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却是天公不作美,下起了一阵小雨,山上起了一层不
小的雾,别说日出了就连山路也快看不清楚了。挨过清晨吃了白粥,我的肚子已经非常向往山下的小吃哪怕只是一只
油酥烧饼呢!央着白落终于下了山,坐在车上一路上白落都摆出一副晚娘面孔,我
知道他在不爽些什么,他告诉我这山上的日出是多么多么的美丽,可是
到了最后却也只见了落雾而已。
其实我也没那么失望,我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好笑,于是讨好的说
道:“我很开心,白落,谢谢你?!”
他愣了下转头看我一眼继续专心开车,可是看他的脸色已经变好多
了。
我继续问他:“这居士到底和你有什么渊源啊?”我们下山的时候他
也只是让小和尚出来送我们到山门口,并没有说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什
么我就觉得白落和他关系不浅,你若非得问我原因,我也可以很自豪的
告诉你:第六感。
“他算是我爷爷辈的人吧,是妈妈的一个远亲叔叔,听说年轻的时候
有了情伤,然后在这里落地出家了。以前……以前妈妈经常来这里。”
我看着白落有些伤感的样子,还没等我说出什么安慰的话语来,白落
继续讲起他的故事。
“在妈妈离开之前还带我来过这里呢,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山上的日
出,妈妈说那是有生命的。”
我明白白落为什么执意要带我看日出的缘故,可他越是这样我却越是
不安起来。我们终是没有结局的不是吗?
我想要拒绝他,在他还未对我产生更深的感情的时候,在我和他之间
的羁绊还没有那么多的时候。可是看着他的脸,我就说不出那些伤人的
话来。我只能捡个最安全的话题一点点引导他。
现在我就是那温吞的水,而他就像水中的青蛙,虽然这么讲有些残
忍,但科学实验告诉我们,只有这样青蛙才能在无痛苦中离开。我们之
间的感情问题就是一种牵连,我要断掉,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古人已经
用血淋淋的教训来教育了我们,我相信战国时的春申君黄歇一定也是这
么想的。
我问起关于白落新书的问题。白落对我突然转了话题有些停顿好似疑
惑,但我一张无害的脸让他不能说什么。只能接着我的话题说起关于新
书的问题。
他有些不满对我说:“你都不看我的书的,怎么审稿的啊?”我心虚
回答:“就是想听你这作者来亲临事实描述吗!那和我自己看的不一
样,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啊,你不知道啊?”其实每次的新
稿我都会先给月月这些读者迷们看了,确定又一次让他们深陷其中并且
没什么问题就直接上报了。我还真没看。
白落眯了眼睛点点头道:“也没什么。已经要结局了我就大概说吧。最后也就是相爱的两个主角萧晴和逐日发现他们是表兄妹的关系,然
后关系疏离变远,然后分开了。”
“就这样了,就因为血缘关系就要分开。”想到之前白落说过这个故
事结局是不幸福的,亦是幸福的。果然分开是不幸的,但是只要没在一
起就有追逐幸福的权利也算是幸福吧。
“那么相爱都要分开,现实无奈啊!”我感叹道。
“你觉得什么是爱情?”白落把车停在了路边问我,我答道:“相濡
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白落给我一个你十分聪明的眼神,说道:“这个故事中还包含着一个
故事,在最开始的时候男女主角相遇的时候手中拿着的那本书,其实在
一开始我就给了读者们暗示,那本无名书中讲的是安和萧音的故事,里
面有一句话。”
我不由自主接口道:“我凭什么要在这里等你呢,点点滴滴,这多年
的情伤结成的疤早就够了,可是音音,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在这站台边守
着,或许哪天真的会从火车上走下一个穿着白衣裙的女孩子,笑着要我
去牵她的手,那白衣裙翻飞,手指冰凉,细碎的刘海下是向日葵般耀眼
的笑容。”
白落静静开口道:“我曾经放手过所以才懂得放手的伤,现在你还愿
意牵着我的手吗?”
我想着这书中的原话,恍然大悟,在关于安和萧音的故事中,他们的
结局最后是在一起的,因为值得等待,不论分开多久,男主人公还是一
直等待着,等待的另一个人的归来,虽然有过埋怨可那是得到幸福的过
程。而在关于萧晴和逐日的故事中,在一开始作者就安排他们因为这本
书相识,并且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安和萧音多年后相遇所说的第一句台
词,这预示着什么。反着的结局,安和萧音是经历了苦难获得了幸福,
而萧晴和逐日却是永远都不会得到幸福。
我问白落为什么,为什么要安排这样的结局。
白落却问:“你说什么是初恋呢?”并不等我回答自己复说道:“初
恋,那不是爱情,至少在经历岁月沉淀之前不会是。他是一种比爱情更
纯洁的感情,因为唯一,可是它消失的很快,因为大多数的初恋都不会
是命中注定的那一半的感情。”
我停止了这个话题转而问他:“那你也不是因为爱我了,至多算是喜
欢我。”
“对,我喜欢你,而我也会爱上你。我现在不说一定的话,因为时间
本身就是承诺,你会明白。”看着他带着笑意却又渗着伤心的眼睛,我
鬼使神差地问他:“是像初恋一样的喜欢我吗?”
