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眉儿暗暗地说了句:若不好好玩玩你们,真是浪费了我学了那么多的诗词才穿越过来。她故作惊慌的看了一眼赫连轩。
那个文官见叶眉儿如此惊慌,脸上显出不由得露出得意和幸灾乐祸的表情。
赫连轩脸色一白,刚要说话救叶眉儿,叶眉儿却忽然说:“如此,我便勉强做一首,只是小人才疏学浅,如此时间紧迫,做出来的诗,怕是要叫大人笑话了。”
那人嘴角浮上一丝淡淡的讥笑,说:“不妨,公子才思敏捷,一定能有大作。”
叶眉儿低头沉吟了一番,才慢慢地边走边诵道:“畴昔月如昼,晓来云暗天。玉花飞半夜,翠浪舞明年。
赫连轩松了一口气,冷冷地看着那人说:“爱卿可服了?”
那人羞愧得红了脸,低头朝叶眉儿拱了拱手,迅速退了回去。
赫连轩满脸得意,笑眯眯地看着叶眉儿道:“紫夜箫听旨。朕封你为八品承奉郎,御前听候调用。”
叶眉儿跪下磕了头说:“叩谢圣恩。”
赫连轩嘴角微微上扬,故作惋惜地说:“我燕地国地大物博,不知道还有多少这种能人志士,没有机会展示自己,就这么被埋没了。真是可惜。可惜啊!!”
立刻有个小将上来说:“皇上英明,许多有心报国的年轻人,却苦于投靠无门,确实可惜。”
赫连轩皱起了眉头,说:“这件事,朕早就想过,只是苦于没有好的办法来选拔人才。害怕若是方法不当,造成滥竽充数危害朝堂,反而不好。”他转头看向一直默默无言的大将军李墨和丞相房敬德:“大将军和丞相有何高见?”
丞相是皇太后的人。叶眉儿知道,赫连轩这么问是将球踢给了皇太后和大将军。
大将军和丞相忙上前,低头行礼。丞相磕磕巴巴,有些为难地说:“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好的计策。”
赫连轩的嘴角浮上一丝冷笑,说:“如此便给你们三天的时间,由大将军为头,各武将提议,草拟武将选拔措施。由丞相为首,各文官提议,草拟文官选拔措施。”大将军和丞相很是为难,只是在百官面前有不敢出声,只得对视了一眼低头应了。
赫连轩又接着说:“时间紧迫,怕是众说纷纭,两位大人一时之间也统计不周全。这样吧,各文官武将若是有什么见解,也可单独拟折,直接呈报与我。一经采纳,官升一级。”
叶眉儿不由得在心中暗笑起来:赫连轩果然是聪明。完整的实施措施他早就都有了。他要大将军和丞相写折子上来,是要看看大将军和皇太后对这件事情的反应。其实即便是他们叫了折子上来,不管赫连轩愿不愿意,最后的措施也会是多方博弈的记过,未必能完全按照他的意思。但是,这样至少可以为他争取到最大的权益。
再说,百官们呈上来的奏折,到底合不合他的意,还是不是他说了算。这么一来,可以名正言顺的将他的人官升一级。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赫连轩干咳了一声,一脸体恤的表情,说:“今日的朝事,暂且到此。天寒地冻的,我也不留各位在这里了。你们暂且回去吧。”
百官们已经在雪地里冻了一个时辰,鼻涕直流,浑身哆嗦。一听赫连轩开恩放他们回去,都忙不迭的叩头谢恩,颤巍巍地退去了。
不一会儿,原本站得满满匝匝的围猎场上的人都散了个干净。只剩下了赫连轩、李妍、叶眉儿和思夏还有几个侍卫。
李妍一直在默默的观察叶眉儿,看得叶眉儿心里发虚。叶眉儿瞟了一眼一直在沉思,默不出声的李妍,笑了笑悄悄问:“李小姐可是在想方才皇上问的话?李小姐可有何见解?”
