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聚德的大厅里面满满的都是香喷喷的烤鸭味道,门外路过的流浪狗都被这浓香的味道吸引来了,趴伏在那透明的玻璃门口,用那被寒冷给冻的快要冰封的前脚掌从上而下慢慢的一次次的划拉着,或许他只是觉得这样的动作会给自己带来食物的回报。
然而也没有多久的功夫,店员就出现在玻璃窗前,听不清说了什么,但是明显是无奈的态度。流浪狗抬头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小店员,小店员弯下身子,对着这个发灰的流浪狗在言语着,狗狗哈的气息与小店员的气息在灯光下交叠在一起,然后很快又扩散了。
小店员摸了摸这条流浪狗的头,又拿起流浪狗的脚掌再放下,然后从身上的口袋里面掏出来一个火腿撕了口在狗狗鼻尖处逛了逛再丢进了远处的黑暗里,狗狗在店员撕开火腿包装的一刻似乎就已经闻到了那可口的美味,急不可耐的想要扑上去,鼻尖的冷气挂着拖下来的哈喇子,倏的一下就随同火腿消失在了黑暗里。
谁又知道那黑暗里是不是藏着其他争夺美食的同伴呢,毕竟这是它苦等来的。
店员无奈又满意的笑了笑,回身时候发现了玻璃窗对面看着自己的人,也抬起了头,略微不好意思的轻轻点了头微微的弯了腰。
这个小店员也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生的还算清秀,眉目间依然有着少年淳朴的气息,而且还有几分混血的感觉。可可下意识的回敬了一个微笑。刑曳烛的一瞥也看见了可可的表情,也和着转过头去了。不过那年轻的小店员也只留下了一个背影而已。
而此刻的胡依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心思,纵然这大厅之间的香味已经充斥了所有的感官,美妙的让人恨不得把所有的食物香味都能吸入身体,慢慢消化。
可是胡依看着眼前突然而来的刑曳烛,再看看满心愁苦的张亦可,顿时也陷入了漩涡式的放空与焦虑中。
没等多久,一桌子的美味已经上齐了,三人也不约而同的拿起了筷子,却也是各怀心思的吃着。
“小,……刑曳烛,这可是你心心念念的BJ烤鸭,我这几百块一只的鸭,你今天可得给我吃干净咯!”胡依看着一桌子菜,停下筷子冲着一旁的刑曳烛开始细数起来,还不忘介绍这些美食,想着这丫头出国这么多年了,应该许许多多的美食都想不起来味道了。
“嗯?”刑曳烛开始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因为许久不曾听过胡依有这样直呼自己的名字了。至少打她记事以来胡依好像很少这样正式叫她的名字的,一般只会在生气而严肃的时刻才会如此。
“哦!知道的,吃不掉当夜宵好了~”刑曳烛快乐的享受着眼前的饕餮美食,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调整了座姿,一脸笑意的冲胡依点着头说到。
可是听到夜宵的时候,胡依可就郁闷了,“夜宵,这都几点啦,等咱们吃完差不多就是夜宵了,要不咱们干脆多在这里坐坐,陪店员一块下班如何?”呼哧了一下嘴巴,瞅着挽中手表的时间。
“那就没有办法了呀,咱们胡大少爷心疼银子不是,又不能浪费,不做夜宵做什么呢!”说完这话刑曳烛就开始后悔了,话说快了,她忍不住的偷偷瞥了胡依一眼。
然而胡依一句话也没有,直接站了起来。吓得刑曳烛手抬在半空中与她叉上的鸭皮似有几分尴尬雷同。
却不想呼吸,竟是微笑的说着“也好,那你慢慢吃,我去下卫生间,顺便结个账。”
刑曳烛一脸不可置信,瞪大了双眼瞅着。这胡依转变的要不要这么快!
“怎么,难道不够,还不能买单现在?那要不要再点一些?”看着刑曳烛,再转头看看可可。
本来可可全程目光涣散的专注于吃自己的,想自己的,被胡依这样一问也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因为她真的一直在吃好像没有停过,天哪!可可被自己给惊到了,她也竟然可以这样的大容量!!
“要么,可可小姐?曳烛小姐?”胡依弯腰向两位小姐摆出了一副服务生的姿态。
可可和刑曳烛忍俊不禁起来,“嗯噷,****胡依同学厕所一次游,去吧去吧。”刑曳烛摆出了一本正经的样子。
看着胡依离开的背影,刑曳烛却也是心有余悸,难道时间真的治愈了一切么?她来之前从母亲口中了解到的好像不是这样的情况。抬眼可可也依旧是谜一样的恍惚中,刑曳烛握着筷子看着满桌的菜肴却不知道此刻应该把筷子伸向哪里!
