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倾城还在被窝里抱着他从京城万花楼找来的花魁睡得美美的,皇上的御前侍卫就带着士兵包围了王爷府。
整个王爷府都被惊醒了,灯光一瞬间通明起来。大家都在一边穿衣服一边迷迷糊糊地嘟囔着:“怎么回事呀?半夜三更的?”而那些知道事情比较多的轩倾城的心腹,此刻已经吓得腿软了,因为他们也猜到,半夜三更皇上派来了侍卫,绝对不会有好事了。
果然,御前侍卫拿着圣旨在外面大声宣布:“奉皇上之命,前来抓拿谋逆罪犯十王爷轩倾城!”
轩倾城睡意全无,他知道大事不妙,但是想逃已经来不及了。被窝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女子,凌乱的头发披散着,听到这句话,吓得大哭起来。
“吵什么吵?再吵信不信本王马上杀了你!”轩倾城烦躁地大吼道。那花魁顿时止住了声。轩倾城知道自己大势已去,谋逆罪足以让他被凌迟了,整了整衣服,走出了房门。
轩忻城毫不犹豫连夜亲自审判了十王爷轩倾城和国师云寂,在轩倾城的府上搜出了谋逆的多条证据,加上跟国师之间勾结,死罪无疑。轩忻城一眼也没有再看轩倾城和云寂,他只是对他们说了一句:“你们要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代价。”
轩倾城脸如死灰,而云寂早已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此刻倒没有了惊惧。她看着轩倾城,轻轻说了一句:“你最终竟然是和我死在一起了,哈哈……”
轩倾城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这个女子,爱了自己那么多年,给予了自己她所拥有的一切,在这一刻之前,他对她是没有丝毫愧疚的。但听到她说出那句话之后,他的心底很奇异的,竟生出了无数的后悔和内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她一定还在南承国或者其他国家,过得好好的吧……
两人被拉到刑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夜空只剩下几颗稀疏的星,没有闪烁,黯淡的光微弱不可闻。在断头台上,轩倾城深深看了云寂一眼,终于开口说了一句:“对不起,我连累了你。”
云寂这才痛哭出声。
天空中,两颗星光微弱的星星,忽然消失了。
翌日,东羽国举国大惊,王爷和过节勾结谋权篡位,这消息该是多么劲爆啊!但因为铁证如山,大家都概叹:真该死!
牧清也没有表现得很高兴的样子,因为即使轩倾城和云寂死了,她的孩子也都回不来了。她报复了他们之后,心里还是觉得空空的,她越发的想念那个孩子了。
牧清开始频频做梦,重复地做之前那个有小男孩的梦。每一次,她都痛哭着从梦里醒来,然后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
很多个夜晚,轩忻城睡在牧清身边,都会在半夜被她的哭声弄醒。他把她抱在怀里,伸手帮她擦干脸上的泪水,安慰她:“朕在身边,别害怕!”牧清跟他讲过她做的那个梦,说的轩忻城心里也一片的怅然。
轩忻城想,要是再有一个孩子,也许牧清就能够振作起来了。于是他请来太医为牧清检查身体,看看她是否合适再次怀孕。牧清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摆脱那样的梦魇,只好任由轩忻城安排。
太医给牧清做了检查之后,良久都不敢出声说话。“太医,你倒是说话呀!我们娘娘身体到底怎么样呀?”一旁的秀和着急地催促。
太医跪在轩忻城和牧清前面战战兢兢地说道:“皇上,娘娘,请恕老臣医术不精!娘娘……娘娘的身体再也不能怀孕了!”
这话如同晴天雷劈,当场让牧清呆住了,眼泪都无法掉下来。轩忻城也愣住了,好久没能反应过来。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待他们?
这一刻,牧清忽然明白了当初华妃为什么那么绝望了。孩子是骨肉是身上血液的延续,是一生的希望,但是,现在这盏希望的灯火熄灭了,而且永远都不可能再亮起来了。长长的人生路,该如何走下去?
对一个女子来说,孩子也许会是最后的依靠,也是平凡的日子里唯一的安慰,对孩子抱了莫大希望的牧清,现在真的无法面对自己再也无法怀孕的事实。
轩忻城看着牧清,仿佛看到了第二个华妃。他心里很害怕,他害怕牧清就像华妃那样离自己而去了,他无法承受那样的痛苦。他紧紧抱住牧清,不停地在她耳边说:“你还有朕,朕一定会陪你一直到老……”
牧清就像一个木头人一样,无论轩忻城说什么,她都无动于衷。哀莫大于心死,她伤心至极,已经再也无法被什么打动了。
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段日子,暑气渐渐消退了,秋意渐浓。牧清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走出承欢殿到外面去过了。她每日呆在承欢殿里,发呆,流泪,偶尔做着噩梦然后哭醒,整个人瘦的不成样子。
秀和她们都为她担心着,但是看着她一日日地消沉下去,他们也无能为力。他们竭尽全力想让牧清开心起来,但是没用。她已经没有了以往那种什么都喜欢玩的生机和活力,死气沉沉的她已经不再是以往的她了。
其实,牧清是心里失去了信念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失去孩子对她来说打击实在太大了,她勉强能够振作起来把轩倾城和云寂揪出来,那是因为她想要给自己的孩子报仇。现在大仇已报,她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怎么样过下去心里才能像从前一样充满阳光呢?她自己也不知道。
这天,轩忻城又来到了承欢殿。看着情绪仍旧没有什么起色的牧清,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真的拿牧清没有办法了。
“牧清,你能不能振作一点?”轩忻城很无奈。“你想做什么,朕现在都陪你好不好?”
