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通判,本王从镇江远道而来,连你的顶头上司金陵府的陆府尹,都没有去拜会,而来了你这里,你居然要躲起来不见本王?为何?”
慕容墨的神情平静,声音淡淡。
但让阮通判觉得,有如铺天盖天的冰雪从四周袭击而来,从头到脚,连骨带肉,都是冰凉的。
阮通判忽然很后悔跟着夫人来这处小园里。
这下可好,被慕容墨堵了个正着。
要是他不在,夫人闹出的事,顶多说是妇人之见,一点误会而已。
夫人唱个白脸,他唱个红脸,事情就过去了。
但是此时,他的人也在这里,那便是他也参与了,问题可就大了。
因为屋子里,被他的夫人拿住问话的,是慕容墨的准王妃,凤家大小姐凤红羽。
慕容墨的步伐虽然闲适从容,但这小园的院子,只有十丈见方,阮通判只愣了会儿神,慕容墨已走到他的跟前来了。
“嗯,为什么不说话?不欢迎本王?”慕容墨冷冷看着他。
阮通判才发觉自己还站在屋子的台阶上,而慕容墨站在台阶下,这可是大不敬。
他吓得快步走下台阶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不知王爷驾临,下官有失远迎,望王爷恕罪。”
慕容墨也不叫他起身,轻拂衣袖,冷冷看着俯身在地的阮通判。
“远迎?你那管家左推右拦的,没有一点儿想让本王进你府里的意思,你是真心欢迎本王?”
“是真心!阮府全家都欢迎王爷来访。”
阮通判的手触摸着台阶前冰凉的青石地板,紧张得连头也不敢抬。
慕容墨淡淡瞥了他一眼,“那就起来吧,本王连夜赶路,连茶水也没来得及喝,进你这屋子讨要一杯水喝,你不会不舍得吧?”
“当然,当然。”
“那就前方带路。”
阮通判心中叫苦不迭,只得硬着头皮站起身。
慕容墨已拂袖走进了正屋。
他的两个护卫,韩大和王生经过阮通判身边时,两人幸灾乐祸的露了个笑脸,也跟着慕容墨走进屋里去了。
东厢房的正屋里,阮夫人还在苦口婆心的对凤红羽相劝,让她认罪就此算了。
面朝屋子门口站着的阮雨宸和益青,蓦然看到慕容墨走了进来,一齐惊得睁大了双眼。
凤红羽是背着身子对着门口的,她一时好奇,忙转身过去。
正看到慕容墨负手而立静静看着她,唇角浮着温柔的笑意。
她惊诧得愣愣看着他。
慕容墨?
他怎么来了阮府?
他不是在镇江吗?
又见他身上披着一件墨色锦缎的披风,显然,他是刚刚赶路而来。
凤红羽张了张口,将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她的唇角勾起浮着浅笑,好整以暇的看着阮家人。
因为,阮夫人及阮家两位小姐,还有阮家的仆人们,也发现了擅自闯进来的慕容墨。
看这些人的表情,显然不认识慕容墨。
阮夫人当下就怒了,“你是什么人?你怎么闯进了后宅?来人,将他哄出去!”
慕容墨穿着一身便服,衣衫上没有任何的饰纹,的确看不出身份来。
后进来的阮通判又急又怒,“夫人,夫人,这位是容王爷!还不快来见礼?”
“容王?哪个容王?”一直住在金陵城,没有去过京城的阮夫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阮通判低吼一声,“整个赵国,还有第二个容王吗?”
嗡——
阮夫人惊得脑袋“嗡”了一声,身子狠狠一晃,慌忙跪倒。
“民妇,参……参参参见容王殿下。”
“参见容王殿下。”一众仆人们,也慌得跟着跪倒。
人人惊吓不已
在赵国,慕容墨的权利不及承德帝,但慕容墨的身份等同承德帝。
因为他的祖父可是让帝,早在承德帝的祖父——赵国始祖帝文皇帝从周国让帝的手里得到江山时,为了安抚天下民心,就已颁发了圣旨,容王府历代王,享受皇帝待遇。
连沐皇后见了慕容墨,也得行礼,何况是阮通判一个区区六品小吏,和阮府的平头百姓?
