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宋浅语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喝了点酒的原因,意识很清醒,掀开被子,她走去了客。
站在廊檐上看着从四四方方的天井透进来的夜色,她现在置身于夜晚的B市中,听不到喧嚣和车水马龙,看不到绽放的霓虹灯,这个城市色彩斑斓,在男男女女手上轻摇的酒杯中糜烂,在模模糊糊中随着时间流逝,低下头,用手摸着挂在脖劲处的石头,这是只有自己才可以看到的秘密。
想到方子扬的话,宋浅语自嘲的勾起了嘴角,她可以斩钉截铁的告诉方子扬若是秦政问她会如实以告,可是心里很不确定,她并不是她,她是一缕找不到方向的幽魂,如何启齿?她能那么说,是因为她可以肯定秦政做不到向方子扬那般咄咄逼人,做不到逼问自己。想到这,心里一舒,转身走去了隔壁秦政躺着的房间。
宋浅语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借着从门缝里透进来的月色,坐到了床边,“呆子,也只有你才能这般相信我!”
手放到了秦政的脸上,摸到一把汗意,径自拿起放在一边准备着的毛巾,擦了擦秦政额头上的汗,放下毛巾,拢了拢盖在秦政身上的薄毯,转身走出去虚掩上门。
等宋浅语的脚步声离的远了,原本应该睡着的秦政睁开了眼睛,其实从宋浅语打开门走出去时他就醒了,即使今天喝的有些多,可是一个优秀军人的警觉性他还是有的,正在想着要不要出去看看,小媳妇就走进来了,他只得闭上眼睛装睡。
看到小媳妇这么关心自己,秦政今天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其实今天方子扬中途出去时,他就假装要吐也跟了出来,看到了他尾随着小媳妇去了露台。秦政挣扎着要不要过去,迟疑了好久,他心里翻腾的难受,可是又不能去,他跑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就看到了从里面出来的小媳妇。
直到宋浅语抓着自己的胳膊,他才找回了一些踏实感。方子扬的那些心思他在酒桌上就看出来了,再联想到他这两天的不对劲,秦政猜了个十有八九。
若说两个人真刀真枪的在战场上干一架,秦政绝对有信心,即使输了又如何,战场本来就是有输有赢;可是自个小媳妇他看不透,摸不准,方子扬的条件摆在那,聪明的人都知道怎么选择。所以从勺园出来,他只能装迷糊,他不敢清醒,怕小媳妇万一说出不好的话怎么办?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了,自个小媳妇和别人是不一样的,得意的裂开嘴巴,无声的笑了,这样才放松睡了过去。
站在马路边,宋浅语看着对面的高楼。
昨天秦政就回学校去特训了,她百度了有关于这段时间宋氏企业的消息,才知道宋氏企业竟然从物流运输这块正在向地产业转型,炒的最凶的便是B市郊区那块“黄金地”,扬言拿下这块地,宋氏企业就会完全转作地产公司,以前物流运输的业务会承包给别的公司。
宋浅语看着面前这幢大楼,色彩不复原本的光鲜亮丽,挑眉轻蔑的一笑,你不是想扔掉爸爸的一切重新开始吗,那我就助你一臂之力,让你先尝点甜头。转身,朝出租车点走去。
“开回去,快开回去!”坐在房车后座的宋夫人欧蕾忽然惊声尖叫,脸色唰的惨白一片,整个身体探出车窗朝外看去。
司机为难的看了眼坐在副驾驶上的欧庆华,这边无法调头,一会还有个紧急会议。
“姐,你发什么疯?那些老头子都等着开会呢?”欧庆华长得油头粉面的,一身名牌西装,那双黄鼠狼般的眼睛小而且精,看向后座的欧蕾是满脸的不耐烦。
欧蕾扑上前来,一把抓住欧庆华,“庆华,我看到了,我看到宋浅语那个小贱人了!”惶恐,不安,原本精致的妆容随着她惊惧的表情变得可憎了起来。
一把推开自己的姐姐,欧庆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大白天见鬼啊你,我看你得去看医生了,最近怎么老是神经兮兮的,你要是再不抓紧,你这董事长的位置也别做了,让给你那宝贝女儿得了。当时别人不知道,那尸体可是我们三个人看着火化的,都被烧成灰了,你整天胡思乱想什么?你应该好好想想,快点怀个孩子,生下儿子才是要紧的,等你那女儿若是当家作主了,你就只有被赶出去的份!”虽然现在公司还是自己的姐姐做主,可是想到宋珍珠那个死丫头这段时间的动作,欧庆华有些头疼,自己这个姐姐连自个女儿都拢不住。