牧清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里有久久没有出现过的光芒。
“朕带你出宫去玩好不好?朕陪你,你想要玩多久就玩多久。”轩忻城连出宫禁令都忘了,只要她能够开心起来。
“轩忻城……”牧清好久没有开口了,喉咙艰难地才发出声音。“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你听过吗?我想离开这个地方,你能不能让我离开?”
这段日子,牧清想了很多,她知道,如果一直呆在皇宫里,自己也许永远都是这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永远不可能回到从前那样了。她只有远远离开才有机会重新开始,忘掉在这里的一切。
“你再说一遍?”轩忻城的声音阴冷了下来,浑身散发出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让我走吧。”牧清再次说道。她想得很清楚了,她必须离开。她知道轩忻城爱着自己,她也不是感受不到轩忻城的爱,但是她对他的爱,也再无法让她愿意留下来了。人生第一次,她如此渴望外面的世界,她那么迫切地想要飞出皇宫这个巨大的囚笼。
轩忻城没想到自己对牧清的一片真心,最终还是换来她的一句离开。三番四次地,他付出自己的真心,牧清却总想从他的身边离开。这到底是因为牧清实在不应该被囚在皇宫里呢还是代表着牧清根本不在乎他?
真正爱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离开他的。牧清一次次说要走,难道她对自己真的一点点眷恋都没有吗?轩忻城心如刀绞。和她在一起几年了,轩忻城才忽然意识到,似乎在牧清的心里,自己一直都不是最重要的那个。她爱自己,爱孩子,爱自由,就是不爱他。不够爱他。
“牧清,朕说过了,就算是死,你也要死在朕的后宫里!今日朕可以再明明白白说一次,朕是不可能让你离开的!”这些话,轩忻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低吼。他真的被牧清伤到了。
“娘娘,你何必呢?”如今陪在牧清身边的,只剩下秀和了。牧清再次被打入冷宫,非烟和小顺子他们已经被散到别的宫去伺候别的主子了。轩忻城这一次真的狠下了心,没有再理睬牧清。
牧清勾勾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她说:“随他去吧,秀和,这次我看我们是再也出不去了……连累了你……”
秀和的眼泪落下来:“娘娘,从一开始就是我们两个人,现在也是我们两个人,这样秀和已经满足了。秀和愿意一辈子陪在娘娘身边,不管娘娘在哪里……”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牧清轻轻念起这首词,心下无限苍凉。秋已深了,这是来到这里的第三个秋天了吧……她最终还是回到了冷宫,似乎这才是最适合她的地方呢……
太卜府再次派了人捎信进来给牧清,说太卜再次病危,也许熬不过三天了,希望牧清能够出宫去见他最后一面。牧清的眼泪滑了下来,她知道在,自己也许是无法见太卜一面了。轩忻城会答应让她出去吗?
带着秀和,牧清踏入了乾宁宫。轩忻城见到她,眼里有一阵惊喜闪过,但是他很快就收敛了起来,冷冷地问:“你来这做什么?”
“我父亲病危,我想出去见他最后一面,求皇上开恩准许我出宫。”牧清低声下气,跪在地上。
“起来吧。”轩忻城鼻子里哼了一声,“朕是不会答应你的,即使你心里恨着朕。你回去吧。”他的声音如寒霜,冻住了牧清。
“皇上……”
“走吧!”
牧清忍住眼泪,放弃了出宫去见太卜一面的念头。
秋风萧瑟,吹得三年前牧清在院子里种下的树木的叶子纷纷落下。牧清在檐下静静看着树叶飘飞,神思也渐渐飘远了。
冬初,第一场雪还没下来,牧清就病倒了。她躺在床上,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睡着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有一日,她一直睡到中午都没有醒,是秀和在一旁的哭声吵醒了她。“秀和,怎么了?”她虚弱的问道。
“我以为……以为娘娘你……”秀和没有说下去。
“我没事。就是困了才睡的久一点。”牧清安慰她。但是无论她这样说,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变坏了。
一日,牧清张开眼睛,竟然看到了轩忻城。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但是轩忻城拉起牧清的手抚上自己的脸,温暖的,“牧清,朕来了……”
“轩忻城……”牧清勉强地笑了笑,“我以为即使到我死,你也不会原谅我,不会再来看我了……”
“不,你不会死的!”轩忻城强忍泪水,勉强的牧清是那么的虚弱,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得飞离他的世界。
“我就要走了……我知道……”牧清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我最近总是见到华妃……以往的日子总是在我面前出现……现在,什么都要结束了……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问什么我我都回答你!”轩忻城意识到了什么,声音哽咽了。
“你爱过华妃吗?”牧清想,如果自己真的死了之后能够遇到华妃,她至少可以给她一个回答,让她知道轩忻城的心到底是怎样的。
轩忻城的泪掉落在牧清的脸上,他点点头。
“那我呢?”牧清轻轻帮轩忻城擦去泪水。
轩忻城只有一阵痛到心底的呜咽声来回答她。牧清笑了,手从他的脸上滑下来。
冬天的第一场雪开始飘了起来,整个皇宫都静寂了……
牧清动了动,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死。她努力看了看周围的一切,阔别三年,她竟然再次穿越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小屋里!
到底真的是三年,还是一场梦?
女子沉痛的哭声从小屋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