阮雨宸忍着心中的厌恶,淡淡说道,“父亲,您将女儿叫过来,究竟是为了何事?女儿刚回府,思晨这会儿应该醒了,他一醒就会找女儿,找不到就会哭闹。”
“你的两个妹妹不能嫁罗横,那罗横是个花花大少不说,还客死过三个妻子,长相又差,何况,他还对为父……,”女儿虽然嫁人生子,阮通判还是不好意思将他跟罗横在卧红院发生的事情说出口,顿了顿,才道,“还是你嫁过去为好。”
阮雨宸笑了起来,“父亲,你刚才也说,我同妹妹们是姐妹,是一个父亲生的,为什么你不赞成她们嫁罗横,却让我嫁,仅仅因为我生过孩子吗?他要克死老婆,还分嫁人与没嫁人之分?对不起,其他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代嫁,我不会做!”
啪——
阮通判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了,扬手就朝阮雨宸甩了一记耳光。
阮雨宸白皙的左脸颊上,顿时红肿一片。
嘭——
她身后的门被人踢开了。
益青冲进来,抬脚就朝阮通判狠狠踢去。
动作太快,益青的身手又不差,阮通判整个人就飞了出去,撞到了对面的墙上,疼得吐了一口血出来。
益青看了一眼阮雨宸脸上的手指印,冷冷看着阮通判。
“阮大人,奴婢觉得有必要提醒您一下,您的女儿不是六年前那个身份卑微的庶女了,而是五品武节将军夫人!你不仅不行礼叩拜,还敢打她,这是藐视赵国律法吗?”
阮通判正要大骂女儿,女儿身边这个瘦个子妇人打了他的仆人还打他,简直是大逆不道,哪知这个女仆伶牙俐齿的一番话,倒将他惊得怔住了。
若将阮雨宸惹急了,真到衙门里告他,他就得吃官司。
这个逆女,真是白养了!
阮通判恨恨的冷哼一声。
益青朝他讽笑一声,扶着阮雨宸离开了这里。
。
阮雨宸回到自己的园子,思晨已醒了,翠姨正抱着他在屋子里转圈玩。
小家伙起初还对翠姨认生,但翠姨是个带孩子的好手,才两天就熟悉了。
竹韵荷影,还有小羽,都是她一人带大的。
翠姨看到阮雨宸好好的一个人出去,红肿着半边脸回来,忙问是怎么回事。
“阮通判打的,逼她嫁人呢!”益青没好气的说道,“卫王都做了媒,嫁给罗横是五小姐和四小姐,但阮通判心疼那两个,要少夫人顶替嫁过去。”
“呸呸呸,他脸皮倒是厚啊,那两个可怜,少夫人就不可怜?”翠姨冷笑。
荷影听到大家的说话声,也走了过来。
她朝阮雨宸的脸上看了看,道,“得赶紧敷药,不然会留疤痕。”
一面抹着药,荷影一边说道,“小姐不止一次的问少夫人,要少夫人搬走,少夫人何苦住在这里受气?”
阮雨宸看向窗外,目光幽远。
“因为我和五小姐四小姐之间的恩怨,间接的害了小叔。我欠他两条腿,父亲一直拿我的事要挟他交出府里的印章和帐本,我得想个法子阻止父亲。小叔虽不是阮府的人,但阮府的生意都是他的心血,不能让父亲这么随意的夺了去。”
“少夫人打算怎么做?”荷影关切的问道。
阮雨宸说道,“我已写了信给族里的几位族老,他们都住在金陵城的乡下,再过一两天就会来城里。我想请他们出面,给父亲施加压力,父亲一个不懂书画生意的人,强行将阮府的生意抢过去,一定会给生意带来损失,相信,族老们会明白这里面的厉害关系。”
荷影给她抹好了药,看着阮雨宸不禁心中感叹,这位凤府的少夫人,传说中不爱出门,淡然度日,人看着糊涂,其实是个明白人。
。
阮夫人的园子里。
阮通判被益青踢了一脚,半天才缓过气来。
这个逆女!
居然敢纵容侍女打他?
他阴着脸来到后堂看两个小女儿。
眼下,最棘手的事,还是她们的婚姻。
阮通判走进正屋,就听到两个女儿在哭。
他皱了眉,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阮五小姐看见他走进来,马上扑进怀里哭道,“爹爹,我死也不嫁罗横!”