阮雨宸看到慕容墨前来,悬在心中的一颗心,些微的踏实了一些。
她也跟着拜下,“凤阮氏拜见容王殿下。”
慕容墨朝她虚虚抬手,微笑说道,“你是小羽的嫂嫂,不必行礼了。请起吧。”
阮雨宸一怔,凤红羽已扶着她站起身来。
因为,整间屋子的阮家人中,只有她被慕容墨免礼了,其他的人,还都跪在地上。
慕容墨的目光,落在倒地不醒的厨娘身上,微皱着眉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人死了吗?怎么没有报官?”
阮通判的额头上已溢出了冷汗。
他抬起头陪着笑脸说道,“王爷,这个下人给凤大小姐送夜宵时,忽然发病倒地不起,贱内正要差仆人们带下去呢。”
阮雨宸带着凤红羽来到阮府,还没有住一晚,就被家人冤枉着,她早已心生愧疚。
家人前后说的又是截然相反的话,她当场就冷笑一声。
“父亲,您刚才不是说,这厨娘是我小姑打死的吗?怎么又说她是发病而亡?”
阮通判心中骂着女儿,居然胳膊肘子朝外拐?一双眼冷冷的瞪向了阮雨宸。
阮雨宸就当没看见。
凤红羽将阮雨宸拦在身后,“大嫂,你先进屋吧,思晨大约要醒了。”
“可是小羽……”
“我不会有事。”凤红羽道。
她看了一眼益青,益青会意,忙将阮雨宸拉进了里屋,还关了门。
刚才,她让阮雨宸出来,是想让阮雨宸看看阮家人的嘴脸,不要被家人的假面蒙蔽。
但此时慕容墨来了,阮雨宸再跟家人闹下去,吃亏的是她。
凤红羽看向阮通判微微一笑,“阮大人,仵作来了没有?本小姐可不想被人冤枉!”
“误会,误会呀,凤大小姐,王爷,这真的只是个误会。”阮通判陪着笑脸,向身后仆人一招手,“来人,还不快将这厨娘拉下去?”
“是。”有两个仆人走上前来。
“慢着!”慕容墨伸手一拦,清冷的目光看向阮通判,“这其中有疑问,就得解,因为,这可牵扯到了本王的准王妃,凤大小姐。”
阮通判陪笑道,“王爷,这件事呢,是小女身边的一个奶娘胡言乱语乱喊的,真的是误会。”他朝钱奶娘一指,“管家,还不快将这个诬陷凤大小姐的婆子拉下去杖毙了!”
“是!”阮管家招手叫过两个婆子,将钱奶娘反手一钳,拖出了屋子。
奶娘吓得身子狂抖,“阮老爷,你不能过河拆桥啊,阮老爷——”
钱奶娘的话只说了一半,便被堵住了回去。
没一会儿,就有奶娘的哀嚎声,从院子的一角,不时地传来。
虽然屋中站着的人很多,但此时已过二更天,屋中又静,声声哀嚎传到耳内,让人听了不由得汗毛直竖。
尤其是单妈,听一会儿外面的声音,又看一眼地上“死掉”的厨娘,脸色是越来越白。
但没一会儿,她又在心中庆幸起来,幸亏刚才对厨娘下毒时,没有手软。
奶娘是阮雨宸从凤府里带来的人,还是当初凤二夫人找来的。
凤红羽看着这人没有使坏心,就留下了她。
谁想到是个手软之人,拿了阮家的银子,给她来个背后一刀。
这是料定她会倒霉吗?
阮家打她凤府的仆人,是在多管闲事。
但那奶娘无情,她何必同情?
没多久,院子里听不到哀嚎声了。
管家前来回话,“老爷,夫人,奶娘已经杖毙。”
阮通判对慕容墨拱了拱手,“王爷,您看,已经杖毙那个乱喊话的婆子了,事情是个误会,您远到而来,就让下臣给您备酒席洗尘吧。”
他说着话时,拿眼神看向管家。
管家会意,正悄悄走来想拉走“死掉”的厨娘。
谁知厨娘忽然“哎哟”了一声,坐了起来。
她睁大眼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四周,忽然扑到凤红羽的跟前,磕起头来,“多谢凤大小姐救命之恩,多谢凤大小姐救命之恩。”
凤红羽微微一笑,“我只是举手之劳,不必谢了,起来吧,我的清白,还要靠你来澄清!”
