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被识破,江雪只得上前见礼,“江雪见过二夫人。”
二夫人的眼光就象针尖一般锐利,刺得江雪很不舒服,打量了半天,二夫人才拿帕子掩唇笑道:“江姑娘真是好手段,短短时日就得了弘文器重,只是不知江姑娘隐瞒身份刻意接近弘文有何目的?”
二夫人这带着不善的话音刚落,边上就是一阵阵低低的讥诮的笑声。
江雪虽然恼怒,心中却很平静,不卑不亢的回道:“江雪并无目的。”
“没有目的?那你为何女扮男装,为何大少爷走到哪里跟到哪里?莫以为天下就你聪明,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朱家是什么人家,就凭你一个不知来历的乡下野丫头,做妾都没资格,还敢肖想大少爷。”
说话的正是刚刚那大丫头,江雪从她眼中不光看到愤恨,还有嫉妒和不甘。
“嗤。”二夫人扭回身,淡淡的训了一句,“春晓,与她多说什么,还不走?”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连看都不屑看她一眼的从江雪身边走过,那**晓的丫头边走还边给了江雪一个挑衅的眼神。
江雪一直站着看她们走远,待人影都消失不见了,天地只有飘飘扬扬的雪花,江雪才转身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这短短的时间,她已做出决定。
她走后不久,从一旁的大树后闪出一人,不是别人,正是朱家大少爷朱弘文。
朱弘文的脸色有些惨白,刚刚那些话就象一个霹雳打在他的头上,他竟不知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他全心信任的人是个女子,怪不得总感觉有些异样,怪不得自己……可心里却又莫名的窃喜。
江雪收拾好行李,刚走出屋门,就见朱弘文傻呆呆的站在院子里,任雪花无遮无拦的落在他的脸上,身上。
“你要走?”盯着江雪手中的包袱,他的瞳孔猛的一缩。
“嗯。”
“为何?你不愿留在这里?是不是二婶刚刚说的话?”
“你都听见了?”江雪扬眉,这样也好,她也不用再解释。
“不要走。”朱弘文冲动的冲过来抓住江雪的手,“我代二婶给你道歉,其实你不用理她的,只要我……我心中不是那样想就行。”说着说着朱弘文的脸红了。
“不是因为她。我并没刻意隐瞒你,我的身份朱四他们都知道。”江雪抽出手,抬头看着朱弘文的眼睛,眼神清澈如水。
朱弘文的脸一下子黑了,她的意思是自己太傻?不由又对朱四暗恼,好小子,有事竟敢瞒着主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想回去,我想回去与家人一起守岁,一起迎接新年的到来。”
朱弘文并不知江雪没有家人,理所当然的以为是江雪的父母亲人,江雪要回去跟家人一起过年,他没理由阻拦,所以只是劝江雪今日天色已晚,过两日再走。
江雪知他说得有理,只能耐心等待第二天。
这一晚,朱弘文去找老太爷,当他说出自己的心意并得到老太爷的答允后,不由欣喜若狂。又说起江雪要回去之事,老太爷沉吟了一会儿,想到了下河村。
当时去调查的人问到的正是赵婶,赵婶自然不会说那些有辱江雪名声的话,只道江雪被村中一猎户相救,两人有如兄妹。那么江雪此番所说的家人,定是那猎户了,人家救她一命,她回去看看,也是理所应当。
老太爷不疑有他,让朱弘文派人好好护送,并赐了一大堆的东西。
第二日,江雪执意要走,朱弘文只得派了马车让朱四跟着,护送江雪回去,而他自己,更是送了一路又一路,直送出城外老远,江雪生气了,他才回转。
朱四得了朱弘文特别提点,知道江雪是过了老太爷的将来的少奶奶,又因要将功赎罪,所以一路对江雪那叫一个殷勤,除了没叫少奶奶,其他的都当少奶奶般供着。
江雪现在也没心情管朱四怎么想,她的心自马车启动之始,就激动得狂跳不已,要回去了,要见到萱儿渝儿了,还有她最想念的那个人……
激动之余,又有些忐忑,他们呢,他们会象自己这般想念自己吗?说不定,早就忘了自己呢。
心一上一下的没有着落。
因为路上难走,用了三天的时间,才赶到南阳县,在南阳县江雪又置了些礼品,将礼品置齐,一天后到了柳河镇,于柳河镇呆了一晚上。
这一晚,江雪几乎一夜未眠,她深深的体会到那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又激动又渴望又害怕,各种情绪充斥在脑袋里,让她了无睡意。
翌日起了个大早,换上新买的裙装,披上遮雪的斗蓬,都是细棉的料子,虽不华贵,但浅粉的裙衫与墨色的斗蓬衬得她肌肤莹莹,眉眼清亮,仿佛一朵晶莹的雪莲花开在雪山上。
朱四看直了眼,没想到江姑娘女装比男装还要好看,怪不得能让不近女色的少爷着迷。
马车慢悠悠的走在田间小道上,马车比当初的牛车快多了,可江雪仍觉得慢,太慢了,她有一种想跳下来自个跑回去的冲动。
终于,不管是马车还是牛车总要到达目的地的。
终于,下河村进入了眼帘。
因为下雪,屋外并没什么人,可一辆马车进了村,这么少见的事,让窝在屋子里取暖的村人陆陆续续出来看热闹。
马车驶过村头,一直向村尾驶去。
最后停在周家门前。
听到动静的周亦南从屋子里走出来,刚走至院子,就从敞开的院门里看到了从马车上跳下的江雪。
他的心一下子停止了跳动。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因为这样的情景在他的梦境里出现过很多很多回,每一回,醒来都只有黑暗陪伴着他,每一回,都让他失望不已。
他不敢动,也不敢眨眼,他害怕再一次的梦醒。
江雪几步跳到他面前,忍着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跳,带点羞涩满是深情的唤了他一声,“周大哥……”
“周大哥”,多么熟悉的称呼啊,还有那声音,那是刻进了骨子里的让人又甜蜜又酸楚的甘泉,是救命的药,亦是让人沉沦的毒。
周亦南抬起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面前人的鬓发,手底的触感让他终于确认,这一切是真的,这一切不是梦。
“阿雪,你……你回了?”
“嗯,我回了。”
颤抖的声音,笑中含泪的眼眸,四目相望,这一刻,似乎已经地久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