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从喜来乐大酒店回局里的路上,出租车开到第一个交叉路口时,耳朵里忽然回荡起一阵细微却又急促的手机声,等迅速地把手机掏出来,手机却静悄悄地,一声不吭。看着一脸沉默的手机,老王心底笑了笑自己,感觉自己有点神经过敏。
老王一本正经地坐着,双手紧握着放在交叉的大腿上。这回,车开了还不到十分钟,那股细微而又尖锐的声音又在老王耳里回荡起来,这回不是老王熟悉的手机铃声,而是一股上下左右蔓延开来的细微的喘息声。这次,老王感到一股疑惑,很快这丝丝疑惑就转换成一股隐忧,这到底是怎么了?从屁股背后掏出钥匙,老王找到那把精致小巧的用来掏耳屎的小勺子,而后小心翼翼地挖了挖耳朵。
锐利而坚硬的小勺子在老王双手的指引下,缓慢而轻重有别地进入了老王黑沉沉的耳朵,有如斯文的男人温柔地进入女人的身体一样,但这种进入没有给老王带来更多的快感。第一次掏完耳朵,老王感到一阵轻松,适才沉沉的装满声音的耳朵仿佛真的被掏空般。但很快,这种轻松感就被再次的麻木和毫无感觉给代替了。
回局里的路上,老王一直被间歇而又频繁的耳鸣干扰着。出租车司机从镜子里看着后座左右晃动的老王,还以为什么虫子爬进了老王的耳朵里。从车上下来,老王感到一丝疲惫。
在办公室坐了一会,秘书小李拿着一沓文件进来了。小李看了老王一眼,叫了声王局。老王点了点头。
王局,三家沟小学的张校长又来了,说这回一定要见你,你看要不要见?老王眯着双眼,忽然感到一阵恍惚,双耳又嗡嗡响起来。那股声音在耳朵里回荡着,由远到近,又由近到远,老王感到眼前一阵浑浊,连同眼前小李的模样也变得依稀隐约起来。
就说我不在,老王朝小李摆了摆手。小李站立着坚持了一会儿,说,老张来了四五次了。老王依然沉默着没吭声,耳朵里嗡嗡作响。小李见状,不好再坚持,一脸谨慎地退了出去。
老王原以为耳鸣只是一时半会的事情,没想到接下来几天变得更加严重起来,耳朵里沉沉的,总感觉塞着什么东西一般,以往各种消逝的声音而今起死回生般直往耳朵里蹿。下午下班回到家,正上幼儿园的女儿在门口叫了他几声去吃饭,老王才反应过来。见爸爸这么久反应过来,老王六岁的女儿一路蹦跳着爬到老王身上,一脸淘气地捏着老王的耳朵说,爸爸,你这两只大耳朵出毛病了吧,我现在就帮你换两只。
老王真的感到自己两只耳朵出毛病了,当把心底的这股隐忧说出来时,老王他老婆让他赶紧去医院看看。等过几天再去吧,老王恍惚地说。
两天后,老王一上班,屁股还没坐稳,就看见市报上头版头条赫然报道着三家沟小学张校长二十几年如一日在危房里教育出一批又一批学生的故事。整个篇幅里还隐约说了几句上访求助无果的事。老王看了报纸,把小李叫进来,一脸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李一脸委屈地站在那里,说,局长,上次我跟你提醒过,可你没听我的。老王摇了摇手,示意小李不要再说下去了。
放下报纸,老王耳里又嗡嗡作响起来。隐约听见电话的响声,老王顺手抓起电话,歪着的身子很快端正了起来。这件事造成的坏影响多大,你到底知道不知道?电话那边厉声说道。老王拿着话筒不敢出声。你到底听到没有?要多听下面的意见,兼听则明。老王听了,赶紧说听到听到了,一定会把这件事处理好。放下电话,老王一头的汗水。
处理好事情,老王有点焦急的提前下班了。司机把老王带到了市一附医院。老王把自己的症状详细地跟中医一说,中医把着老王的脉却始终不吭声。过了许久,中医推开老王的手说,肾虚所致,问题虽然不大,但还是得好好调养。末了,又叮嘱老王少行房事。
次日,老王正在办公室里看报纸,一阵细长而又尖锐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传到耳里,显得清晰而又悠远。老王飞速地拿起手机,是小米的短信。老王看了又看,才发现这回是真正的声音,不是耳鸣所致。
“亲爱的,我已经开好了房,你快过来吧,老地方。”老王看完短信,很快就回了过去。
“宝贝,下次吧,医生说我肾虚,这段时间最好少行房事。”老王满是遗憾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