阮家人都吓了一大跳。
尤其是单妈,心中更是疑惑不已,明明给她吃了草乌,算准一刻的时间,厨娘就会倒地,怎么又活过来了?
她哪里知道,凤红羽和郑凌风一路尾随她时,早就已将她袖中的那个毒药瓶子给换了过来。
天又黑,凤红羽动作又快,单妈哪里察觉得出来?
之后厨娘倒地,是她故意将她打晕的,为的是想知道阮家人到底想干什么。
再之后救厨娘,也是小施一计,让厨娘感她的恩,会将事情说出来。
凤红羽的目光往阮夫人的脸上淡淡扫去。
阮夫人的身子狠狠地一颤抖。
“阮通判,你平时审理金陵府的案宗,就是这般草率行事?”慕容墨盯着阮通判冷冷说道。“本王来金陵,正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查金陵府那二十万税银失踪之案,眼见你对待一件普通的仆人乱告状的案子,也是这么敷衍了事,难怪那二十万的税银,查了近一个月,都一点头绪也没有,可见你平时在衙门里办差,也是随意断案的?”
阮通判被说得浑身一凉。
慕容墨的身份不仅是赵国的异姓王,还是皇上亲封的左督御使,有监察百官的权利。
要是慕容墨向皇上递一个,说他犯了渎职之罪的折子,那他这辈子都别想做官了。
搞不好,那二十万的银子,也要他来赔。
阮通判吓得忙低头说道,“王爷,不,下臣在衙门里可是尽职尽责,只是不懂这后宅之事,是被这些刁蛮小人给蒙骗了。”
他忽然眼露凶光,扑向厨娘,扬手就打来。
厨娘一死,什么事都没了。
韩大手快,飞快将阮通判的手钳住了。
他裂嘴一笑,“怎么,阮大人,您想杀人灭口吗?”
厨娘不傻,再不说,她就真是死得冤枉了。
当下,她壮着胆子说道,“王爷,刚才,老奴送了老夫人汤点后回厨房,单妈却诬陷老奴打翻了厨房的燕窝粥,二话不说叫人打了老奴一顿。”
说着,她还将袖子挽了起来,露出斑斑的淤青。
凤红羽抬眸看向单妈,“单妈,厨娘身上这伤,不是你身边的两个丫头打的吗?你怎么说是我打的?”
单妈的脸更加一白。
厨娘又道,“之后,单妈拿了一粒药硬塞进老奴的嘴里,说是补药。谁知,老奴走进这屋里后,肚子忽然一疼,人就昏死过去了。醒来后,要不是凤大小姐施救,老奴只怕没命了。”
凤红羽看向阮通判,“而且,这粥碗也是厨娘自己泼洒的,不是她拿不稳,而是有人在上面做了手脚。碗上抹了一层油。不信,你们自己看看。”
韩大找了张纸,伸手往那破碗的外面一抹,果然可见纸上油亮亮的。
单妈咬了唇,吓得不敢吱声。
凤红羽扬唇冷笑,“怎么样,我没有说错吧?厨娘端不稳,粥泼了,人倒在我的面前,身上又有伤。于是呢,就给了他人一种假象。我怪罪厨娘泼洒了粥,将她打死了。我成了‘杀人’犯!”
慕容墨偏过头来,也看向阮通判,“阮通判,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想不到本王路过你的府里,倒看到了一出好戏。要是本王不来,你是不是已经将本王未来的王妃送到金陵府的大牢里了?哦,要是再迟一步,她的人头,可能都掉落了!”
阮通判早已吓得六神无主,“王爷,真的是误会,误会啊!”他抬头一指单妈,对下人喝道,“来人,将这个诬陷凤大小姐的刁奴,给我拉下去,杖毙了!”
