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时,叶猛的目光一直跟着小三儿转着,这家伙昨晚呆在柴房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是故意在避开他吧?
陶陶刚摆好两人的早饭,准备象往常一样走到叶猛对面的凳子上坐下,叶猛伸手一把将她拉到自己旁边的凳子上,黑着脸问:“怎么?那么快就食言了?准备避我避到什么时候?”太可恶了。他的病才好了一点儿,“他”居然就想躲开他了!“他”说过的话难道可以就这样不算?
陶陶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振振有词地说:“少爷,我什么时候食言了?你说要我陪着你一辈子,我不好好在你面前的吗?我有答应过你其他的吗?”她可没承诺过要让他非礼一辈子。
叶猛火上心头,怒喝一声:“你……。”这家伙分明就是找借口想毁诺!
陶陶冲他扬了下头,盯着他,一脸挑衅。叶猛狠狠咬了下牙,站起身,发脾气似的说:“不吃了!饿死我算了。”
陶陶看着他的样子又想笑,又不敢笑,忍得很辛苦。没办法只好站起身,拽着他的胳膊让他坐下,“少爷,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不讲理的?”活像个耍脾气的怨妇似的。
叶猛咬牙切齿地看着小三儿,居然说他不讲理?是他话说得太含蓄了吧?他让“他”留下陪着他,陪他一辈子,这话任谁听了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他”居然装懵懂?难道真要他大声说出喜欢“他”?要“他”留下做他的“伴儿”?怎么启齿?含蓄点儿不好吗?
两人在房里正各怀心思,叶畅踏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进来,“哟!还没吃早饭哪?人家聂旸都已经到了。”这主仆二人的脸色怎么那么奇怪?难道大清早的就吵上了?
叶猛黑着脸,冷冰冰的问:“他来做什么?”
叶畅愣了下,跑到二哥身边的另一张空凳子上坐下,嬉皮笑脸地说:“二哥,他来不是正好让你泄愤吗?他秋试可是输给了你,你正好可以奚落下他。”
叶猛没出声,抓起桌上的馒头狠狠咬了一口。奚落他有什么意思?小三儿到现在都不肯和他“在一起”,比起那个所谓的比试,他心里更在乎的是小三儿现在对他的态度。不过这家伙早不来晚不来,专挑今天伏柔郡主来府里才登门,分明就是有目的的。他倒想看看这家伙又想玩儿什么!
吃过早饭,几人到了前厅,聂旸已经喝淡了一杯茶了,见到叶猛含笑说道:“叶兄,没想从夏城到京城,你还是改不了你独有的待客之道。”怎么又让他等那么久呢?
叶猛负手说道:“我一向如此,以为聂兄已经习惯了,原来聂兄还对在下抱有希望吗?”颇有点儿即使知道自己有错也不会改的架势。
聂旸看了看小三儿,有点儿惋惜地说:“哎!没想秋试叶兄居然发挥得如此好!看来小弟唯有认输了。”
叶猛冷哼一声,“意料之中,聂兄何必扮得如此失望?”还敢偷看,当他是死的吧?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小三儿都只能是他的。何况他和小三儿已经……
聂旸笑了笑,这家伙说话还是那么呛人,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留啊!陶陶在叶猛身后不觉瘪了下嘴,有他这么待客的吗?换了她是聂旸,早就潇洒地拂袖而去了。
此时府里门房来报,伏柔郡主的车驾已经到了府门,叶猛微微皱了下眉头,迈开步子到外面去迎接。走到府门前时,伏柔郡主正让她的侍女扶她下车,因为是小辈的聚会,倪振渊吩咐府中下人安排了一下,倒没现身。
伏柔郡主下车后,瞥了叶猛一眼,微微仰头,傲气地哼了一声。身后的车驾上出来另一个人的身影,叶畅见到这人就转过了头,显得很生气。
叶猛嘴角扬起冷冷的笑意,对伏柔郡主身后的那人倒是抱拳行了个礼:“杨兄。”
这人正是那天在“一品香”里见到的那位杨公子,今天他又穿了一身白衣,面带微笑地回礼道:“叶兄!表妹说一个人出门没意思,非要拉上我作陪,还望叶兄海涵。”但语气仿佛是在向叶猛示威似的。
叶猛并不介意,微微侧身道:“郡主请!杨兄请!”他身旁的聂旸皱起眉头,有点儿不悦。
一干人进府,叶猛领着众人到了倪振渊事先安排好的水榭里,下人早已等候在此,奉了茶水和糕点。众人坐下后,杨公子挑眉看向聂旸,“聂兄今天怎么也这么有雅兴?太子殿下不用你随侍吗?”