李妍微微一笑说:“皇上自然是英明。”
叶眉儿叹了口气:“果然是大将军的女儿,滴水不漏。”她原本想,李妍毕竟是年轻人,而且颇有主见,若是李妍能站在赫连轩这边,事情便会好办许多。如今看来李妍的态度不明,还要费些周折才行啊。
李妍带着几分娇嗔的说:“既然皇上都说朝事毕了,我们便不用再为这个烦心了。方才紫公子做的诗极好,要是射箭有思夏那么厉害,那就文武双全,天下无敌了。”
叶眉儿叹了口气,干笑了两声说:“说来惭愧,其实方才两首诗,都是皇上昨日做好了今日叫我念出来的。要说文武双全,皇上才是货真价实的。”
李妍有些吃惊,瞟了一眼正默默站在不远处看着士兵们将死鹿抬走的赫连轩。
叶眉儿趁热打铁的说:“皇上年少英俊,气度不凡,有文武双全,不知道有什么女子才能让他上心啊!”这一番吹嘘,把她自己都麻得汗毛直竖。李妍望着赫连轩那专注的眼神让叶眉儿心中暗暗一喜。她暗想:她如此勤力的替赫连轩拉皮条,但愿能起效。
李妍从赫连轩身上收回了目光,对叶眉儿说:“不如我教你射箭吧,在燕地国不会射箭,要被人笑话的。”
叶眉儿哭笑不得的摇手说:“不用,这些弓太大,我拉不动。”
李妍拿出了她自己的小弓,递给叶眉儿说:“用我的。弓和箭都是特制的。”
她不等叶眉儿反抗,便叶眉儿拉到了僻静之处,然后热心地教叶眉儿拉弓,瞄准。
李妍靠叶眉儿极近,她身上的香气让叶眉儿一阵恍惚。李妍用的香粉很淡,似有若无的飘散在冰冷的空气中,像极了那个人身上清冷的香气。叶眉儿一走神,箭便射偏了,不知道飞去了那里。
叶眉儿深呼吸了一口气,眨了眨眼,眨去了眼角的湿润。她忽然想一个人静一静,便对李妍说:“我去捡那箭,小姐在这里稍后。”
她也不管李妍怎么回答,便抬腿往树林深处走去。
叶眉儿在灌木丛上找到了那支箭,却不急着回去,而是在林间漫无目的走了起来。
黑松树上盖着厚厚雪,几只鸟儿在洁白的雪地上跳着,周围安静得能听见树梢上簌簌掉下来的雪。
忽然,叶眉儿在远处松树掩映间看见一墨红色。她凝神一看,原来是一株红色的野梅花树,在雪地里越发红得耀眼,分外的妖娆和美丽。她很是惊讶,快步走了过去,仰起头看着灿烂阳光下的红梅。那花朵红得如此浓烈,精致的黄色花蕊一丝丝的在寒风中摆动,如玉雕般地精致。
叶眉儿仿佛看见夏侯竺站在树梢,低头笑嘻嘻的问她:“你喜欢哪一支?”
可惜了,那日夏侯竺摘了一支极好的红梅,只是她还未来得及接住那支花便晕了过去。从此,再没有机会在那样的冬日里,那样的阳光下,与他一起赏梅。她心中忽然涌出一种渴望,想要拥有一支红梅,哪怕不是他亲手采给她的也好。
叶眉儿将手里的弓箭放了下来,脱去了身上碍事的厚厚狐裘大衣,活动了一下手脚爬上了树。树上结了一层冰,树枝滑溜溜的,冷得刺骨。叶眉儿费了好大的力气,磨破了指甲,才终于爬到了树顶。她选了一支最好的红梅摘了,刚要下树,却见一个黑黑的影子朝树这边过来了。叶眉儿低头仔细一看,竟然是只硕大的黑熊。叶眉儿的心吓得一阵狂跳。她忙屏住呼吸,坐在树上一动也不敢动。
黑熊走到树下,低头嗅了嗅叶眉儿扔在树下的东西,又抬起头伸长了脖子,鼻子吐着白气嗅着空气中的气味。
叶眉儿想,一定是方才猎杀鹿群时的血腥味将远处的黑熊给吸引了过来。
黑熊转了几圈,没有发现什么,似是要离开的样子,却忽然停住了脚,望向树林的另一边。
叶眉儿顺着它的目光,看见了脸色煞白站在那里的李妍。
李妍似是吓坏了,只是傻傻的站着,忘了要逃跑。
黑熊立刻兴奋起来,咆哮了一声,朝李妍跑了过去,眼看就要扑到她的身边。