单妈吓得魂飞魄散,不住地磕头,“老爷,这可是夫人的主意啊,夫人吩咐的,老奴打死也不敢这么做!”
阮通判大怒,“胡说,你还敢诬陷夫人,还不快拉走?”
很快,又是两个婆子上来,将单妈拖了下去。
在棍子和一阵哀嚎声后,声音响了不多久后,又戛然而止了。
有小丫头受不了惊吓,已嘤嘤地哭了起来。
阮夫人吓得一声不敢吭,躲在一群仆人里,身子瑟瑟发抖。
阮家两位小姐对凤红羽一脸的怔恶,可哪里敢吱声?
阮通判反而长出一口气,他勉强扯了个笑脸。
“王爷,下臣没有管教好下人,以至于让下人误会了凤大小姐,下臣该死,下臣陪罪。”
慕容墨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道,“阮大人,你在金陵府衙门里任通判一职,想必非常熟悉赵国法典了?”
阮通判不知他想说什么,点头说道,“下臣不敢不熟悉。”
慕容墨点了点头,又问道,“下属犯错,上司是不是会有失察罪和管教失职罪?”
阮通判心中更是迷糊了,也只得硬着头皮道,“有的。”
慕容墨轻拂衣袖,微微一笑,“国法家法是一个道理。你的夫人没有管教好下人,差点让本王未来的王妃成了杀人犯,差点让她上了断头台,这可是犯了严重的错误,你说,阮夫人该受怎样的处罚?”
阮夫人吓得浑身一凉,惊慌说道,“王爷饶命啊,民妇只是一时被下人的胡言乱语蒙骗了,并不是真的要害凤大小姐。况且,这事儿并没有报官。民妇也是想保护凤大小姐的名声呢!”
保护她的名声?
凤红羽心中冷笑,说得可真是道貌岸然啊!
她冷冷一笑,“阮夫人,您要是报了官就好了,厨娘有没有死,仵作查清后,我就清白了。可您说什么也不让我报官,却是为何?还说就这样算了,那岂不是让阮府所有的人,都误会我是个杀人犯了?你带了这么一屋子的人来,便是所谓的保护我的名声?”
阮夫人摇摇头,“不……,民妇不是这个意思。”
凤红羽继续道,“哦,难不成,你要将其他的二十多个仆人,全都打死封住他们的口?”
尽管阮夫人不承认,但刚刚死掉的两个人,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凤红羽的话,提醒了其他的仆人,——阮夫人心狠着呢,为了讨好容王,这些人迟早要被处死。
本来扶着阮夫人担心她害怕倒下去的仆人,也悄悄的松了手,不再理会阮夫人。直将阮夫人气了个半死。
慕容墨目光攸地变冷,“阮夫人,你是什么想法,本王不管,本王只管眼见的情况。还是那句话,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矩,阮大人,你的夫人,你自己看着罚吧。”
“老爷,妾身都是为了你啊。”阮夫人忽然哭了起来。
“爹,娘又没有做坏事,不过是被两个下人蒙骗了,你不能休妻!”阮家四小姐五小姐一齐扑上来求情。
阮通判也是一脸的为难,他自然知道阮夫人做的都是为他。
要不是金陵府里出了事,他何至于出这个下策,拿女儿的婚姻来换?女儿不同意,又拿凤红羽拿做文章?
眼前这一家子哭得凄凄哀哀。
凤红羽却在心中冷笑,就阮夫人可怜?那两个替她死掉的仆人呢?
“本王也不是那等无情之人,非要拆散人的婚姻。”慕容墨忽然开口。
阮家人忽然不哭了,齐齐看向慕容墨。
阮通判更是心中大喜,“谢王爷体谅!”
“本王体谅你,可本王的准王妃受的委屈怎么办?她坐了十多天的马车,刚刚到你们府里,就被人诬陷成了杀人犯,她能高兴吗?”