其实我不应该和他讨论这个危险的话题,因为决定了放弃可是还是这
样问出去。
白落把手从车椅上拿下看我“初恋是白色的昙花,美丽短暂,而爱是
向日葵,喜欢上一个人会放出自己,努力释放,永远忠于爱人,像追逐
太阳的向日葵,你见过梵高所画的向日葵吗?像一团火似的艳丽热烈。
像闪烁着的熊熊的火焰,是那样艳丽,华美。同时又是和谐,优雅甚至
细腻。那富有运动感的和仿佛旋转不停的笔触是那样粗厚有力,色彩的
对比也是单纯强烈的。那副画用绚丽的黄色系组合,而梵高认为黄色是
太阳的颜色也是代表爱情的颜色。”
我觉得自己有些钻牛角尖,到底是为了证明白落不喜欢我呢?还是为了
证明他喜欢的是我?我摇摇头,对他诚恳道:“我不懂画。”
但他要表达的意思我明白了。
白落说“我也不懂,只是有一个朋友讲过。”
最后和白落关于爱情的争论到此终于结束,而我到底是没有说出拒绝的
话来。我想白落是有诚意的来喜欢我,不限于方式的想要走近我,并
且他先敞开的胸怀迎接我。
度过了这个难忘的周末,回到报社,却让我在门口就碰到了宋帆和钟
离。这是什么情况,远远看过去,宋帆像个跟屁虫一样得紧紧跟随着钟
离,一步不离,嘴里还在不停说些什么,我抬头和钟离的眼神碰到一
起,钟离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没对我说一句话,我悄悄走近宋
帆问他:“宋宋,你这是?”
“美女姐姐,我在追逐我的爱情。”撅着可爱的脸,我笑笑他:“宋
宋,你这是要做二十四孝男友啊!”宋帆却认真地点点头,“恩,我一
定要追上钟离!”
我笑笑没有多说什么,年轻就是好呀,追逐自己的爱情呢就应该勇敢。
行驶在回城的高速公路上,我透过车窗看外面的天空,万里无云,有
些带白色的蓝,天空像一幅巨大的帷幕,孤零零的天空什么都没有。
这里已经属于C市境内,C市是我的家乡,这里是我曾以爱之名自我困
顿的地方,如果说A市是自我放逐的地方,那C市绝对是放逐的开始。
这里有太多太多的回忆,而我决定回母校看看。
然后判断,放下。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指,阳光透过车窗折射进来扭曲成一个怪异的角度
漏过我的手指,这就是时间啊。我翻转手指时间在翻手间度过。看着熟
悉的道路,忆起曾步行过的大街小巷,如同路灯下静默的那一刻,我就
长大了。
接起唱得欢快的电话,我眼睛随着路边景物向后倒去。
“喂!”
“叶叶。”
我反应过来这是在叫我,没好气地答道:“白落,你能不能别叫我
叶叶啊!”
我又不是地瓜叶,还叶叶,我还花花呢!我低声嘀咕着。
“啊,地瓜,你要吃地瓜吗?你在哪?我帮你买烤地瓜送过去。”
“不是……哎,我不在A市,我要回去一趟。”
“回去……你在C市!”
“恩。
“哦,那你晚上回来吗?”
“我下午就回去了。”
“那好,晚上见!”
我听着电话中传来的忙音,放下手机。
我这算是近乡情怯吗?我站在母校门口走来走去。
保安大爷误会了我的表情,把门打开冲我笑得灿烂,“姑娘进吧!迟
到了也不要怕好好和老师说说,快进吧,别误了上课。”
我深受打击自我检视,恩,马尾,深色风衣,白色运动鞋。斜搭着的
背包,我尴尬朝大爷笑笑,敢情是把我当作高中在校生了。
我有这么**吗?