叶眉儿脑海中闪过赫连轩看着李妍的那个眼神,脑子一热,便从树上跳了,站在树下对着黑熊的背后大声叫了一声:“嘿,这边。”然后捡起了弓箭,趁着黑熊回头之时,对着它的左胸便是一箭。箭正中黑熊的左胸,可是弓的力道不够,只是扎破了黑熊厚厚的皮毛,没有伤到它的要害。叶眉儿手里再没有箭。
黑熊胸口剧痛,发起怒来,红了眼睛回身朝叶眉儿扑了过来。叶眉儿扔了弓,背靠着树,端稳了手臂,瞄准黑熊的眼睛,在黑熊扑上来的一瞬,朝黑熊的两支眼睛分别射了一针,然后就地一滚,闪开了黑熊。
黑熊的眼睛流着血,看不见东西,却依旧顺着气味追着叶眉儿不放。叶眉儿一边闪躲,一边大声对李妍说:“快跑,去叫人来。”
李妍这时才如梦方醒一般,哆哆索索地怕腿往回跑。
叶眉儿绕着树兜着圈,躲避着黑熊的爪子和牙齿。跑了几圈,她觉得自己渐渐有些体力不支起来。
黑熊离她如此之近,叶眉儿都能闻见黑熊身上的腥臭味。有几次,叶眉儿闪躲的慢些,黑熊的爪子擦到了她的脖子,在她脖子上划出了几道血痕。火辣辣的疼痛立刻从她的脖子上传来。
叶眉儿喘着气,咬着牙,闪躲得越来越慢。
李妍顾不上什么形象,一阵狂奔回赫连轩和思夏站的地方。赫连轩惊讶的接住朝他怀中扑上来的李妍。李妍头发凌乱,一脸惊慌,哭得梨花带雨,哆哆嗦嗦的好不容易才说清楚了叶眉儿如今的状况。赫连轩一听脸色一白,忙对侍卫说:“快走,都给我去救人,若是她被伤了,谁也别想活着。”
思夏皱着眉头看着李妍一人慌张的回来,听完李妍的话,他还没有等赫连轩说话便已经拿起弓箭,拔腿像李妍来的方向跑。
侍卫们忙跟着思夏往叶眉儿这边跑。赫连轩拉着李妍也跑过来了。他们跑到那株梅花附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只见雪地上鲜血点点,触目惊心。黑熊正在狂躁的挥舞着爪子,将周围的一切掀翻,地上满是被黑熊抓下来的树皮和树枝。唯独没有看见叶眉儿。
思夏慌乱的在周围望着,寻找着。叶眉儿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了踪迹,不论是树上,还是地上。在树下只有早上赫连轩叫人拿给叶眉儿的狐裘,还有远处的叶眉儿的一只鞋。
黑熊一闻见新的味道,立刻朝这边扑了过来。赫连轩忙将李妍揽到身后。侍卫们紧张在赫连轩面前围成一个半圆,朝黑熊张开了弓。思夏冷了脸,朝黑熊走去,拉弓搭箭放箭。箭正中黑熊的喉咙,黑熊没有来得及嚎叫一声便倒地抽搐,死了。
思夏仍不罢休,走近了黑熊,朝黑熊的身上又放了几箭。他冰冷的神色,连赫连轩见了也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赫连轩走近思夏,拉住了他的手说:“它已经死了,再多射几箭也没有意义了。”
思夏这才住了手,抬眼看着赫连轩。赫连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她哪有那么容易死。不是没有看见她吗,说不定她早抽空跑了。”
李妍知道,赫连轩这是在勉强安慰思夏。其实赫连轩心中比谁都清楚,这厚厚的雪地里,人更本跑不过黑熊,况且还是头暴怒发狂的黑熊。
有一支红梅躺在雪地里,那红红的颜色,和雪地上斑斑点点的血迹混在一起,竟然分不出来哪里是鲜血哪里是红梅。
思夏走过去,蹲下,捡起了红梅。他似是被红梅的颜色映红了眼眶,猛抓起叶眉儿扔在地上的狐裘,死死攥紧了手指,才强忍住眼泪。只是狐裘一动,下面忽然露出一只手来。
思夏忙掀开了狐裘,只见叶眉儿闭眼缩成一团躺在狐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