阮通判怔住,不知慕容墨究竟要哪样。
“王爷,下臣替夫人给凤大小姐赔不是。”
阮通判想给凤红羽磕头却被慕容墨一拦。
“谁的错,谁认!”慕容墨道,“本王心善,也不太为难阮夫人了,让她给凤大小姐磕几个头陪个不是吧,若凤大小姐原谅她了,这件事就此算了。”
说着,他看向凤红羽,征求意见,“小羽,你说呢?”
他眉目微和看着她,凤红羽却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狡黠。
凤红羽勾唇一笑,说道,“既然阮夫人都肯低头认错了,我怎么说,也是个晚辈呢,哪能太矫情了?就依王爷的意思吧。”
两人都同意阮夫人只认个错,阮家人全都松了口气。
阮通判扶着阮夫人走到凤红羽的面前,正要磕头认错。
却被慕容墨又伸手一拦,“阮夫人,认错得要心诚。”
阮夫人愣了愣,“民妇当然诚心了。”
“诚心认错,是要先沐浴更衣,再背负着荆条,当着众人的面,口念错的事,才叫诚心。”慕容墨继续道,“不过 ,今天天晚了,阮夫人不累,坐了多日马车的凤大小姐可真的累着了。这认错,就改在明天吧。”
“明……明天?”阮夫人吸了口凉气,现在是晚上,认个错没几个人看见,等到明天白天,知道的人就会多了。
她的脸还往哪儿搁?
“哦。”慕容墨又道,“这座小园里,打死了两个仆人,凤大小姐天生胆小,是不敢再住了,她得搬走。阮夫人明天到静园来认错吧。”
“静园?”阮夫人又惊又怒,气得差点要吐血了,却无可奈何。
虽然打死了奶娘和单妈妈,可她带了这么多的仆人来,全都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她哪里还敢跟慕容墨顶嘴?
“怎么?有问题吗?”慕容墨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刚才如春风的笑容,顷刻不见了。
那冷冷的目光,如两柄利剑。
“没有,拙荆明天卯时初刻一定到静园负荆请罪。”阮通判惟恐夜长梦多,慕容墨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他慌忙拉着阮夫人答应下来。
“就这么说好了,明天,本王和凤大小姐,等着你们到静园来认错道歉。”
。
小园的西厢房,韩大和王生,还有竹韵荷影翠姨,几个人搬着凤红羽的行李,搬得不亦乐乎。
凤红羽一头雾水,问慕容墨,“静园是哪里?”
“金陵城一座有名的小园子,离着阮府并不远。”慕容墨道。
“为什么让我住那儿?”凤红羽抬头看他。
“因为本王住在那里。”
凤红羽眯着眼,“王爷,你住那里,我就要住那里吗?”
“怎么?”慕容墨伸手捏着她的下巴,眉尖狠狠皱起,“你还想住这里?再给某人爬窗的机会?”
凤红羽:“……”他怎么知道郑凌风爬她窗子了?她眨了眨眼,挥开慕容墨的手,低吼一声,“慕容墨,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小气?”
“不能!”
慕容墨冷冷说道,“这回是爬窗,下回,他想干什么?”
凤红羽:“……”
。
除了凤红羽搬走了,阮雨宸也搬离了这座小园。
当然,也不是阮通判和阮夫人的好心,而是慕容墨的一句让他们不敢不从的话,“园子里死了两个仆人,要是那冤魂晚上惊扰了凤家的嫡长曾孙,凤家老爷子会提剑杀来金陵阮府。”
凤家老爷子的烂脾气,早在几十年前,就响彻整个赵国,阮通判哪敢不从?
很快,他就吩咐仆人们收拾起了新住处给阮雨宸。
慕容墨将凤红羽强行带走,凤红羽知道他是在担心她,同样,也是做给阮家人看的,不让阮家人小觑了她。
但她没法将阮雨宸带走。
凤红羽让慕容墨先坐上马车,她则到了阮雨宸的新住处。
这座园子比之前的一座要大,也更华丽些。
“我小时候一直住在这里,一直住到了十岁。”阮雨宸说道,“是亲祖母的园子。她在我十岁那年去世了,我是她带大的。大约是怕我记恨着今晚的事,父亲和夫人,命人将这园子清理出来给我住。”
益青抱着醒了又被吵醒的思晨哄着。
钱奶娘被打死,凤红羽让翠姨过来先帮着阮雨宸收拾屋子。
凤红羽想着刚才发生的事,忍不住说道,“大嫂,我让荷影留在这儿陪着你,我明天帮你寻个住处去,你还是搬出去住吧!”