聂旸端起热茶,抿了一口,微微抬眼看着他笑道:“殿下总是要休息的嘛!况且之前和叶兄打赌输了,怎么也要有个交代不是。”
杨公子笑问:“打赌?我从来只知道叶家三公子好赌,什么时候开始叶兄也学会赌了?”说完轻蔑地看了叶畅一眼。
叶畅一下蹭起身,怒道:“你……。”
叶猛一把拉住三弟,含笑说道:“那不过是聂兄一厢情愿的赌局,我从未点头应允。”
杨公子笑了笑,“哦?原来如此,我就说嘛!一向冷若冰山的叶兄怎么也会被自己的三弟引入歧途。不过在下很想知道你们究竟赌了什么?”叶畅早已双拳紧握,奈何二哥一直暗中拉着他,不然真想冲过去揍这家伙一顿。
叶猛没说话,聂旸瞥了小三儿一眼,说:“不过就是拿秋试来做赌,比试下学业而已。不过叶兄令在下输得心服口服。几年前的他已经让在下叹服不已了,这次更是五体投地。”
杨公子愣了一下,低下头似乎在想什么,神色很不自然。旁边的伏柔郡主冷哼一声,“聂旸,你一向以太子侍读自居,怎么会输给一个山野村夫?莫不是你在这里自谦吧?”
聂旸笑了笑,应道:“郡主口中的山野村夫难道说的与郡主有婚约的叶二公子?那你可是太小看这所谓的山野村夫了。”
伏柔郡主端起茶杯,冷笑一下,撇开茶叶,抿了一口,“哦?”
聂旸站起身,笑着说道:“前年京中一帮贵族陪太子殿下去净土寺礼佛,聂某还记得郡主曾问,寺中大殿内的那副未署名的佳作乃是何人所做,方丈当时只说那位施主不愿透露自己的姓名。难道郡主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就是你口中的山野村夫十一岁时留下的真迹?而且还是寺中方丈特地请他留下的这墨宝!恐怕是有些人故意不愿相告吧?”说着瞥了瞥杨公子。
伏柔郡主愣了一下,望向一旁一声不出的叶猛,眼里的惊讶之色一点儿都没掩饰。叶猛淡淡端着茶杯喝着茶,心中暗暗冷笑一声,原来聂旸果然不是特地登门来认输的。恐怕他也是某个人安排的吧!
伏柔郡主有点儿失神,茫然般问道:“那真是他所作?”
叶畅冷冷笑了笑说:“我叶家难道是浪得虚名的?我爹的才情有目共睹,我大哥九岁便才华横溢,二哥八岁那年就已经令夏城一帮才子拜服不已。若不是因为大哥的事情,今日岂能让小人得志?”
叶猛狠狠瞪了三弟一眼,低声道:“怎么说话的?”
聂旸干笑两声,“呃!我知道畅弟口中的小人并不是指在下。”说着目光便飘向了一旁的杨公子。
杨公子脸色非常难看,低下头没出声。伏柔郡主看了看几人的表情,端起茶杯喝着茶,似乎在想着什么。陶陶在旁看着听着,也明白了原来她的少爷那么厉害的吗?不觉看向叶猛的背影,目光中带着崇拜的感觉,原来他还是个小才子……
几人在水榭里坐了一会儿,聂旸提议不妨逛逛太师府的花园儿,虽然冰天雪地,高墙下的几束红梅却是开得正艳时。没想一向高傲示人的伏柔郡主居然欣然答应了,还向叶猛投来一束含情脉脉的温柔目光。叶猛却浑然不觉一般,独自负手走在了前面,伏柔郡主的目光瞬间有点儿幽怨的感觉。
叶猛走了几步,踏上水榭外的小木桥,回头看向小三儿,“他”穿着一身厚棉袄,可两只手却冻得有点儿红了。他伸手拉过小三儿,用自己的“大手”包裹住“他”快冻伤的小手,低声说:“如果冷,你先回园子去。”这里那么多下人,不一定要“他”一直跟着的。
陶陶愣了下,吧啦着眼睛看着他,从刚才知道他是个小才子后,她就一直呆呆的,她可是对古代才子很感兴趣的。叶猛看着小三儿的表情,心里很开心,嘴角扯了两下,压低声音问:“傻了?”
陶陶醒过神,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她傻!太可恶了。
一旁的杨公子伺机小声对身边有些忿忿的伏柔郡主道:“原来叶家二公子也有这样的喜好。表妹,你怕是要多用心了。”心里颇有点儿幸灾乐祸,刚才还在担心表妹会对这才情横溢的情敌动心,没想叶猛这么快给了他机会。
伏柔郡主低哼一声,小声地说:“别忘了,我和他有婚约!”她自拜读过那副寺中诗作之后,就对作这首诗的人有种特别的感觉,可偏偏想不到这首诗居然出自自己未来的夫君之手。所以方才聂旸说起,她对叶猛也有了些异样的感觉,天下还没有她伏柔得不到的东西。
她加快步子朝叶猛走过去,陶陶正好抽回自己的手,退了一步。伏柔郡主上前时,故意撞了陶陶一下,陶陶不及防备,失去重心,朝旁边的池塘倒了过去。
叶畅忙伸手拉住小三儿的手往回带,用力过猛,自己磕在了低矮的木栏上。
瞬间只听噗通一声,池塘表面并未结得厚实的浮冰瞬间裂开,一人掉进了湖里……