欧蕾用手揉了揉眼睛,坐了回去,心里还是有些狐疑,刚刚虽然只是车窗一闪而过,可是她看得真真的就是宋浅语,又想到弟弟说的,那天女儿忽然打电话回来说宋浅语死了,她赶过去时弟弟已经将尸体处理好了,脸部摔得变形了,可是她也不会认错,为了不节外生枝,连告别仪式都没有举行,就直接火化了,摇摇头,也许真的是自己看错了。
车子在宋氏公司地下停车场停下,欧蕾又恢复了优雅的姿态,一手拎着名牌包,修身的宝蓝色套装,高跟鞋踢踏踢踏的踩在地上,通身的上流贵妇派头,哪里还能看得出以前那个卖鱼丫头的影子来。
欧蕾家是沿海一个小渔村,在认识宋氏老总前,她大专毕业后就一直帮着家里卖鱼,后来碰上了去那里旅游喝醉酒的宋氏老总,她当时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名牌也没有想过攀龙附凤,只是看这人喝得没有了意识躺在大街上,就捡了回去,想着偷偷的照顾一夜,第二天想等人醒了就让他走,谁知却被自个弟弟看到了。
欧庆华就是个小混混,可是眼光还是有的,看到人家身上的名牌手表就要摘下来拿走,欧蕾阻拦,姐弟俩快要吵起来时,忽然欧庆华眼睛一翻,就对自己说这么条大鱼在这,姐姐干嘛不趁机赖上,那样你就可以脱离这个空气里都是鱼腥味的小村子了,这人看着长得也不差。
鬼使神差的,欧蕾做了平生第一个大胆的决定,那个晚上她失去了自己的贞洁,而躺在自己身上的这个男人嘴里喊的全都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如果说别人的初夜是美好的,那么欧蕾这一生最耻辱的不是在小渔村的生活,而是爬在自己身上粗暴无礼的男人叫着别人的名字。
她如愿以偿的登堂入室,这才知道这个男人是因为老婆难产而死,才从国外回到了B市开了公司,她难受却又庆幸。
她欣喜的住进了别墅,穿着华服锦衣,过上小说里才有的上流社会生活,可是她也不安,别墅里的佣人称呼自己为二太太,她不能生气,只能隐忍,直到怀了女儿,她才找了各种借口换了一批人,这样自己才听到了“太太”这句称呼,只是当丈夫听到这声称呼时,第一次,黑着脸走了出去,彻夜未归,后来他们夫妻就开始了相敬如宾的日子。
她想要替代那个女人,想要自己女儿替代那个女人孩子的地位,使劲浑身解数打电话讨好远在澳洲的老太太,想让珍珠过去陪她,可是那老货竟然严词拒绝,还说什么妾要有妾的规矩,不要痴心妄想。直到那一刻她才知道在宋家人的眼里,她们母女竟然是这么不堪的地位。
老家伙死了,东西全都留给了宋浅语那个小贱人,千不该万不该的是不该把那个小贱人带回来,女儿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她终于在弟弟的劝说下狠下心来换了丈夫的药,不会一下子去,加上相克的饮食,只会使身体越来越虚弱,直至衰竭。
“哐嘡!”电梯门打开,欧蕾挺直了腰背,目光平和,朝着会议室走去,等地拍下来,宋氏企业就完全不存在了,想到压在心头的阴霾将要散去,欧蕾翘起了红唇。
宋浅语并不知道欧蕾已经看到了她,她打了车就直接去了B市最大的拍卖行,她需要资金,目前她还不能去国外,她也不想动祖母的那些东西,上一世是她自己太懦弱无知。
负责人是她昨天就在网上联系好的,今天只要过去验东西就可以了,作为拍卖委托方她是第一次,所以拍卖行为了慎重期间对物品是要鉴定的。
这次她拿出了空间里的两个春带彩摆件还有一对红翡手镯,按照规定拍卖底价在100—200万元的,按成交价的0.5%交纳拍卖佣金;拍卖底价超过200万元的,按0.2%交纳拍卖佣金,这般计算的话宋浅语只要在按0.2%交纳拍卖佣金就可以了,可是因为是第一次合作,最后谈成的佣金支付比例是0.4%,东西是要拿去国外总部拍卖的,所以宋浅语确认后就只能回去等消息。
下了车,宋浅语刚要走进胡同,不想迎面从里面出来一个人,那人看到宋浅语先是一愣,然后灰沉的脸色犹如雨后晴天般绽放了开。
“小姐,真的是你啊?”三十多岁的样子,上身是一件小碎花的圆领短袖,下身一条花布裤子,头发整齐的在后面挽着,额头上一块明显的黑斑,好大一块,一直到了眉毛处。
宋浅语也是一愣,马上就反应过来,“郭姐!”有些哽咽,又有些慌乱。
“俺就知道那两坏心肠的母女是骗人的,真是造孽啊,这人不是活的好好的吗,偏说死了,还搞了个什么墓地,这般折腾不就是为了点钱吗?快给俺好好看看,这么长时间你到底去哪了?俺来看了好几次门都是锁着的,心是担着的,老爷那么好的人就走了,小姐又没了踪影。”郭姐一跨步上前,她本身个子就长得高,身形魁梧,这般一拉,宋浅语胳膊一疼,才感觉到了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