阮雨宸摇摇头,“我不能住外面,这于阮家的名声不好。我毕竟是这府里的女儿。”
“可他们那般对你,你受得住?要是没什么事,我们早些回京城算了。”凤红羽担忧着看着她。
“小羽。”阮雨宸苦笑一声,“我并不是为了我父亲回来,父亲的事,我无能为力,我是为了另外一人。”
“为谁?”凤红羽忙问,她总觉得阮雨宸藏着无尽的心事。
阮雨宸没接她的话,看了一眼外面,笑道,“都三更天了,走吧,王爷还等着你呢。他从镇江远道而来看你,你不能让人家等着你啊?”
凤红羽耳根一红,“他一个男人,等一下不行吗?”
。
阮府府门外,停着慕容墨平常坐的那辆大马车。
凤红羽将翠姨和荷影都留在了阮雨宸的身边,只带着竹韵而来。
竹韵看见慕容墨的马车后面,还跟着韩大赶的马车,她嘻嘻一笑,“小姐,奴婢坐后面那辆。”
慕容墨一直挑起车帘子,“上来。”
凤红羽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的坐了进去。
慕容墨伸手弹出一粒珠子,拉车的马儿立刻小跑了起来。
凤红羽笑道,“你这法子不错,这马儿竟然听你的话呢,自己跑起来了。”
慕容墨目光灼灼看着她,“是啊,马儿都如此听话,可小凤凰就不听话了。”
凤红羽转身,眯着眼看他,“我怎么不听话了?”
慕容墨轻哼了一声,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开始数落起来。
“你听话了吗?嗯?”慕容墨冷着脸,“写给我的信呢?”
“信?”凤红羽想了想,“皇上要害你,派了工部水部的人到镇江搞鬼,我不是写信提醒你了吗?”
“那也算信?”一提信,慕容墨的脸更黑了,他从胸口的贴身衣内取出一张纸念起来,那张纸的边角已磨损,想必看了许多次,却又叠得整整齐齐,“墨,上,派水部李瑞到镇江意图阻止你治水。羽。”
凤红羽眨眨眼,“这怎么不算信了?”
“有多少字在上面?”慕容墨抖了抖纸张,沉着脸,“一共一十八个字!也叫信?本王写给你十八页,你只回十八个字?”
凤红羽:“……”那天,竹韵盯着她看,她写得出来多的字才怪,“好吧,下回多写点。”
“下回?哼!这回少掉的字,怎么补回来?”
凤红羽往车窗外看去,讪笑道,“快到静园了吧?到了地方,我补写起来就是了。”
“不行!”慕容墨恨恨地将那十八字的信,认真叠好重新又塞回了衣内。
“那你说怎么样,才行?”凤红羽怒。
一月不见这人,居然更加不讲理了!
放好信,慕容墨忽然伸手将她拉到怀里。
凤红羽眼前景物一晃,人已被他摁倒在车内的软垫子上。
顷刻间,那熟悉的青荇气息,将她笼罩起来,惊得凤红羽一阵心惊肉跳。
只是,还不等她发出抗议之声,慕容墨的吻就落了下来。
重而密的吻,仿佛要将她吞进腹中一般的渴望。
凤红羽伸手死死的掐着慕容墨的脖子,“放……放开我。”
慕容墨离开她的唇,黑着一张脸,“凤红羽,你想谋杀亲夫?”
他口中的热气呼在她的脸上,凤红羽大吸了一口气,“起来,快起来!”
“不起来!”
“你敢不起来试试?”凤红羽咬牙。
这混蛋的手已经伸进了她的衣内,此时又没有人赶马车,外面又这么黑……
凤红羽惊得浑身一凉。
“试试就试试。”慕容墨不理她,继续认真的吻起来。
凤红羽:“……”
也不知走了多长的时间,马车外忽然有人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