走过层层落叶,巨大的槐树枝丫朝天延伸,偶见深褐色一团鸟窝。我
一个人漫步在校园中,现如今的学校又兴建了两座图书馆和实验楼,之
前在花轩前的餐厅改建到了学生公寓旁,中间夹杂着巨大的方形草坪,
现在也只剩了干枯枯的一堆。
我寻着记忆搜索着电教室、影音房、音乐室、旧旧的图书管理楼层间
还堆放着一摞摞的旧报纸,偶见日期都是三年前的了。看着这新的旧的
混杂着我的记忆,我静静上了美术楼层顶的温房,全玻璃制的顶洒下阳
光耀眼温暖。我朝着一个角度呆呆的看着。
在这里我和舒小蕾晚自习时经常来的地方,在这里哭过,笑过,骂
过,因为只是个角落,美术楼平常除了上课晚上就没有人来,偏门却又
没锁让我们逮着这个机会。这算是一个小小的秘密基地了。
我能记得这边窗口正对着后操场,这样体育课时我也会找机会来这
里,然后在这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偷偷看他,看着杨洋不去打篮球而是
坐在分健身器材那里一遍遍看书或是发呆,又亦是冲着郑语晴一笑。
一笑泯恩仇。恩,一笑忘故交。
我沿着楼梯慢吞吞走着,头也不抬,我想我和杨洋结束,和白落亦不
会开始,不去期望所以不会受伤。
我可以追求幸福,那些我可以力所能及的幸福,来得及抓住的幸福。
刚走到一楼,转进正中教学楼的一边通道,听着一角微机室传来的电
脑嗡响,我一笑却没注意到门打开后迎面走上来的人,结结实实的撞到
了一起,我赶紧说对不起,照这样看来撞着的不是学生就是老师,可当
我抬头仔细辨认时才惊讶的发现是故人。
“你是,你是美路。”我惊喜的声音回响在楼道中,美路也看着我愣
住了。
原来美路报了师范,毕业后就回到这里在母校任职留干了。我满心的
欢喜。可还未等我欢喜够,美路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觉得这么
些年我错过了一些事情的发展。
美路告诉我毕文结婚了,在两年以前。
这是喜事,可是美路又说,他一直在等我,直到最后无法再继续等下
去。
“不知者不罪,这件事已经发生而且发生了这么久,也许我不该让你
再知道,可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的脾气,我受不得那些委屈隐瞒,凭什么
毕文一个人在那里那么辛苦,你这个当事人却完全不知道,我这么讲也
不是成心让你心里难受,只是这是你该知道的,再说不管幸福不幸福,
毕文现在已经结婚了。他一直在等着把他命中的新娘带回家,可一直到
最后那新娘也没按约定来找他,为了父母他不得不屈从于现实的无奈。
说实话,任秋,你为什么没有回来找毕文。你知道的,他等了你五年,
五年是个什么概念。”听着美路不间断的说了这么一堆话,除了震撼我
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形容我现在的心情。也许还有一丝伤心愧疚。
毕文,那个幽默简单快乐的男孩子,他一向自诩自己魅力无敌,何时
扮演起这么痴情的角色了。
我回想美路说的话,愣住,我什么时候答应了毕文了,要知道到最后
我都不知道他曾经喜欢过我的。
我问美路,美路突然表情变得严肃,说:“你仔细想想,他那么细心
的人,不要是他和你约定过,而你忘了,任秋,你不是这样的人啊!”
我顿了一下,声音一下子变得晦涩起来“美路,我改了名字,现在不
叫任秋,我叫叶小语。”
美路突然看着我不说话“原来是这样,到底为什么改名换字,你知道
吗,毕文他一直在等,等着那个任秋,可是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上
再也不会有当初的任秋了。”
我点点头,有些艰难回答道:“我当年真的没有和他约定过什么,上
了大学后发生了一些事情,为了表示和过去告别重生,我换了名字重新
开始。他找过我吗?”
“何止找过啊,我没有亲眼看过,可是你能想象他安安静静的坐在那
里,当问遍我们也不知你的悄息时他的表情,他只是说‘我等她’,
我……哎,我真想骂你一顿。”
“他现在过得好吗?”
“应该不错吧,他全家搬迁了,很久没有他的悄息了,我还以为我一
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呢?也许现在对他来说过得算是幸福吧!”
“我真的没觉得……这怎么可能呢,他怎么会喜欢我呢?”
“是啊,我也觉得,在学校的时候看你们坐同桌关系很要好的时候不
是没怀疑过,可是那个时候他不是说把你当妹妹吗?真俗套啊,经典偶
像剧中的桥段啊。”
我不再理会美路的酸言酸语,冷静下来,心里一下子乱了起来,是
啊,全乱套了。我怎么觉得我的桃花都赶在一个花期了,这样会造成营
养不良而未长先落的呀!
望着南飞的鸟儿,倏尔无痕,原来在它们展翅的瞬间,我已经走过了
四季。
我突然打了个冷颤,想起高中毕业前夕,毕文曾笑着对我说:如果他
不行的话,到我这里来吧,我等你。
我等你,我等你,我等……
原来真的是我辜负了他,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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