“我也不要!”阮四小姐也跟着哭了起来。
“老爷,你得想个办法啊,咱们如花似玉的女儿,怎么能嫁那个泼皮一样的人?”阮夫人不等阮通判落座,也开始哭诉起来。
看着两个女儿哭得凄凄哀哀,和妻子的哭诉,阮通判不由得重新审视起这件事情来。
三女儿不肯嫁罗家,阮云枫把持着阮家的生意。
他虽是阮府长房的老爷,却是个闲人,家族的生意,他不懂,也没有权利过问。
要是阮云枫跟阮雨宸好上了,阮家就真落入凤府的手里了。
罗横可是凤老夫人的义孙子。
阮通判思前想后,总觉得自己中了凤家人的圈套。
“老爷,快想个法子啊!”阮夫人又催促起来。
“把管家叫来!”阮通判思索了一会儿,做出了决定。
“老爷打算怎么做?”阮夫人止住了哭,忙问道。
“大不了,一不做,二不休!”阮通判的眼底,露出一抹戾色,“让那些阻碍老夫升官发财的人,都统统消失!”
。
凤红羽将阮雨宸送到了阮府,回去时,是坐的慕容墨的马车。
慕容墨正看着一封书信,见她愁苦着脸,不禁笑了起来。
“怎么啦?这般皱着眉头,当心长皱纹。”
“我在担心阮通判,狗急了跳墙。”
“放心,我已派王生暗中跟着他。只要他有什么风吹草动,王生会马上送来消息。”
凤红羽又想起了他转走的那批税银。
皇上派慕容墨来查税银丢失案,一定不会想到,慕容墨竟然银子收进了自己的荷包里,当然,知道了一准会气得大吐三口血。
“那批银子,你打算怎么处理?你总得让事情有所进展吧?卫王也来了金陵,他总不会真的是来看金陵的风景的吧?”
慕容墨已匆匆看完书信。
他随手折叠起来,又塞回进暗格里,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笑道,“当然不是,戚七已飞鸽传书给我说明了卫王来金陵的目的。”
“盯着你?查那批银子?”
“这是其中之一,另一方面,是想将陆志昌调任回京城,卫王来金陵是来考察下一任接替的人选,皇帝不放心本王递上的候选名单。”
凤红羽点了点头,“金陵城富有,皇帝陛下当然得选自己的心腹了。而且,金陵隔镇江近。他是想选个可靠的人,盯着周国的那些遗臣遗老吧?”
“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慕容墨扬眉一笑。
凤红羽可没他那么轻松,又问道,“那批银子,你打算想个什么法子漫天过海?”
拿了老皇帝的东西,还要不被抓住把柄,找个人替死,可不容易。
“我已有了个绝妙的主意。”慕容墨神秘一笑。
“是什么?”凤红羽分外好奇的问道。
她知道慕容墨处事有手段,但江南不比益州,这不是他们的地盘,办上一点小事,都得劳心劳力。
“想知道?”慕容墨扬眉,“绣一副帕子给我,我就说。”
凤红羽一怔。
她朝天翻了个白眼,还是算了,她穿针也不会,怎么绣帕子?
真是强人所难。
慕容墨看着她一脸的不情愿,皱起眉头来。
“凤红羽,不会可以学。总有一天要用得着。你总不能,连嫁衣也是别人代劳吧?”
凤红羽:“……”
…
次日,凤红羽的早点还没有吃完,她就收到了益鹰送来的消息。
阮通判行动了。
凤红羽将字条扔进了煮茶的炉子里。
正要起身,郑凌风风风火火的跑进了屋子里。
他一见桌子上丰盛的早点,眼睛顿时一亮。
凤红羽以为他要蹭饭,便将两盘酱肉推到他的面前。
郑凌风的目光扫到慕容墨不太友善的眼神,没有落座,而是卖起了关子。
“慕容墨,有个重要的消息,你想不想知道?十两银子听一次。”
慕容墨淡淡道,“不想听。”
想赚他的银子?
哼!
“不听拉倒!我是想说,小羽的一个朋友到了金陵城。”
慕容墨喝茶。
“朋友是男的。”
慕容墨马上抬头,冷冷吐了几个字,“柳清泽?”
郑凌风赫然睁大双眼,“你知道?”
“哼!”
“好吧,五两银子,告诉你他住到了哪里。”
慕容墨站起身来,“还多了一碗粥,要么吃,要么走,五文钱也没有。”
“靠,慕容墨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小气!”郑凌风鄙夷地扯着唇角。
凤红羽想了想,抬头看向郑凌风,“柳清泽来金陵城做什么?”
“查那批丢失的税银啊,还能干什么?指望卫王能查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