远远的胡依看见这玻璃墙角边上的两个女人都雕塑一般的坐在那里,甚至连眼神都已经凝固起来,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去,却也只是窗外的一片黑暗。本该是快乐的相逢,可是自己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多年过去,物是人非。伊人健在,斯人不复。
或许这世间最痛心的莫过于,你就坐在我的眼里,可是我却不能伸手触摸曾今。
不知道是吃的太饱还是大厅里的暖气太浓,倦意袭来之时毫不客气,可可忍不住的捂了捂嘴巴。刑曳烛见状,刚想说什么,胡依已经过来了,拿起了衣服,一边套着一边示意姑娘们可以离开了。
服务生看到胡依一行三人走来,客气的送客,赶紧的为他们打开门,在瞬间便有刺骨的冷死侵袭而来,刑曳烛没忍住哆嗦了一下,裹紧了大衣,拧过头退了小步。出门的胡依回头看了看就让二人等着,然后走到离门口几步到了大街上,准备拦个的士。不想还没走出多远,天空中雷鸣一般的炸开了,随后而来的是漫天迷人的彩色。可可也立刻清醒了,只见这漫天的彩色飞雪下,飘落着一颗颗的迷人色珠,胡依此刻的背影在黑暗中也一点点的明亮起来。缤纷散尽的时刻,一辆的士也停在了胡依的身旁,刑曳烛和可可也踏着这最后的烟花散尽坐下了。
这已经是凌晨的爆竹了,不知哪家的喜事在此刻带给这安静的大街一丝生气,预示着明天的到来。
尾随着士车,一个服务生焦急的奔跑着,手里紧紧握着什么,只是司机最终没能发现这尾随许久的人影,而这年轻的服务生也没能追上,追了许久的他累的直弯腰呼呼的喘着大气,然后又沿着来时的路折了回去。
车上可可早已经睡意离去了,猛然想起胡总此行匆匆为的什么呢?共事的话,那么着着急急,明天是周六呀,有人对接有人上班么?好吧,或许遇到上班狂了!
下榻的酒店很快便到了,凌晨的大街上俨然异常静寂,哈尔滨的寒冷夹杂着这北国而来的寒风,穿透了暗淡的灯光,忽明忽暗的透彻着街上仅有的活物。
若非不是周围有人同行,估计此刻的邢曳烛早吓的晕了过去,可是寒冷之中人也是格外的清晰,这样安静的夜晚,这样爽朗的空气已经许久不曾感受到了。
自从那天以后,再没有过一个人独自夜行的时刻,因为她忍受不了月光下的独影。纵使月光洒满大地,微风暖暖,可是心的温度只会随着月夜的高升而益加的寒冷。当然,于邢曳烛而言,这种感受要么不来,来时便排山倒海倾赴难收。
受不了自己内心这般斯磨,她驻足片刻后便即刻回了房间,傻傻的瘫坐在了沙发上,任由浴室淋洒就这样的扫略无人的空白之中。
慢慢的,似乎周围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躁动任何的细微声响,邢曳烛起身,褪去了衣服,走进了浴室。她对着镜子,看了一眼镜中,伸手抚上后背,那一道疤痕依旧还在那里,赤裸裸的暴露在眼前,摸上去粗糙却也踏实。沿着这疤痕的轨迹却是一条明显的纹身,那是一排文字,一个一个的字母仅仅挨贴着疤痕依附着,像是山神守护着山一般存在。
玲珑细索,叮玲之处飘来慢慢花香,轻佛帐幔,粉红披肩,寻踏而至,这雨后的竹林中散落了一地的竹叶,薄雾朦朦胧胧的笼罩在周身,耳边潺潺流水分明清晰起来,似有人在轻推竹门,呼唤着丫头的名字。回头想去寻找,只是满眼望去却是漫无边际的黄沙大漠。拙眼的光芒刺透了脊背,灼晕到眼前又开始灰暗起来。刑曳烛抚着额头,狠劲的摇了摇,哗哗的流水,面前的印花墙面让她意识到自己在这浴池中好一会了。
关掉了淋头,擦了擦头发,刑曳烛便这样一丝不挂的就走出来,她将室内温度升到了35度,所以即使是在外面落雪的北方,此刻也是温暖异常,甚至有些许小热起来。她直直的站在中央空调的风口下面,任由暖风吹拂身子。她走到了窗前,在这帝国大厦般的角度俯瞰整个城市,不知道是不是离窗户太近的缘故,竟然感觉到了凉风袭来。细看过去,发现窗户果然漏了一个小小的缝隙,这是白天打扫的时候酒店保洁人员专门留的,那保洁员考虑的当然为了给住客更好的通风环境。刑曳烛当然不会了解到这其中的用意,但是也懒得理会,脱出行李箱,拿出了睡衣就套上了。
对她而言的夜,开始了……
这里,胡依和可可两人也是跟在刑曳烛后面就赶紧的住下了,不过没等可可收拾完毕,便看到了胡依的简讯。“睡了没?”言简意赅。
可可刚准备回复消息,胡依电话居然就打过来了“你没看我简讯吗?”语气中竟是几分的急迫。
“我刚,””可可话还没有说完胡依又即刻说道“算了。明天再说吧,你休息吧。”
可可完全摸不着头脑,这是要闹哪样!手机随手放下,忙活自己的去了。
这里胡依完全没来由的亢奋起来,明明最困乏的黎明前夕,此刻已经进入了白天状态,像是打了鸡血一般。他在房间里面来回的踱步,这次刑曳烛回来了,还掐着这个时间点,莫非是他请回来的,而且她说她回来就不走了,这是什么意思?自己当然没有忘记当初的承诺了,只是如今一切都清晰起来了,怎么可以兑现建立在迷雾之下的诺言呢,况且这都是什么年代了,可又明白这是时代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胡依越想越乱,也越来越亢奋,他打开了电视,落在了央视13套上面,画面里面放到了南非国家的战火,驻外记者伊利哇啦的在说着,可是此刻胡依的大脑里面嗡嗡的满是各种声音的重叠,他将诸多声音一块回放在耳畔。战争似乎依旧在延续。亡国的故土又怎能重拾生存的希冀,毁灭的信念又如何在绝灭以后再次点燃新的种子。内心似是刀绞一般,那些流离的百姓奔波于弹雨丛林中,破财之残缺如同亲历,一行泪珠竟这样不自知的流了下来,直到与屋内闷热的空气融为一体。
胡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外面大街上响起了银玲叮铛作响的节奏,看来早早已经有人出行了,晃有一瞬置身于英国伦敦。只是翻身,胡依就意识到自己现在哈尔滨,中国的哈尔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